第324章 懸崖驚魂,嶽父陰謀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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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衝的太陽穴突突跳著,後頸被冷水激得寒毛倒豎。
    他想抬手抹臉,手腕卻傳來麻繩的勒痛——這才發現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膝蓋下的雪地硬得硌人,兩條腿也被粗麻繩捆得死緊。
    "醒了?"
    沙啞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孟衝仰頭,雪地反光刺得他眯起眼,模糊的人影裏,李半仙正彎腰盯著他,灰布棉襖的前襟沾著草屑,左手還攥著個滴著水的搪瓷缸。
    "半...半仙叔?"孟衝的舌頭在嘴裏打結,"您怎麽在這兒?
    我剛才看見..."
    "看見草叢裏的眼睛?"李半仙直起腰,跺了跺沾雪的棉鞋,"那是錢老三的狼狗,拴在草窠裏呢。"他抬下巴指了指左側,孟衝這才注意到雪地上有半截鐵鏈子,末端拴著塊大石頭。
    錢一多從樹後轉出來,手裏還拎著剛才那截鐵鏈,嘴角掛著冷笑:"孟兄弟,剛才那聲喊可真脆,跟過年放的二踢腳似的。"
    孟衝的後槽牙咬得生疼。
    他這才想起,李半仙今早說要去鄰村收老物件,天沒亮就背著褡褳出了門;錢一多更離譜,說是要去鎮裏賣山貨,淩晨開著三蹦子走的——合著都是幌子?
    "半仙叔,我...我沒做對不起您的事。"孟衝的喉嚨發緊,"素梅她..."
    "素梅?"李半仙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皺紋堆成核桃殼,"孟衝啊孟衝,你當我真把侄女許配給你?"他蹲下來,枯樹枝似的手指戳了戳孟衝的額頭,"李素梅是我相好的,在縣城發廊當小姐時就跟了我。
    我讓她來村裏釣你這條魚,她還嫌你長得糙,說你那塌鼻子像被驢踢過。"
    孟衝的耳朵"嗡"地一聲。
    他想起昨夜李素梅蜷在他懷裏,說"等開春咱倆去縣城買金鐲子"時的溫軟;想起上個月他在鷹嘴崖摔破腿,她跪在地頭給菩薩燒紙錢時的眼淚——原來都是戲?
    "你...你騙我!"孟衝掙紮著要撲過去,卻被麻繩拽得栽倒在雪堆裏,額頭撞得生疼。
    "騙你?"李半仙從懷裏摸出個銅煙杆,"要不是你貪心,能上鉤?"他劃著火柴點煙,火星子在雪地裏亮了又滅,"上個月小三子在鎮裏賭錢輸紅了眼,把你給他的半塊陶片押了。
    那陶片上的暗紋是我李家傳了八輩子的記號——當年我太爺爺跟著孫殿英挖東陵,得了本《摸金手劄》,上麵畫的就是這紋路。"
    孟衝的心跳漏了一拍。
    小三子是他在鎮裏酒鋪認識的混混,上個月他在鷹嘴崖挖到半塊陶片,想著找懂行的看看,就給了小三子五塊錢讓他去縣城打聽——原來這一步早被李半仙截了?
    "你當我真信你說的"給老丈人找墳地"?"李半仙的煙杆敲了敲孟衝的膝蓋,"上個月你在村東頭老槐樹下數銅錢,我蹲在牆根看得清楚。
    二十八枚開元通寶,每枚背麵都刻著"乾"字——那是乾陵陪葬墓的標記。"
    孟衝的臉瞬間煞白。
    他確實在鷹嘴崖的石縫裏摸到了二十八枚古錢,當時隻當是普通陪葬品,沒敢聲張,隻想著等探清墓道再..."半仙叔,我真沒藏著掖著!
    那墓道在鷹嘴崖第三塊凸起的石頭下,我都畫了圖..."
    "畫了圖?"李半仙突然笑出聲,"孟衝啊孟衝,你當我要你那破圖?"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像刀,"我要的是你這條命。"
    錢一多在旁邊搓了搓手:"半仙哥說得對,這小子要是活著,等咱們挖完墓,他準得去派出所報信。"
    孟衝的後背沁出冷汗。
    他想起三天前李半仙遞給他的朱砂印,說"戴在脖子上避邪";想起昨天李半仙特意煮了羊肉湯,說"補補身子好進山"——原來都是在給他下套,等他找到墓的位置,就...
    "半仙叔,我跟您說實話。"孟衝的聲音發顫,"那墓道裏有機關,我上次下去...看見棺材上爬滿了紅蜘蛛,一碰就..."
    "住嘴!"李半仙突然掐滅煙杆,火星子濺在孟衝手背上,"你當我是趙亮明那號莽夫?"他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展開來是半本泛黃的書,"這是《袁天罡星象圖》殘卷,我爺爺當年從西安老秀才手裏搶的。
    上麵寫著,乾陵陪葬墓的機關隻認李家人的血。"他指節重重叩在孟衝後頸,"你後頸那朱砂印,是用我李家的血混著朱砂點的——你以為剛才為什麽會發燙?
    那是墓門感應到李家血脈了。"
    孟衝突然想起,每次他靠近鷹嘴崖,後頸就會發癢;上次摸到石縫裏的銅錢時,那紅印子燙得他差點叫出聲——原來從他戴上紅印的那天起,就成了李半仙的探墓犬?
    "素梅給你熬的藥裏摻了朱砂粉。"李半仙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雪,"你以為是補身子?
