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女神邀約與詭異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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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後的走廊裏,淩楓抱著一摞數學卷子往教室走,後頸突然被穿堂風撩得發顫。
    他剛要加快腳步,就聽見身後傳來清清脆脆的喚聲:"淩楓同學。"
    那聲音像片羽毛,精準地戳中他喉結下那塊發緊的皮膚。
    他猛地轉身,懷裏的卷子"嘩啦"掉了一地——顧珂正倚著斑駁的藍漆牆站著,馬尾辮梢沾著夕陽的金粉,白裙子被風掀起一道溫柔的弧度。
    "顧...顧同學?"他彎腰撿卷子的手在抖,指尖碰到她幫著拾起的《立體幾何》封皮時,燙得像觸了電。
    顧珂蹲下來,發梢掃過他校服第二顆紐扣:"今天張猛提前回家了。"她的聲音輕得像棉花糖,"他說他爸在郊區談生意,要去接。"
    淩楓的耳朵嗡地響起來。
    張猛是高三體育生,拳頭能把籃球砸出坑的主兒,上周還因為他給顧珂遞情書,把他抵在水房牆上掐脖子。
    此刻聽見"張猛不在"四個字,他後槽牙都在打戰。
    "我不喜歡他。"顧珂突然抬頭,眼尾的淚痣在暮色裏忽閃,"他總把我當戰利品炫耀,可我...我其實注意你很久了。"她從帆布包裏摸出個帶草莓掛墜的筆記本,"你上周在黑板報畫的牡丹,花瓣紋路比《芥子園畫譜》還細。"
    淩楓的太陽穴突突跳著。
    他想起上周為了畫那朵牡丹,熬夜翻遍圖書館三樓的古畫集,鉛筆在指腹磨出的繭此刻正發燙。
    顧珂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背:"今晚八點,老圖書室見好不好?
    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老...老圖書室?"他喉嚨發緊。
    那棟老樓早被封了三年,外牆爬滿常春藤,傳聞說半夜能聽見翻書聲,還有白影子飄在《唐會要》書架後。
    可此刻顧珂的眼睛亮得像兩顆星子,他鬼使神差地點頭:"我...我一定到。"
    顧珂走後,淩楓在原地站了十分鍾。
    他掐了自己三次,虎口泛著紅,疼得真實。
    書包裏的機械表"滴答"走著,他突然抓起車筐裏的帆布包往校門口跑——他得回家換件幹淨校服,再給車胎打足氣,絕對不能讓顧珂等。
    晚風卷著槐花香撲在臉上時,淩楓的自行車正碾過護城河橋。
    他低頭看了眼表:七點四十五。
    隻要再騎十分鍾,就能到學校後門。
    可就在他抬頭的瞬間,車燈照見前方路基上凸起的半截鋼筋——
    刺耳的刹車聲撕裂夜色。
    淩楓整個人飛了出去,膝蓋撞在水泥地上的劇痛還沒傳開,就聽見"哢嚓"一聲,自行車前叉折成了奇怪的角度。
    他趴在地上喘著粗氣,摸了摸額頭,黏糊糊的卻不疼——是剛才撞在路邊花壇裏,沾了一手月季花的紅。
    "同學!
    你沒事吧?"開車的大叔從車窗探出頭,"我剛才看你騎車直晃,還以為...""沒事!"淩楓撐著花壇站起來,校服膝蓋處撕開個大口子,滲出的血珠正往褲管裏鑽。
    他抓過掉在地上的表:七點五十八分。
    "我的車..."他望著報廢的自行車,突然發足往學校方向狂奔。
    夜風灌進破洞的校服,膝蓋的疼像團火,可他跑得比校運會上三千米衝刺還快。
    路過便利店時,玻璃櫥窗映出他的影子:頭發亂得像鳥窩,臉上沾著泥和花汁,可眼睛亮得驚人。
    學校鐵門的輪廓終於在夜色裏浮現。
    淩楓放慢腳步,扶著圍牆喘氣。
    傳達室的燈還亮著,老保安的收音機正放著《新聞聯播》片尾曲。
    他貓著腰往側門挪——那道生鏽的鐵柵欄,他上周幫後勤搬書時發現能擠過去。
    "吱呀"一聲,鐵柵欄被擠開條縫。
    淩楓剛鑽進去,就聽見老保安的咳嗽聲從傳達室傳來。
    他屏住呼吸,後背貼著爬滿青苔的牆根,看著保安室的燈影裏,老保安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又低頭撥弄收音機旋鈕。
    分針劃過十二的瞬間,淩楓站在了老圖書室門口。
    常春藤的葉子在風裏沙沙響,他摸出褲兜裏的手電筒——出發前特意換了新電池。
    當他的指尖觸到生了鏽的門把手時,忽然想起張子涵今天課間說的話:"今晚月圓,舊圖書館三樓的紅布在動,像有人從裏麵往外抓..."
