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殺人栽贓狠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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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繩勒進腕骨的疼意像燒紅的鐵絲,孟衝能聽見自己手腕血管跳動的聲音。
李半仙的枯瘦手指正順著他衣擺往上摸索,雪粒打在臉上生疼,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跪在了崖邊——膝蓋下的積雪被體溫焐化,冰水滲進褲管,冷得人發抖。
"找著了。"李半仙從他內襟口袋裏摸出個布包,指節叩了叩,二十八枚銅錢稀裏嘩啦落進雪地,泛著青黑的光。
孟衝盯著那串錢,突然想起三天前李素梅幫他縫口袋時說的話:"這布襯得銅錢好看,像星星落進灰布兜裏。"可此刻銅錢上沾著雪水,倒像二十八顆凝固的血珠。
"素梅呢?"他啞著嗓子問,喉嚨裏像塞了團凍硬的棉花。
李半仙蹲下來撿銅錢,皺紋裏沾著雪屑:"你還惦記她?"他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的老年斑都在抖,"昨兒後半夜,小三子把她按在灶台上。
那丫頭喊得跟貓似的,說"半仙叔最疼我",你猜怎麽著?"他捏著枚銅錢在孟衝眼前晃,"小三子拿你常用的鑿子,往她心口捅了三回。
血濺在你那本《星象圖》上,倒比牡丹開得豔。"
孟衝的耳朵嗡地響起來。
他想起昨兒早上李素梅煮的雞蛋,她舉著蛋殼說"你看我多笨"時,指腹確實有塊紅——不是被燙的,是握鑿子握久了磨的。
"你不信?"李半仙突然扯住他後領,把他的臉按向雪地。
孟衝看見崖邊的枯草裏露出半截紅布,是素梅係頭發的頭繩,染著暗褐色的血。
他想撲過去,可錢一多的胳膊像鐵棍似的壓在他肩上,肩胛骨發出哢嗒一聲。
"這頭繩是小三子今早扔的。"李半仙把銅錢塞進懷裏,"等明兒警察來,他們會在你住的破屋裏找到素梅的金耳環——我讓小三子前天夜裏塞你枕頭底下的。
再在灶膛裏翻出燒剩的《星象圖》殘頁,上麵有你指紋。"他蹲下來與孟衝平視,呼出的白氣撲在對方臉上,"他們會說,孟衝為獨吞乾陵的線索,殺了相好的素梅,畏罪墜崖。
多合理的故事,對吧?"
錢一多突然咳嗽了一聲。
這個總悶頭抽煙的盜墓高手此刻盯著自己的鞋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洛陽鏟。
孟衝注意到他虎口的老繭在發抖——這是錢一多緊張時的習慣,他上次見錢三發抖,還是在邙山古墓撞見機關箭雨那會兒。
"老錢怕什麽?"李半仙瞥了他一眼,又轉回頭衝孟衝笑,"怕我連他也算計?
放心,你死了,我隻帶他進墓。"他指節敲了敲胸口的銅錢,"這二十八宿錢是開乾陵墓道的鑰匙,可你不知道吧?
就算進了主墓,最值錢的不是武則天的鳳冠,是藏在耳室的六幅《山河圖》。"他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像毒蛇吐信,"那上麵標著關中六處未被盜的唐墓,我要乾陵的明器換名聲,要《山河圖》換下半輩子的富貴。"
孟衝感覺有冰涼的液體從鼻腔流進嘴裏。
他這才發現自己流了鼻血——是剛才被按在雪地時撞的,還是嚇的?
李半仙的話像一把碎冰,順著後頸灌進脊梁骨。
他想起上個月山民老周墜崖的事,當時李半仙還抹著眼淚說"造孽",原來老周也是知道了《山河圖》的秘密。
"你瘋了。"他聽見自己說,聲音像破風箱,"乾陵封了一千三百年,機關......"
"機關?"李半仙打斷他,指了指懸崖下的霧氣,"老周掉下去那會兒,我在他背包裏塞了半塊玉玨——警察當他是盜墓的,連屍首都沒細驗。
你猜怎麽著?"他笑得眼角的皺紋更深了,"那玉玨是我從村東頭王寡婦家順的,王寡婦她男人,是十年前跟我下鬥的兄弟。"
錢一多突然抬起頭。
他的眼神掃過李半仙懷裏的銅錢,又迅速垂下去。
孟衝看見他喉結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麽,最終卻隻是把洛陽鏟往腰裏按了按。
"該走了。"李半仙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雪,"小三子在山下等著燒你住的屋子,等火滅了,警察來現場,正好能看見你"畏罪潛逃"的腳印。"他衝錢一多使了個眼色,"老錢,搭把手。"
錢一多的手扣上孟衝胳膊時,比剛才鬆了些。
孟衝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汗,像塊溫熱的濕毛巾。
懸崖下的風突然大了,卷著雪粒打在臉上,疼得人睜不開眼。
他聽見李半仙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怪隻怪你太貪心,非想著獨吞......"
"素梅......"他啞著嗓子喊,可風把聲音撕成了碎片。
最後一眼,他看見李半仙彎腰撿錢時,懷裏露出半截紅布——是素梅的頭繩。
原來從一開始,這老頭就沒打算留活口。
錢一多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孟衝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山梁後冒出個黑影——是小三子,舉著個汽油桶,在晨霧裏像尊黑黢黢的鬼。
"走啊!"李半仙的聲音裏帶著催促。
錢一多的手指在孟衝腕骨上掐出紅印,可孟衝卻聽見他低聲說了句:"對不住。"
懸崖邊的雪被踩得咯吱響。
孟衝的後腳跟已經懸空,下麵是白茫茫的霧氣,什麽也看不見。
他突然想起素梅說過的話:"這山夜裏有狼嚎,可我不怕,因為有你在。"原來最毒的狼,從來不是山裏的,是披著人皮的。
李半仙的手按在他後背上。
那力道不大,卻像塊千鈞重的石頭。
孟衝聽見自己心跳如鼓,混著遠處小三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