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涵洞驚遇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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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洞外的山風裹著鬆針掃過李寶後頸,他額角的汗被吹得發涼。
張遠山和小陳抬著錢一多往外挪時,李寶始終彎腰護著傷者的頭,指腹能觸到錢一多後頸滲出的冷汗,比山澗的溪水還涼。
"小心右邊!"宋隊舉著戰術燈照路,光束在陡峭的土壁上晃出一片晃動的陰影,"盜洞入口的土鬆,別踩塌了。"
錢一多突然發出一聲悶哼,攥著殘卷的手指無意識收緊,半張絹帛邊緣刺進李寶手背。
李寶低頭,看見他睫毛上凝著細汗,嘴唇白得像被霜打過的紙:"堅持住,救護車就在山腳。"他聲音發顫,想起半小時前在墓室裏,錢一多胸口那把青銅匕首——刀柄雕著纏枝牡丹,和縣誌裏"血灌則活"的記載分毫不差。
終於挪出盜洞時,小陳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後背的迷彩服被冷汗浸透。
錢一多的衝鋒衣滑落到腰間,李寶趕緊重新裹緊,指尖碰到他鎖骨處的皮膚,冰得他猛地縮回手。
宋隊對著對講機喊:"王隊!
救護車到後山路口了嗎?
錢一多情況危急!"他轉頭看向李寶,喉結動了動,"能...能撐住嗎?"
李寶沒答話,他盯著錢一多攥著殘卷的手。
月光下,那半張絹帛泛著陳舊的米黃,北鬥七星的位置被血漬暈染開,正好對應著乾陵地宮的方位——三天前他在縣圖書館翻到《唐會要》殘本,裏麵寫袁天罡為乾陵設"星引局",以七星圖鎮住地脈凶煞。
可錢一多胸口那把牡丹紋匕首...
"李哥?"張遠山碰了碰他胳膊,"宋隊說先送錢哥下山,咱們在後麵跟著。"
山路陡峭,抬擔的繩子勒得張遠山虎口發紅。
李寶幫他托著擔架底部,能聽見錢一多每聲呼吸都帶著嘶嘶的雜音——那是肺葉被刺破的聲音。
山路上的碎石硌得他腳底生疼,可他不敢停,生怕一停下來,錢一多的心跳就跟著停了。
山腳公路的車燈刺破黑暗時,李寶聽見救護車鳴笛近在咫尺。
宋隊帶著兩個刑警跑過去,後車門剛拉開,駕駛座的警察突然跳下來:"宋隊!
警車拋錨了!
剛才過碎石路時底盤磕了,現在打不著火!"
"什麽?"宋隊一拳砸在車門上,車殼發出悶響,"備用車呢?"
"王隊說最近的支援還在半小時外。"年輕警察額頭冒汗,"要不...我先開救護車送傷者?"
"不行!"李寶突然開口,他盯著救護車頂燈,"救護車司機不熟悉山路,剛才那段急彎他開不快。"他轉頭看向張遠山,"老張,你跟宋隊坐救護車先走,我和趙婉兒她們的車在後山路口匯合,晚點趕過去。"
張遠山瞪大眼睛:"那怎麽行?你一個人——"
"錢一多等不了。"李寶打斷他,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口袋裏的銀鐲子,"張梅十五"四個字硌得手心發疼。
三天前在古董市場,那個白胡子老頭把鐲子塞給他時說"見血則靈",此刻他能感覺到鐲子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宋隊咬了咬牙:"行!
我帶兩個人先送錢一多,李寶、張遠山留這兒等趙婉兒。
小陳,你跟我守著救護車!"他轉身時戰術燈掃過李寶腳邊,那裏不知何時又冒出朵紅牡丹,花瓣上的露珠在車燈下泛著暗紫。
救護車轟鳴著衝上山路後,張遠山從褲兜摸出煙盒,抽出兩根遞一根給李寶。
打火機的藍光裏,李寶看見他眼角的細紋裏還沾著盜洞裏的土:"你說那牡丹...真能成精?"
李寶沒接話。
他懷裏的帆布包突然發出"嗡"的一聲,像有蜜蜂在裏麵振翅。
他慌忙解開搭扣,一道青光"刷"地竄出來,在半空凝成條碗口粗的青龍,龍鱗泛著冷冽的金屬光,張開嘴吞下五個青藍色的人形——那是盜墓賊的模樣,眉心還點著朱砂。
"我艸!"張遠山煙頭掉在地上,"這...這是啥?"
