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牧師劣跡引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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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婉兒撲進李寶懷裏時,他能清楚感覺到她肩胛骨在劇烈顫抖,像被暴雨打濕的小鳥。
發梢的草屑蹭得他下巴發癢,可他不敢動,隻是垂眼盯著她後頸那道月牙形紅印——和劉誌強後頸的傷疤,和法醫報告裏姬蓉脖頸的齒痕,輪廓分毫不差。
"婉兒,你手腕怎麽回事?"錢一多舉著消毒濕巾的手懸在半空,趙婉兒卻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她摸我手腕的時候,指甲特別尖。"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突然抬頭抓住李寶的袖子,"寶哥,我明晚必須去。
她說能讓姬蓉托夢,說不定能問出凶手是誰。"
李寶喉嚨發緊。
他摸向口袋裏的魚符,這次燙得驚人,隔著布料都灼得皮膚發紅。
三個月前在乾陵地宮撿到這枚唐代魚符時,它隻會在危險臨近時發燙,可最近溫度越來越高,仿佛在灼燒什麽隱秘的答案。
"施麗婭醒了。"宋瑞安的車喇叭在林外又響了一聲,這次帶著催促的意味。
李寶這才發現張遠山不知何時已經把車開了過來,錢一多正扶著趙婉兒往車上走。
她經過李寶身邊時,後頸的紅印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紫,像朵被踩爛的牡丹。
小餐館的玻璃上蒙著層油垢,暖黃的燈光照在施麗婭蒼白的臉上。
她剛從急救室出來,輸液貼還貼在手腕上,卻掙紮著坐直身子:"我記起來了...姬蓉出事前三天,來找過我。
她哭著說王牧師不對勁,說他給教友做禱告時,手總往人後頸摸。"
"王三立?"李寶夾著的回鍋肉"啪"地掉在碗裏。
他記得三天前在教堂見過那個穿黑西裝的牧師,頭發梳得油亮,說話時總帶著種黏糊糊的笑。
趙婉兒突然攥緊了他的手腕。
她剛喝了半杯熱水,指節還是冰涼的:"老婦家供的照片,就是姬蓉在教堂唱詩班的那張。"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她還說...姬蓉走得不甘心,要找個能通靈的人送她上路。"
李寶的魚符在口袋裏燙得他直皺眉。
他盯著趙婉兒發顫的睫毛,突然想起老婦燒紙時灰燼裏的"姬蓉收"——這絕不是普通的祭奠。"明晚八點,我跟你去。"他按住趙婉兒的手背,能感覺到她脈搏跳得像敲鼓,"錢哥帶攝像機,遠山負責外圍,咱們得把那老婦的底扒出來。"
話音剛落,李寶的手機在桌上震動起來。
是宋隊的來電,一貫沉穩的聲音裏帶著緊繃:"回旅社等我,半小時。"
旅社的空調發出刺耳的嗡鳴,牆上的黴斑在頂燈下發著青灰。
李寶扯了扯領口,魚符的熱度透過襯衫烙在胸口,像團燒紅的炭。
趙婉兒縮在靠窗的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桌布;施麗婭靠在床頭,眼睛盯著牆角結網的蜘蛛;張遠山和錢一多守在門口,能聽見走廊裏旅客拖箱子的聲音,一下下撞在神經上。
半小時整,敲門聲響起。
宋隊沒穿警服,黑夾克的領口還沾著咖啡漬。
他關上門,從公文包裏抽出一遝資料,紙頁邊緣卷著毛邊,顯然被反複翻過:"王三立,四十八歲,市聖心教堂牧師。"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像刀尖,"但二十年前,他是城南有名的混子。"
資料最上麵是張泛黃的舊報紙,頭版標題刺得人眼睛疼:《家暴男深夜失蹤妻,鄰居聞哭號》。"1998年,他老婆劉麗芳失蹤前報過三次警,說他喝醉了就咬她後頸。"宋隊翻到一張法醫鑒定書複印件,照片上的傷痕呈月牙狀,"和姬蓉脖頸的齒痕,相似度92%。"
施麗婭突然捂住嘴。
她想起姬蓉出事那天,自己去教堂找過王三立。
他當時正給個老太太禱告,枯瘦的手按在人家後頸,拇指還輕輕碾了碾——像在摸什麽珍貴的物件。
"更邪門的是。"宋隊又抽出張監控截圖,畫麵裏王三立抱著個黑布包裹的東西,往郊外走,"三天前淩晨兩點,他去過姬蓉墜樓的天台。"他合上資料,指節敲了敲桌麵,"但教堂說他去做臨終禱告,家屬也作證。"
李寶摸魚符的手頓住了。
這次魚符的溫度突然降了,涼得像塊浸過冰水的玉。
他望著宋隊緊繃的下頜線,突然明白為什麽老婦燒紙時魚符會發涼——那不是危險,是某種提醒。
"現在就差直接證據。"宋隊站起身,把資料收進包裏時,一張照片滑了出來。
李寶眼尖地瞥見,那是王三立年輕時的合影,背景是座青磚老房,門楣上掛著塊褪色的木牌,隱約能看出"郭宅"兩個字。
趙婉兒突然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她後頸的紅印此刻變得更紫了,像朵正在盛開的牡丹:"明晚八點,我還是要去老婦家。"她轉向李寶,眼睛亮得驚人,"說不定...老婦和王三立,有關係。"
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霧,路燈在霧裏暈成模糊的光斑。
李寶摸出魚符,這次它既不燙也不涼,隻是安靜地躺在掌心裏,仿佛在等待什麽。
宋隊的手機在這時響起,他接起電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什麽?
