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小鎮尋蹤,香爐引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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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幕在淩晨三點半突然收住,李寶的皮鞋踩過天台積水時發出"吱呀"輕響。
    王三立的十字架在領口晃出細碎的光,他盯著李寶沾著雨水的帽簷,喉結滾動兩下:"那男人...每月十五子夜來教堂,在門口石獅子下插三柱香。"
    李寶的手指無意識捏緊傘柄,劉誌強死前說的"七煞歸位"在耳邊嗡嗡作響。
    他壓下喉間的腥氣:"您見過他的臉?"
    "上個月十五我值夜。"王三立的指甲掐進掌心,"他穿藏藍夾克,領口露出半枚玉墜——和香梅出事那晚,後巷監控裏的模糊人影,衣服顏色像。"他突然抓住李寶手腕,"香梅頭七那天,我給她做彌撒,祭壇蠟燭無故全滅。
    後來才知道,那男人在教堂外燒了半宿紙人。"
    趙婉兒不知何時湊過來,她脖子上的紅痕還未消,聲音發顫:"張安國?
    李香梅的前男友?"
    王三立渾身一震,後退半步撞在消防栓上:"您認識他?"
    "香梅手機裏存過他的號碼。"趙婉兒摸出濕透的手機,劃開相冊裏一張截屏,"三年前她出事前三天,兩人在老城區茶館見了麵。"
    李寶盯著照片裏穿藏藍夾克的男人,喉結動了動:"去郭大媽家。"
    李香梅老家在鎮西頭的青瓦院,門楣"積善堂"三個字被雨水泡得發皺。
    郭大媽開院門時,鬢角沾著未擦淨的淚,身後飄來艾草味——堂屋中央供著李香梅的遺像,相框邊緣纏著白麻。
    "寶娃子坐。"郭大媽往八仙桌上擺了碟桂花糕,手指在瓷盤上摩挲,"香梅最愛吃我蒸的糕,說比鎮東頭老字號還甜。"她突然頓住,盯著遺像裏女兒含笑的眼睛,"可她出事前半個月,碰都沒碰這碟子。"
    李寶的視線掃過供桌:三碗白飯、一碟鹵牛肉、半柱殘香。
    趙婉兒蹲下身,輕輕撫過遺像玻璃上的水痕:"阿姨,香梅那時候...有沒有說過什麽奇怪的話?"
    郭大媽的手攥緊圍裙角,指節發白:"她總說"有人在看"。"老人的聲音發澀,"大白天拉窗簾,洗澡要反鎖兩道門,有回我給她送湯,看見她對著鏡子說話——可鏡子裏隻有她自己。"她突然抬起渾濁的眼,"還有,她屋裏總飄著怪味,像...像燒舊布的糊味。"
    李寶的後背沁出冷汗。
    袁天罡手劄裏寫過,七煞局需以活人生魂引煞,被盯上的人會出現"虛視症"——總覺有視線灼燒後頸。
    他剛要開口,郭大媽突然站起:"我想起來了!"
    老人顫巍巍走向裏屋,再出來時捧著個紅布包裹。
    掀開布的刹那,李寶瞳孔微縮——是尊鎏金銅香爐,爐身鏨刻纏枝蓮紋,底部"雍正年製"四字款清晰可辨。
    "香梅出事前三天,把這東西塞給我。"郭大媽用袖口擦爐身,"她說"媽,這是老物件,您收好了"。
    我問哪來的,她支支吾吾說是同事送的。"她突然頓住,"可香梅在文具店當店員,哪認識有這等物件的同事?"
    李寶接過香爐,指尖觸到爐壁的冰涼。
    爐內殘留的香灰泛著青,是極少見的降真香。
    他翻轉香爐,底款邊緣有道細如發絲的劃痕,像被利器刻意刮過——這是行家防止文物倒賣的標記。
    "我能帶走它嗎?"李寶抬頭時,看見郭大媽眼裏浮起光,"或許能找到香梅的線索。"
    "拿去吧。"郭大媽將紅布塞進他手裏,"隻要能讓我女兒閉眼..."
    鎮派出所的鑒定室裏,老陳的放大鏡"啪"地落在桌上:"雍正年的禦賜香爐,至少值這個數。"他比出五根手指,"香梅一個店員哪弄來的?"
    李寶的拇指摩挲著爐身劃痕,突然想起王三立說的玉墜——張安國的父親張富貴,二十年前是縣文管所的保管員,後來因倒賣文物蹲過三年牢。
    "查張安國。"李寶抓起外套,"重點查他近三年的行蹤,還有...和香梅的關係。"
    張安國的出租屋在鎮北廢工廠區。
    李寶趕到時,正撞見個穿道袍的老頭扒著窗戶往裏瞧。
    老頭回頭,山羊胡上沾著草屑:"小友可是來尋張安國的?"
    "您是?"趙婉兒皺眉。
    "在下張遠山,茅山二十三代弟子。"老頭從道袍裏摸出枚八卦鏡,"這屋怨氣重得很,那小子印堂發黑,三魂七魄怕是被勾走了兩魄。"
    話音未落,鐵門"哐當"被撞開。
    張安國衝出來,額角滲著血,手裏攥著半塊磚:"老神棍滾遠點!"他看見李寶,眼神驟縮,"你們...是警察?"
    "鎮派出所的。"李寶亮證件,"想跟你聊聊李香梅。"
    張安國的磚"啪"地掉在地上。
    他後退兩步撞在鏽跡斑斑的機器上,喉結動了動:"香梅...她都死三年了。"
    "可有人為她死了。"李寶盯著他領口晃動的玉墜——和監控裏的一模一樣,"劉誌強昨晚自殺了,說七煞歸位才能見天日。"
    張安國的臉瞬間煞白。
    他突然抓住李寶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裏:"你們查出來了?
    是不是那片小樹林?"他的聲音發抖,"我最近總夢到香梅站在樹底下,說"阿國,我冷...""
    李寶的心跳漏了一拍。
    袁天罡手劄裏記載,七煞局的煞眼往往藏在極陰之地——鎮東頭那片埋過百人坑的小樹林,正是最合宜的所在。
    "張先生。"張遠山突然插話,他的八卦鏡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你這夢,怕是要從子時做到寅時?"
    張安國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鬆開李寶的手,喉間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響:"大師...我是不是撞邪了?"
    李寶看著張安國顫抖的背影,摸出兜裏的香爐。
    爐身還帶著郭大媽的體溫,而爐底那道劃痕,此刻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像道未愈的傷口,正緩緩滲出真相。
    晚風卷起廢廠區的落葉,掠過張安國發顫的後頸。
    他望著遠處漸沉的夕陽,聲音輕得像歎息:"其實...我和香梅,從來沒分過手。"
    李寶的呼吸一滯。
    他望著張安國泛紅的眼眶,突然想起郭大媽說的"燒舊布的糊味"——那或許不是舊布,而是某種引魂的香。
    而此刻,鎮東頭小樹林的方向,傳來烏鴉刺耳的啼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