李寶盯著青龍消散的方向,喉結動了動:"袁天罡的鎮墓獸。
錢一多在墓室裏說"牡丹活了",剛才那五個...是被牡丹吸走的魂魄。"他摸了摸帆布包裏的青銅鏡,鏡麵還殘留著青龍的餘溫,"還差兩個。"
張遠山的煙在指間燒到過濾嘴,他猛地掐滅:"趙婉兒她們怎麽還沒來?"
話音剛落,兩道車燈劃破黑暗。
趙婉兒的紅色SUV急刹在兩人麵前,施麗婭從副駕撲下來,眼尾的淚在月光下閃:"錢哥呢?
宋隊說他...他..."
李寶打開後車門,張遠山坐進去時壓得彈簧"吱呀"響:"傷在胸口,匕首沒拔。
醫生說要盡快手術。"
施麗婭捂住嘴,肩膀劇烈顫抖。
趙婉兒攥著方向盤的手指泛白,車剛啟動就撞上路肩的碎石,減震器發出尖銳的異響。
李寶從後視鏡看見她眼尾的淚痣被車燈照得發亮——那是她和錢一多戀愛時紋的,說要"生死同痣"。
"婉兒,開慢點。"李寶按住她顫抖的手背,"錢一多撐得住。"
"他撐不住!"趙婉兒突然吼,聲音帶著哭腔,"上周他還說等這事完了就去領結婚證...他說要在婚禮上種滿牡丹..."
車廂裏陷入死寂,隻有輪胎碾過碎石的沙沙聲。
李寶望著窗外飛掠的樹影,突然想起縣誌最後一句:"血灌之花,索命七人,得全魂者,可破乾陵。"錢一多是第三個,還差四個。
"吱——"
趙婉兒猛地踩下刹車,車頭劇烈前傾。
施麗婭撞在安全帶鎖扣上,發出短促的痛呼。
李寶抬頭,看見前方涵洞的水泥拱頂下,有團白色影子閃過,像被風吹散的裹屍布。
"怎麽了?"張遠山扒著前座靠背。
趙婉兒盯著後視鏡,聲音發顫:"我...我剛才看見...涵洞口有個人。"
李寶攥緊口袋裏發燙的銀鐲子,透過擋風玻璃望向涵洞深處——那裏黑得像被墨汁浸透,什麽都沒有。
可他聽見山風穿過涵洞時,發出了類似女人嗚咽的哨音。
引擎蓋的嗡鳴混著山風灌進車窗,李寶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他能清晰聽見趙婉兒劇烈的心跳聲——那聲音透過她顫抖的手背,順著他按住她手腕的掌心直往骨頭裏鑽。
"在哪?"李寶指尖抵在車門把手上,另一隻手悄悄攥緊了口袋裏發燙的銀鐲,"指給我看。"
趙婉兒的睫毛抖得像被雨打濕的蝶翼,她緩緩抬起發顫的右手,指尖虛虛點向涵洞左側的水泥牆:"就...就在那裏,白衣服,頭發遮住臉..."話音未落,張遠山突然從後排探身,符紙在他指間嘩啦作響——他不知何時已從背包裏摸出一遝黃紙,朱砂畫的鎮宅符被捏出褶皺。
"都別慌。"張遠山喉結滾動,符紙邊緣蹭過施麗婭肩膀時,她猛地縮成一團,"我上個月在潘家園收了套民國道士的家夥什,那老東西說這符能鎮方圓十裏的邪祟..."
話沒說完,車外突然響起"啪"的一聲。
李寶瞳孔驟縮。
那聲音像是濕毛巾甩在金屬上,可等他轉頭看向引擎蓋時,隻看見一片被月光鍍白的鐵皮——什麽都沒有。
但趙婉兒的呼吸突然卡在喉嚨裏,她盯著擋風玻璃,嘴唇抖得說不出話。
李寶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擋風玻璃內側,不知何時凝起一片白霧。
霧氣緩緩蠕動,竟在玻璃中央洇出個模糊的人形輪廓——長發垂落,脖頸以詭異的角度向後折去,下巴幾乎要貼到後肩。
"啊!"施麗婭的尖叫刺穿耳膜,她死死攥住安全帶,指甲幾乎要摳進皮套裏,"在...在玻璃上!"