聖心教堂的禱告室進賊了?
監控全被刪了?"
李寶望著趙婉兒後頸的紅印,突然想起老婦燒紙時說的"該走的沒走,不該留的倒賴著"。
他攥緊魚符,能感覺到上麵的紋路深深嵌進掌心——有些秘密,該見光了。
宋隊的手機在掌心震得發燙,他捏著通話鍵的指節泛白,直到對方說完最後一句才緩緩抬頭說:“聖心教堂禱告室進賊了,監控硬盤被拆走,現場隻留下半枚帶泥的鞋印。”他把手機扣在桌上時,塑料殼與木桌碰撞出脆響,驚得趙婉兒後頸的紫斑跟著顫了顫。
李寶的魚符突然在口袋裏輕輕一跳,像活物在啄他掌心。
他盯著宋隊泛青的下頜線,喉結動了動說:“王三立的不在場證明,是不是也跟著監控沒了?”
“更麻煩的是。”宋隊扯了扯皺巴巴的衣領,黑夾克下露出半截警徽項鏈,“教堂今早聯係了市宗教事務局,說王三立作為神職人員,頻繁被警方調查影響教眾信任。現在局裏給的壓力……”他沒說完,指節重重敲了敲那遝王三立的舊資料,“沒有直接證據,我們連傳訊都得走流程。”
趙婉兒突然站起來,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尖叫。
她後頸的紫斑已經蔓延到耳後,像團化不開的淤血,說道:“那我們就去老婦家!”她抓起桌上的車鑰匙,金屬齒刮過木紋的聲音讓施麗婭皺起眉,“明晚她要給姬蓉招魂,王三立說不定會出現——”
“婉兒!”李寶按住她發抖的手腕,能摸到她脈搏跳得像打,樁,機“老婦的底都沒摸清,你當這是過家家?”他的魚符又開始發燙,隔著兩層布料灼得皮膚發紅,“上次在老婦家,她燒紙時念的‘該走的沒走’,指不定就是姬蓉的冤魂。你後頸的印子……”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耳後的紫斑,“和姬蓉的齒痕太像,萬一那老婦和王三立是一夥的……”
“寶哥,我不怕。”趙婉兒反握住他的手,指尖涼得像冰,“姬蓉是我室友,她出事前三天還和我一起在食堂吃酸辣粉。”她吸了吸鼻子,眼尾泛起紅,“她墜樓前給我發過消息,說‘後頸好癢,像有蟲子在爬’——”她突然鬆開李寶,轉身抓住宋隊的胳膊,“宋隊,你說王三立二十年前咬老婆後頸,姬蓉出事前也說後頸癢,這絕對不是巧合!”
施麗婭一直沒說話。
她靠在床頭,輸液貼邊緣翹起一角,露出腕上淡青的血管。
此刻她突然開口,聲音像浸了涼水的鋼絲:“動機呢?”所有人的目光刷地轉過來,她舔了舔發白的嘴唇,“王三立為什麽要殺姬蓉?家暴男失蹤妻子可能是激情犯罪,但姬蓉是個大三學生,和他能有什麽深仇大恨?”
