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青龍歸位,邪靈逃逸

字數:7587   加入書籤

A+A-


    頂樓的鐵門被撞開時,李寶正蹲在張子涵麵前。
    她蜷縮成的那團正在發抖,像片被風吹皺的紙,左邊臉上的淚痕已經結成晶亮的鹽粒,右邊嘴角卻還沾著幹涸的血漬——不知是呂陽的,還是她自己咬出來的。
    "都別動!"宋隊的聲音混著槍套碰撞的脆響,幾個警察魚貫而入。
    為首的年輕警員舉著執法記錄儀,紅光在張子涵臉上掃過,她突然尖叫一聲,用染血的手捂住眼睛,指甲縫裏的血珠簌簌掉在水泥地上。
    李寶後退半步,後腰抵上窗台。
    夜風卷著警燈的紅藍光暈灌進來,他看見宋隊的喉結動了動,目光掃過地板上蜿蜒的血線,又落在張子涵手腕的指甲印上——那些痕跡深可見骨,像被野獸抓出來的。
    "張子涵。"宋隊蹲下來,聲音放得很輕,"你說的小荒坡,具體位置能指給我們看嗎?"
    張子涵的手指縫裏漏出細弱的抽噎:"我...我記不清了。
    昨晚月亮很大,我沿著牆根走,聽見草葉沙沙響,他的血滴在我鞋上,涼絲絲的..."她突然抬頭,左邊眼睛裏映著警燈的紅,右邊卻泛著青灰,"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做了個夢,夢見房梁上掛著個白影子,他說"該還債了",然後我就..."
    施麗婭從洗手間出來,臉色比牆皮還白。
    她扶著門框站了會兒,突然衝過來抓住張子涵的手:"小涵,你上個月還說吃了褪黑素就不做噩夢了...你是不是又停藥了?"
    張子涵的肩膀猛地一震。
    李寶看見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施麗婭手背,施麗婭卻像感覺不到疼,隻是盯著張子涵腕上的疤痕——那些新舊交疊的月牙形痕跡,在警燈下泛著青白。
    "張同學。"宋隊掏出銀亮的手銬,"跟我們去局裏配合調查,有什麽都說清楚。"
    手銬碰到張子涵手腕的瞬間,她整個人突然繃直,像被抽了脊椎的蛇。
    李寶聽見她喉嚨裏發出咯咯的響聲,左邊的眼淚還在流,右邊的嘴角卻慢慢咧開,露出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詭異笑容。
    "你們抓不住我的。"她的聲音變了,沙啞得像砂紙摩擦,"這副殼子太弱了,連樓梯都扛不動。"
    施麗婭尖叫著鬆手後退。
    趙婉兒撞翻了牆角的暖水瓶,玻璃碎裂聲裏,張子涵的瞳孔開始泛青藍——和青磚縫裏的光一個顏色。
    她的手指關節發出哢吧哢吧的聲響,原本蜷縮的身體竟慢慢直起來,腳尖點地,像隻準備撲擊的貓。
    "攔住她!"宋隊撲過去。
    李寶下意識去抓張子涵的胳膊,卻觸到一片冰碴似的冷。
    張子涵反手一推,他撞在窗框上,額頭磕出火辣辣的疼。
    等他再抬頭,張子涵已經衝到門口,青藍光芒順著她的發梢往外冒,像團燒不起來的鬼火。
    張遠山舉著桃木劍追出去,劍刃上的水珠早幹了,現在泛著暗紅——不知是剛才的冷汗,還是蹭到了張子涵的血。
    李寶跟著跑下樓梯時,聽見宋隊在後麵喊:"通知片警封鎖老圖書樓!
    那丫頭往那邊去了!"
    老圖書樓的木門在夜風裏吱呀作響。
    李寶跑到樓下時,正看見張子涵的影子閃過二樓窗戶——她的動作根本不像是人,腳尖點著欄杆,從破損的樓梯扶手缺口處躥上去,裙角掃過積灰的台階,帶起一片嗆人的塵霧。
    "小涵!"施麗婭追上來,聲音帶著哭腔,"你別跑!
    我們帶你去看醫生!"
    張子涵在二樓轉角停住。
    月光從破窗照進來,她半邊臉浸在銀白裏,半邊隱在陰影中。
    李寶看見她的右手按在胸口,那裏別著枚褪色的校徽——是去年校慶發的,他記得張子涵總說"醜得像塊鐵皮"。
    "醫生?"她歪著頭笑,"他們能治好我身體裏的東西嗎?