    但顧珂的臉立刻浮現在他眼前,帶著夕陽裏那種甜絲絲的笑。
    他深吸一口氣,轉動門把手。
    門軸發出的聲響,混著遠處護城河的水聲,在寂靜的夜色裏,像極了誰輕輕歎了口氣。
    門把手的鐵鏽蹭在淩楓掌心,像撒了把細沙。
    他咬著後槽牙一推,木門"吱呀"裂開條縫,黴味混著舊紙頁的氣息撲麵而來——是老圖書館特有的味道,他高二常來查資料時聞過,那時陽光從花格窗漏進來,照得《齊民要術》的紙頁泛著金。
    可此刻手電筒的光斑掃過去,窗玻璃蒙著灰,像蒙了層死人的眼皮。
    "顧...顧同學?"他喊了一聲,聲音撞在牆壁上又彈回來,比他的尾音還輕。
    風從背後灌進來,常春藤的葉子拍打門框,他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剛才明明關著門,哪來的風?
    手電筒光掃過一樓借閱台,積灰的登記本攤開著,最後一頁停在三年前的3月17日,墨跡早褪成了淡青。
    淩楓的影子在牆上晃成一團,他想起張子涵說的"紅布在動",喉結滾動著往二樓挪。
    樓梯板每踩一步都"吱呀"響,像有誰在木頭裏哼歌。
    二樓是曆史文獻區。
    淩楓的鞋尖踢到個東西,彎腰撿起來——是半截鉛筆,筆杆上還留著他的牙印。
    高二冬天他蹲在這兒查《唐會要》,手凍得握不住筆,就咬著筆杆暖手。
    此刻鉛筆上的灰被蹭掉,露出底下淡藍的漆,像誰剛摸過。
    "哢啦"。
    頭頂突然傳來脆響。
    淩楓的手電筒"啪"掉在地上,光斑在天花板上亂轉。
    他僵著脖子抬頭,三樓的欄杆後垂著塊紅布,邊角正慢悠悠晃著,像有人攥著另一端輕輕扯。
    "顧珂?"他聲音發顫,扶著樓梯扶手往上挪。
    每上一級台階,心跳聲就重一分。
    三樓的門虛掩著,門縫裏漏出點光——不是手電筒的白,是暖黃的,像台燈。
    "我帶了草莓牛奶。"門裏突然傳來顧珂的聲音,和放學時一樣輕,"你上周說愛喝甜的。"
    淩楓的手指扣住門框,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裏。
    門內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條被拉長的蛇。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門——
    暖黃的光刺得他眯眼。
    三張並排的木桌擦得發亮,桌角擺著玻璃糖罐,裏麵的橘子糖閃著蜜色的光。
    正中央的桌上,那本帶草莓掛墜的筆記本攤開著,紙頁間夾著朵半幹的牡丹,花瓣邊緣泛著褐,和他上周畫在黑板報上的一模一樣。
    "你來了。"
    淩楓的後頸被輕輕碰了一下。
    他渾身的血都凍住了——顧珂的聲音在左邊,可碰他的東西在右邊。
    他猛地轉身,手電筒的光掃過身後——空無一人。
    隻有那截紅布還在晃,底下露出半截褪色的橫幅:"熱烈歡迎袁天罡先生學術講座"。
    "啪嗒。"
    有什麽東西落在他腳邊。
    淩楓低頭,是顆橘子糖,糖紙皺巴巴的,沾著點暗紅的痕跡。
    他蹲下去撿,餘光瞥見筆記本的紙頁被風掀開,露出一行用紅筆寫的字:"月圓夜,紅布下的眼睛在數腳印"。
    樓梯突然傳來"咚咚"的腳步聲。
    淩楓的手電筒照過去,台階上有兩行濕腳印,從三樓往下延伸,鞋印的紋路像片楓葉——和顧珂今天穿的小白鞋一模一樣。
    可腳印的方向不對,是從樓外往樓上走的,水跡裏還混著暗紅的,像稀釋的血。
    "淩楓。"顧珂的聲音從樓下飄上來,帶著點哭腔,"張猛...張猛他在水房等我,你能送我回家嗎?"