宋隊沉默著翻出法醫報告,紙張摩擦聲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姬蓉墜樓前做過體檢。”他指著報告上一行小字,“她後頸皮膚組織有異常增生,顯微鏡下能看到類似牙釉質刮擦的痕跡——”他突然停住,抬頭看了眼趙婉兒後頸的紫斑,“更邪門的是,痕檢科在她指甲裏發現了皮膚組織,DNA比對……”他喉結滾動,“和王三立的姑姑郭淑珍匹配。”
“郭淑珍?”李寶猛地想起資料裏那張舊照片的門楣,“就是照片裏‘郭宅’的主人?”
宋隊點頭:“王三立母親早逝,是郭淑珍帶大的。但郭淑珍十年前就死了,埋在城南亂葬崗。”他合上報告,指節抵著太陽穴,“姬蓉指甲裏的皮膚組織,檢測出大量腐殖質,像是從墳裏挖出來的。”
旅社空調突然“哢”地一聲停了,悶熱的空氣裹著黴味湧進來。
趙婉兒無意識地摸向後頸,指尖剛碰到紫斑就觸電般縮回。
錢一多從褲袋裏摸出盒煙,剛抽出一根又想起施麗婭還病著,煩躁地把煙盒捏出褶皺。
張遠山靠在門口,手機屏幕亮了又滅,是他在查城南亂葬崗的地圖。
“或許該找劉誌強聊聊。”施麗婭突然說。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她身上,她扯了扯病號服袖口,“他是犯罪心理專家,上次在局裏做側寫時,說過‘異常傷痕往往關聯異常心理’。王三立的咬痕、郭淑珍的腐皮、老婦的招魂……”她頓了頓,“這些線索擰成一股繩,可能得用心理側寫把繩結解開。”
李寶的魚符在掌心涼了下來。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乾陵地宮,劉誌強舉著探照燈照到石棺上的牡丹紋時,後頸那道月牙疤也泛著同樣的紫。
“現在去?”他摸出車鑰匙晃了晃,金屬碰撞聲打破僵局,“劉誌強住紫金山小區,半小時車程。”
宋隊看了眼表,21:17。
他抓起桌上的資料塞進公文包,黑夾克下擺掃過椅子時帶翻了紙杯,涼水在木桌上洇出個深色的圓。
“我跟你們去。”他彎腰撿杯子,抬頭時鏡片後的目光亮得驚人,“如果劉誌強能找出王三立的心理動機,說不定能從側寫裏摳出證據。”
趙婉兒已經套上外套,後頸的紫斑在路燈下像朵開敗的牡丹。
她站在門口等眾人,忽然轉頭對李寶笑了笑,可那笑沒到眼睛裏:“寶哥,你說劉醫生後頸的疤,會不會也和王三立有關?”
李寶的魚符在口袋裏輕輕一顫。
他沒回答,隻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
走廊裏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照見眾人的影子在牆上交疊,像幅被揉皺的畫卷。
紫金山小區的保安室亮著昏黃的燈,看門大爺正捧著搪瓷缸喝茉莉花茶。
李寶搖下車窗時,茶香混著夜晚的露水湧進來。
“找7棟2單元401,劉誌強劉醫生。”他遞上身份證,金屬牌在路燈下閃了閃,“麻煩開下門。”
大爺眯眼瞧了瞧證件,突然壓低聲音:“你們是警察?”他指了指樓上,401的窗戶正透出暖黃的光,“劉醫生今晚沒出門,我剛見他拎著超市塑料袋回來,裏麵好像是……”他搓了搓手指,“紅酒瓶。”
電梯“叮”地一聲停在四樓。
李寶按響門鈴時,能聽見屋裏傳來玻璃器皿碰撞的輕響。
門開的瞬間,混合著橡木桶香氣的紅酒味湧出來,劉誌強穿著淺灰家居服站在門口,後頸的月牙疤在暖光下泛著淡粉——和趙婉兒後頸的紫斑,和法醫報告裏的齒痕,像三枚刻在不同時間的印章。
“這麽晚?”他掃過眾人緊繃的臉,側身讓開,“進來吧。會客室茶幾上有新泡的普洱。”
施麗婭跨進門時,瞥見客廳牆上新掛了幅字,墨跡未幹的“因果”二字在壁燈下泛著墨香。
她攥緊隨身的帆布包,裏麵裝著姬蓉的驗傷報告。
等眾人在會客室落座,她剛要開口,劉誌強卻先拿起了茶幾上的紫砂壺:“先喝茶,涼了傷胃。”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灑進來,在劉誌強後頸的疤上鍍了層銀。
施麗婭望著那道疤,忽然想起老婦燒紙時說的“不該留的倒賴著”。
她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茶水在杯中蕩出細小的漣漪——有些問題,今晚必須問個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