    那個在房梁上看了我十年的東西,那個教我掐自己手腕醒過來的東西..."她突然低頭看向校徽,指尖慢慢摳進校徽和衣服的縫隙,"它說今天就能自由了,隻要離開這副爛透的殼子..."
    "張子涵!"宋隊舉著槍衝上樓,"你已經涉嫌故意殺人,現在..."
    "殺?"張子涵的笑聲突然拔高,像玻璃碎裂,"他早該死了!
    十年前他把我鎖在舊倉庫,看房梁上的白影子掐我脖子;五年前他往我藥裏摻安眠藥,看我在樓梯上摔得頭破血流;昨天他說"你夢遊的樣子真好看",說要把視頻賣給校報..."她的指甲摳進校徽背麵,金屬刮擦聲刺得人耳膜發疼,"現在該我看他死了,看他的血把荒坡的草染成紅的,看他的眼睛閉不上..."
    校徽"當啷"掉在地上。
    李寶看見張子涵胸口的衣服被撕開道口子,露出鎖骨處青灰色的胎記——那形狀像條盤著的蛇,正隨著她的喘息緩緩蠕動。
    "它要出來了。"她突然輕聲說,聲音又變回了原本的怯懦,"好疼...姐姐,我疼..."
    青藍光芒從她鎖骨處炸開。
    李寶下意識舉起八卦玉墜,玉墜突然燙得灼手,他聽見張遠山在身後喊:"陣眼要破!
    快攔住她!"
    張子涵的身體開始透明。
    李寶看見她的影子裏有團更黑的東西在扭曲,像團被風吹散的墨。
    她搖搖晃晃往三樓走,腳步虛浮得像踩在雲上,破損的樓梯扶手在她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
    "別過去!"李寶衝上去,卻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被一股冷風撞得踉蹌。
    張子涵回頭看他,左邊眼睛裏是他從未見過的恐懼,右邊卻溢滿解脫的笑:"幫我...攔住它..."
    話音未落,三樓傳來"哢嚓"一聲脆響。
    李寶看見張子涵的腳踩空了最後一截腐爛的木板,整個人向後仰去。
    她的手在空中抓了抓,卻隻扯下塊牆皮。
    青藍光芒裹著那團黑影從她體內竄出,撞碎了頭頂的破窗,往月亮的方向飄去。
    而張子涵的身體,正隨著斷裂的樓梯板,墜向一樓積滿碎玻璃的地麵。
    張子涵墜下的瞬間,李寶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撲向樓梯缺口時帶翻了半片腐朽的欄杆,碎木片紮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風灌進領口,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耳膜上,像擂鼓——可終究晚了一步。
    "砰!"
    重物墜地的悶響混著玻璃碎裂聲炸響。
    李寶在樓梯轉角刹住腳,看見張子涵仰麵躺在一樓地麵,額角的血正往碎玻璃裏滲,校徽滾到她身側,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施麗婭的尖叫刺破夜色,她跌跌撞撞衝下樓梯,膝蓋磕在台階上也顧不上疼,撲到張子涵身邊時,手懸在半空抖得像片葉子,終究沒敢碰那具逐漸冷去的軀體。
    "小涵...小涵你醒醒..."她的哭腔裏帶著抽噎,指甲深深掐進自己大腿,"我昨天還說要帶她去看櫻花的...說等她好起來就去..."
    趙婉兒扶著欄杆慢慢往下挪,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臉色發青。
    她摸出紙巾想給張子涵擦臉,剛碰到那片血就縮回手,紙巾團成皺巴巴的球掉在地上:"施姐...她、她沒呼吸了。"
    宋隊的警棍重重敲在樓梯扶手上。
    他蹲下來探了探張子涵的頸脈,喉結動了動,對著對講機啞聲說:"法醫組馬上上來,現場保持原樣。"轉頭時看見李寶還僵在樓梯上,眼神像被釘住了,"李寶!
    過來搭把手!"
    李寶機械地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蹲下身要抬張子涵的肩膀,指尖剛碰到那片涼透的皮膚,後頸突然竄起一股寒意——頭頂的破窗處,那團青藍鬼火正緩緩凝聚成形。
    "邪靈沒走!"張遠山的桃木劍"當啷"掉在地上。
    他指著窗口,劍身還沾著張子涵的血,"它在借月光重塑!