    那是讓你的血裏也帶李家的氣,引著你找到墓門。"他衝錢一多使了個眼色,"去,把他懷裏的銅錢搜出來。"
    錢一多搓著凍紅的手走過來,伸手就要摸孟衝的棉襖。
    孟衝拚命扭著身子,麻繩勒得手腕火辣辣地疼:"半仙叔,我求你...素梅她...她真不知道這些?"
    "她知道。"李半仙把煙杆別在腰上,"昨天夜裏她還問我,說"叔,孟衝人挺實在的,要不留他條命?
    "我跟她說,"傻閨女,留著活口,等警察順著他摸到咱們,你我都得去吃槍子兒。
    ""
    孟衝的眼淚突然湧出來。
    他想起李素梅總說"等攢夠錢,咱們去南方開個小飯館",想起她給他補襪子時,陽光透過窗紙照在她發梢上的樣子——原來都是假的,都是李半仙教她演的戲。
    錢一多已經摸到了孟衝內袋,掏出個布包,"嘩啦"倒在雪地上——二十八枚銅錢滾成一片,每枚背麵都刻著小小的"乾"字。
    李半仙彎腰撿起一枚,對著陽光看了看:"不錯,齊活了。"他把銅錢收進懷裏,轉頭對錢一多道,"去把崖邊的石頭撬鬆,等會兒..."
    孟衝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喉嚨裏腥甜翻湧。
    他盯著李半仙棉襖上晃動的銅錢,終於明白過來——從他在鷹嘴崖撿到第一枚銅錢開始,就掉進了這個老狐狸的陷阱。
    李半仙要的不是墓裏的寶貝,是讓他當探路的死鬼;李素梅的溫柔,小三子的貪財,甚至後頸發燙的朱砂印,都是這局裏的棋子。
    "半仙叔..."孟衝的聲音輕得像雪片,"你就不怕遭報應?"
    李半仙沒理他,隻對錢一多揮了揮手。
    錢一多扛起鐵鍬走向崖邊,雪地在他腳下發出"咯吱"的響聲。
    孟衝望著錢一多的背影,又看向李半仙腰間晃動的銅錢,突然想起前幾天在鎮裏聽說的怪事——上個月有個盜墓的在鷹嘴崖摔死了,屍體被發現時,後頸有塊紅印子,和他的一模一樣。
    風又大了起來,卷著雪粒子打在孟衝臉上。
    他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山梁,突然聽見李半仙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孟衝啊,你也算死得其所。
    等我從墓裏取出《推背圖》真本,賣了錢,給你燒三柱高香。"
    錢一多已經撬鬆了崖邊的石頭,轉頭衝李半仙點了點頭。
    李半仙彎下腰,伸手揪住孟衝的衣領:"該上路了。"
    孟衝的眼淚混著雪水淌進嘴裏,鹹得發苦。
    他望著李半仙身後的天空,突然想起昨夜李素梅哼的那首小調——"月亮出來亮堂堂,小妹等郎入洞房"——原來從一開始,這洞房就是他的棺材。
    錢一多走過來,和李半仙一左一右架起孟衝。
    麻繩勒得他手腕生疼,雪地在腳下向後退去。
    崖邊的風灌進領口,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混著李半仙的冷笑:"怪隻怪你太貪心,非想著獨吞乾陵的寶貝。"
    孟衝望著腳下深不見底的懸崖,後頸的紅印子又開始發燙。
    他突然想起小三子說過的話:"半仙那老頭,看著慈眉善目,當年可是跟過盜墓團夥的。"原來最毒的,從來不是懸崖下的機關,是人心裏的惡。
    李半仙和錢一多的手越收越緊。
    孟衝望著雪地上那二十八枚銅錢的痕跡,突然明白過來——李半仙要的從來不是這些銅錢,是他這條命。
    等他掉下去,李半仙就能拿著銅錢和《星象圖》,帶著錢一多堂而皇之地進墓,而他的屍體,會像上個月那個倒黴鬼一樣,被當成失足摔死的山民。
    "半仙叔..."孟衝的聲音哽咽了,"求你...給素梅帶句話..."
    "帶什麽話?"李半仙的手頓了頓。
    "就說...我不怪她。"
    李半仙的表情突然僵了僵,隨即又笑起來:"行,我替你帶。"他和錢一多用力一推,孟衝的身體向後仰去,風聲灌進耳朵裏。
    在墜崖的瞬間,孟衝看見李半仙彎腰撿起雪地上的銅錢,放進懷裏。
    他的眼淚被風吹散,最後一眼,是李半仙抬頭望過來的眼神——像看一塊破布,像看一隻死了的老鼠。
    懸崖下的風卷著雪呼嘯而過,孟衝的身體重重撞在凸起的岩石上。
    劇痛中,他聽見李半仙的聲音從上方飄來:"錢老三,把繩子收了,咱們該去鷹嘴崖了。"
    鮮血順著額頭流進眼睛裏,孟衝望著逐漸模糊的天空,突然想起李素梅昨天早上給他煮的雞蛋——她剝蛋殼時,手指被燙得直甩手,說"你看我多笨"。
    原來那不是笨,是戲。
    意識逐漸模糊前,他聽見自己心裏有個聲音在喊:"李半仙,你以為你贏了?
    可你忘了...那墓道裏的紅蜘蛛,專咬貪心的人..."
    雪還在下,漸漸蓋住了孟衝身上的血。
    遠處,李半仙和錢一多的背影越來越小,消失在山梁後麵。
    隻有那二十八枚銅錢,還在雪地裏閃著幽光,像二十八隻眼睛,盯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