李寶的銀鐲燙得幾乎要灼傷掌心。
他猛地推開車門,冷風卷著腐葉灌進來,可等他繞到車頭時,引擎蓋上幹幹淨淨,連道水痕都沒有。
但當他抬頭看向擋風玻璃,那團霧氣卻更濃了,甚至能看清"她"眼窩處兩個黑洞洞的凹陷——那裏沒有眼珠,隻有暗紅色的黏液正順著玻璃緩緩往下淌。
"李哥!"張遠山在車內喊,"快回來!"
話音未落,李寶聽見頭頂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他抬頭,正撞進一雙泛著青灰的眼睛裏。
那"女人"不知何時攀上了引擎蓋,雙腿盤在雨刷器上,長發像活物般在風裏亂舞。
她的臉離李寶不過半米,皮膚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見皮下青紫色的血管像樹根般蔓延;嘴唇烏青開裂,露出兩顆尖尖的獠牙,正滴著暗褐色的液體——那氣味混著腐肉和鐵鏽,刺得李寶胃裏翻湧。
"救...命..."她的聲音像指甲刮過黑板,尾音被山風扯得支離破碎,"還我...還我..."
李寶倒退兩步,後腰重重撞在車門上。
他摸向口袋的手被銀鐲燙得發疼,可那"女人"突然咧開嘴,獠牙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的上半身竟像沒有骨頭似的軟下來,頭顱"哢"地一聲穿過擋風玻璃!
"小心!"趙婉兒的尖叫和玻璃碎裂的脆響同時炸開。
李寶本能地偏頭,那女人的獠牙擦著他左臉劃過,皮膚立刻泛起火辣辣的刺痛。
她的長發纏上他的脖子,帶著腐泥的腥氣往他鼻腔裏鑽;指甲深深掐進他胳膊,比青銅匕首還鋒利。
"符!
符紙!"李寶吼了一嗓子。
張遠山手忙腳亂地抽出一張符,火機在他發抖的手裏打了三次才竄出火苗。
符紙剛燒著,張遠山就隔著破碎的擋風玻璃拍在女鬼後頸——焦糊味瞬間蓋過腐臭,女鬼發出刺耳的尖嘯,皮膚接觸符紙的地方騰起青煙,像被潑了熱油的蠟像般快速融化。
她的手指從李寶胳膊上鬆開時,在他皮膚上抓出五道血痕。
李寶踉蹌著後退,看著她的身體像被風吹散的煙霧,可最後消散前,她的血滴在引擎蓋上,竟緩緩凝成一個"冤"字——血是暗紫色的,還在微微蠕動,像無數條小蛇糾在一起。
"走!
快走!"施麗婭哭著去拉趙婉兒的胳膊,"她...她剛才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了..."
趙婉兒顫抖著擰動鑰匙,發動機"轟"地一聲吼起來。
李寶關上車門時,瞥見後視鏡裏的涵洞——那裏不知何時多了朵紅牡丹,花瓣上沾著血珠,在風裏輕輕搖晃。
他摸出手機拍了張照,銀鐲的熱度終於開始消退,但胳膊上的血痕還在火辣辣地疼。
"剛才那...是鬼嗎?"趙婉兒死死攥著方向盤,車子歪歪扭扭衝上公路,"錢哥說的"血灌牡丹索命七人"...難道這女鬼就是第一個?"
李寶沒說話。
他盯著手機裏的照片:牡丹的花蕊處,隱約能看見個模糊的人臉輪廓。
張遠山從後排探過身,用礦泉水衝洗他胳膊上的血痕:"那符紙燒得她夠嗆,但我總覺得...這才剛開始。"
山腳下的燈光終於在前方亮起時,鎮醫院的紅色招牌像團跳動的火。
趙婉兒急刹在急診樓前,李寶推開車門的瞬間,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冷風灌進來。
他望著急診室的紅燈亮起,聽見張遠山在身後低聲說:"錢一多的手術得兩小時,咱們得查查這"冤"字到底什麽意思..."
李寶摸了摸口袋裏的銀鐲,它終於涼了下來。
但急診室門後傳來的儀器嗡鳴,和記憶裏女鬼的尖嘯重疊在一起,讓他後頸的冷汗順著衣領往下淌——這一夜,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