    快用玉墜!"
    李寶這才想起胸前的八卦玉墜。
    他抓著玉墜的手還在抖,可玉墜突然燙得驚人,燙得掌心生疼。
    青藍鬼火裏隱約浮出半張人臉,是呂陽?
    還是更古老的東西?
    它咧開嘴,黑洞洞的口腔裏發出刮金屬的聲響:"想攔我?
    等白虎陣開——"
    "嗡!"
    玉墜突然爆發出刺目青光。
    李寶眼前一白,再睜眼時,那團鬼火已經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散成星子,消失在夜色裏。
    頂樓方向傳來"哢"的輕響,像是某種古老機關閉合的聲音——青龍陣眼,不動了。
    施麗婭突然抓住宋隊的手腕。
    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警察的皮膚裏,眼淚混著鼻涕糊在臉上:"宋隊,筆錄裏...能不能寫她有嚴重精神障礙?
    她不是故意的...她隻是病了..."
    趙婉兒也湊過來,聲音發顫:"對,她長期吃抗抑鬱藥,上個月還去醫院調過藥量。
    呂陽那混蛋偷拍她夢遊視頻威脅,她肯定是發病了..."
    宋隊看著地上的屍體,又看了看還在發抖的兩個姑娘。
    他扯了扯領口,警徽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得按程序來。
    但...如果醫院能出診斷證明..."
    "能!"施麗婭猛地抬頭,眼尾的淚還掛著,"我明天就去調她的就診記錄,所有藥單都留著的!"
    話音未落,頂樓方向傳來悶雷似的轟鳴。
    李寶抬頭,看見頂樓窗口竄起幽藍火光,像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張遠山突然變了臉色,拽著李寶往旁邊躲:"陣眼要爆!
    那是青龍元神的封印——"
    爆炸來得比預想中快。
    藍光裹著細碎金芒傾瀉而下,李寶被氣浪掀得撞在牆上,眼前金星直冒。
    等他緩過神,發現那團光正往自己胸口鑽。
    玉墜燙得幾乎要灼穿皮膚,他聽見腦子裏有個蒼老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鎮邪...尋白虎...護陵..."
    "李寶!
    李寶你沒事吧?"施麗婭撲過來扶他,手剛碰到他肩膀又縮回,"你、你身上在發光!"
    李寶低頭,看見自己胸前的衣服透出幽藍微光,像有團活物在皮膚下流動。
    張遠山湊過來,桃木劍上的血漬被光照得發亮:"是青龍元神...它認你做宿主了。"他的聲音裏帶著敬畏,"當年袁天罡布下四象陣護陵,如今青龍歸位,剩下的...該找白虎了。"
    淩晨三點的警局走廊飄著速溶咖啡的苦味。
    李寶坐在長椅上,筆錄本在膝頭攤開,鋼筆尖懸在"案發經過"那欄,遲遲落不下去。
    施麗婭和趙婉兒在另一頭,施麗婭的手機屏幕亮著,是張子涵去年春天的照片——她站在櫻花樹下,左邊臉笑出小梨渦,右邊耳墜閃著銀光。
    "可以走了。"宋隊揉著太陽穴從辦公室出來,手裏捏著一遝文件,"明天會有人聯係你們補材料。
    但...最近別離開本地。"
    旅館的空調嗡嗡響著。
    李寶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漬。
    胸口的熱意還沒退,像揣了塊燒紅的炭。
    他摸出玉墜,發現原本暗淡的紋路此刻泛著青金光澤,輕輕一碰,腦子裏就閃過片段:石獅子、斷碑、漫天黃沙裏的巨型封土堆——是乾陵。
    "叩叩。"
    張遠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明天五點出發。
    我問過當地老人,乾陵腳下有座白虎廟,香火最盛的時候,連守陵人都去拜。"
    李寶坐起來,窗外的月光正漫過床頭櫃。
    他想起張子涵墜樓前說的"白虎陣",想起青龍元神那句模糊的"尋白虎"。
    白虎廟...會是陣眼所在嗎?
    他掀開被子下床,月光在地板上拉出細長的影子。
    遠處傳來晨雞的第一聲啼鳴,而乾陵方向,似乎有低沉的風,卷著沙粒,正穿過千年荒草,向他們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