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裝鬼嚇人行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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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似道的膝蓋撞在青石板上時,後槽牙咬得幾乎要碎。
他扶著村衛生所的磚牆直起身,穿著白大褂的護士剛從裏屋出來,手裏的病曆單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張玥”兩個像血一樣紅的簽名。
“送來時就沒氣了。”護士的聲音像浸了冰水,“電動車撞上路牌,胸口插著斷裂的鋼筋——警察說像是被人從後麵推的。”
王似道的指甲掐進掌心。
晨霧裏那灘被碾爛的牡丹突然在眼前晃動,張玥總說那是她從徐至風院裏偷的,說徐至風寶貝得很,“比親閨女還金貴”。
現在花瓣上的血該是涼透了,可他懷裏的殘玉還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他摸向褲兜,手機早沒了影。
樹洞裏的手機殼被人用刀挑開,SIM卡失蹤的瞬間他就明白了——徐名達昨晚跟蹤他。
那個縮在晨霧裏的背影,根本不是去“等月亮”,是去翻他的藏貨。
村東頭的土坯房飄起炊煙時,王似道站在了徐名達家院門口。
木門上的紅漆剝落殆盡,露出底下“招財進寶”的褪色貼紙,和徐名達上個月在賭坊簽的高利貸借據顏色一模一樣。
門開的瞬間,徐名達的臉白得像張紙。
他穿著皺巴巴的藍布衫,領口沾著隔夜的酒漬,看見王似道的刹那,喉結動了動:“你、你不是……”
“死了?”王似道笑了,抬手摸後頸——那裏還疼得鑽心,可骨頭已經正了。
他往前一步,徐名達本能地後退,後腰撞在門閂上,“老周的血還在我褲腿上,張玥的電動車還在村口,你說我該不該去派出所?”
徐名達的手抖得厲害。
去年冬天那場車禍,是他受趙亮明指使,把刹車線割了一半,又在彎道撒了滑石粉。
老周的貨車衝下懸崖時,他躲在玉米地裏數秒,算著剛好能讓保險公司賠一百萬。
可老周命硬,爬出車時還剩口氣,抓著他的褲腳喊“救命”,他鬼使神差抄起石頭……
“你要什麽?”徐名達的聲音發顫。
王似道從懷裏掏出紅布包,殘玉的幽光映得他眼尾發紅:“徐至風。”他說,“他讓我當探路鬼,我要他當替死鬼。”
徐名達的瞳孔縮成針尖。
昨晚在老槐樹下,王似道說“等月亮爬上來”時,他以為是裝神弄鬼的把戲,現在才明白,這男人脖子脫臼都能自己扳正,根本不是活人能有的狠勁。
“今晚十點,老槐樹。”王似道把紅布包拍在徐名達胸口,“你去跟徐至風說,古墓裏的翻板是他設的局,趙亮明的洛陽鏟也是他引過來的。你就說……你就說老周的鬼魂附在你身上了,要他拿真玉佩來贖命。”
徐名達攥著紅布包,指節發白:“他要是不信?”
“他信。”王似道舔了舔嘴唇,“他昨天在茶館等答案,等的就是我死訊。你說老周的魂要討命,他連尿都得嚇出來。”
徐名達在茶館見到徐至風時,後頸的汗已經浸透了衣領。
徐至風正用茶夾撥弄茶海,青瓷杯裏的龍井浮著片牡丹花瓣——和張玥車筐裏的一模一樣。
“徐叔。”徐名達的聲音發虛,“老周……老周找你來了。”
徐至風的手頓住。
茶夾“當”的一聲掉在茶盤上,濺起的茶水在他月白色襯衫上洇出深色痕跡:“你說什麽?”
“昨晚我在老槐樹底下,看見老周了。”徐名達咬咬牙,照著王似道教的往下說,“他渾身是血,脖子歪得像根麻花,說你害他撞翻板,說趙亮明的洛陽鏟是你指的路……他說要拿真玉佩換命,不然今晚月亮爬上來,就要你下去陪他。”
徐至風的臉瞬間煞白。
他踉蹌著扶住桌角,茶海裏的水晃得厲害,那片牡丹花瓣打著轉沉下去:“你……你怎麽知道翻板?”
“老周說的。”徐名達喉結動了動,“他說你給王似道的玉佩是假的,真玉佩藏在……藏在你書房第三個抽屜,紅漆木匣裏。”
徐至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指甲幾乎要掐進骨頭裏,他壓低聲音,帶著哭腔:“那是仿品!我根本沒見過真玉佩,袁天罡的殘玉早讓李寶他們拿走了!”
徐名達心裏“咯噔”一聲。
王似道說徐至風有真玉佩,可眼前這人的恐懼不似作偽。
他想起懷裏的紅布包,殘玉的溫度透過布料燙著肚皮——難道王似道也在騙他?
“徐叔,我也不想趟這渾水。”他突然換了副腔調,“可老周說,隻要你給我十萬,他就不找你。我也是被逼的,孩子要交學費,媳婦又病著……”
徐至風猛地鬆開手。
他後退兩步撞在博古架上,青花瓷瓶晃了晃,差點摔下來:“你、你這是敲詐!”
“是老周要的。”徐名達硬著頭皮往前頂,“你不給,今晚月亮一上來,老周就來索命。你以為王似道真死了?他昨晚在樹洞裏藏手機,我親眼看見的!”
徐至風的嘴唇哆嗦著。
他盯著徐名達背後的窗,老槐樹的影子正慢慢爬上窗欞——月亮快升起來了。
“抽屜鑰匙在我褲兜。”他突然說,“書房第三個抽屜,紅漆木匣裏有存折,密碼是6個8。欠條……欠條在茶幾下的鐵皮盒裏。”
徐名達的手在抖。
他摸到存折時,手指觸到木匣底部的硬紙——是徐至風的體檢報告,肝癌晚期,日期是上個月十五。
老槐樹的影子爬上屋簷時,徐名達站在樹下,手裏攥著存折和欠條。
王似道從樹後走出來,月光照在他臉上,半明半暗:“得手了?”
“他給了存折。”徐名達把紅布包還過去,“但玉佩是仿品,他真沒有。”
王似道的手指在紅布上摩挲。
殘玉的“殺”字在月光下泛著暗紅,他突然笑了:“仿品也夠用。徐至風今晚要是敢報警,就說他勾結盜墓賊,害死老周和張玥——他那肝癌,蹲兩天號子就得咽氣。”
徐名達後退半步:“我把錢還他行麽?我、我不想再……”
“不想?”王似道的聲音突然冷下來,“張玥的血還在村口,老周的魂還在找你,你以為現在收手,警察就查不到你割刹車線?”他逼近一步,月光照進他眼底,像兩把刀,“今晚十點,徐至風會來老槐樹,你隻要把他引到翻板位置——”
“世上根本沒鬼!”徐名達突然喊出聲,“是你讓我裝的!你以為徐至風傻?他現在肯定在懷疑!”
王似道的笑僵在臉上。
遠處傳來汽車鳴笛,是徐至風的黑色轎車,車燈劃破夜色,照亮老槐樹下兩個人影。
“他來了。”王似道輕聲說,退進樹影裏,“記住,翻板在第三塊青石板下——”
徐名達望著越來越近的車燈,喉嚨發緊。
他摸出兜裏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徐至風的未接來電,時間顯示九點五十八分。
“名達。”徐至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他從未聽過的沙啞,“你說老周的魂……是王似道指使的?”
徐名達的手一抖,手機掉在地上。
月光下,徐至風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隨時會撲過來的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