    淩楓的喉嚨發緊。
    他想起上周張猛把他抵在水房牆上時,水管漏的水就是這樣滴在腳邊,混著他鼻血的紅。
    此刻樓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股腥甜的氣味,像生鏽的鐵。
    他後退一步,後腰抵在書架上。
    《唐會要》的書脊硌得生疼,書頁間突然"嘩啦"響了一聲——有張泛黃的紙飄下來,落在他腳邊。
    上麵是鋼筆寫的字跡,墨跡暈開,像被水浸過:"三年前3月17日夜,袁天罡手劄失竊,護書人陳阿婆墜樓,血濺紅布。"
    樓梯口的腳步聲停了。
    淩楓的手電筒光掃過去,隻看見一截白裙子的下擺,沾著泥和暗紅的痕跡。
    他想起車禍時沾在手上的月季紅,突然覺得那顏色太豔了,不像是花汁。
    "顧同學?"他喊了一聲,聲音比蚊子還輕。
    白裙子動了動,往上提了提——露出的腳踝上,係著根紅繩,和顧珂今天戴的一模一樣。
    可紅繩上串著的不是草莓掛墜,是顆黑黢黢的東西,像曬幹的指甲。
    淩楓的手機在褲兜裏震動起來。
    他摸出來,屏幕亮得刺眼——是顧珂的消息:"我在老圖書室一樓等你,剛才記錯樓層了。"
    他猛地轉頭看向一樓。
    借閱台後的陰影裏,有團白影晃了晃,馬尾辮梢沾著金粉,和放學時一模一樣。
    可那金粉在黑暗裏太亮了,像撒了把碎玻璃。
    樓梯口的白裙子突然動了,"沙沙"往樓上爬。
    淩楓的後背沁出冷汗,他抓起桌上的筆記本就跑,草莓掛墜撞在桌角,"叮"的一聲。
    跑過三樓欄杆時,他瞥見紅布底下有雙眼睛,在陰影裏閃著幽綠的光。
    "砰"!
    一樓的門被風刮上了。
    淩楓撞在門上,手忙腳亂地擰門把手。
    身後傳來"嘩啦"一聲,是書架倒了。
    他不敢回頭,指甲摳進門縫裏往外拽——門開了條縫,他擠出去的瞬間,有隻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別走。"顧珂的聲音貼著他耳朵,帶著股腐葉的氣味,"我給你看的東西,還沒拿出來呢。"
    淩楓尖叫著往前撲,膝蓋撞在常春藤覆蓋的牆上。
    他回頭,老圖書室的窗戶裏,有個白影子貼著玻璃,馬尾辮被風吹得纏在窗欞上。
    月光照過去,他看清了那影子的臉——是顧珂,可她的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兩個黑洞,正往下滴著暗紅的液體。
    手機又震動起來。
    淩楓顫抖著點開,顧珂的消息還在跳:"你到了嗎?
    我買了你愛吃的橘子糖。"
    他抬頭看向老圖書室的二樓,有扇窗戶突然亮了。
    暖黃的光裏,顧珂坐在桌前,正往玻璃糖罐裏裝橘子糖,糖紙上的紅痕在光下泛著詭異的亮。
    而她腳邊,躺著件白裙子,裙擺上沾著泥和暗紅的印子,和樓梯口那截白裙子一模一樣。
    淩楓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想起車禍時沾在手上的"月季紅",想起顧珂說張猛提前回家,想起老保安的收音機今晚沒放《新聞聯播》——他明明記得,《新聞聯播》片尾曲是七點半結束的,可他進學校時,收音機還在放。
    身後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
    淩楓猛地轉頭,常春藤的葉子間,露出半張褪色的告示:"因老圖書室發生惡性,事件,自3月17日起封閉,嚴禁入內。"日期是三年前的3月17日,和借閱登記本最後一頁的日期一模一樣。
    夜風卷著槐花香撲過來,卻裹著股腥甜的味道。
    淩楓的膝蓋疼得鑽心,可他不敢停留,抓著書包帶往校門口狂奔。
    路過傳達室時,老保安的收音機突然響了,放的是《新聞聯播》片頭曲——現在才七點半?
    他撞開鐵柵欄的瞬間,回頭看了眼老圖書室。
    月光下,常春藤的影子爬滿牆麵,像無數隻手。
    三樓的紅布還在晃,底下隱約露出個字,是"袁"。
    而他懷裏的筆記本,不知何時自己翻開了,最後一頁用紅筆寫著:"要見我,就帶袁天罡手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