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莫利文命喪小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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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被鑰匙捅開的聲響比預想中更刺耳。
莫利文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他望著"李香梅"染血的發尾掃過窗台,樓下傳來的腳步聲混著自己劇烈的心跳,幾乎要震破耳膜。
"香梅姐,我真的知道香爐在哪......"他聲音發顫,手指無意識摳進沙發皮麵,指甲縫裏還沾著剛才被"李香梅"指甲劃破的血。
可那女人背對著他,暗紅色蕾絲襪角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褐,像極了他拋屍那晚,李香梅裙擺上凝結的血痂。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莫利文猛地轉頭——走廊暖黃的聲控燈應聲亮起,刺得他眯起眼。
為首的小宋舉著配槍,槍套磨舊的皮麵蹭著門框,身後跟著三個舉著強光手電的刑警,光束掃過"李香梅"的後背時,她忽然側過臉。
哪有什麽血淚?哪有什麽骨節凸起的手腕?
趙婉兒扯下粘在眼角的假血條,發間的紅色頭繩還掛著半片用來偽造血珠的明膠,她衝莫利文勾了勾嘴角:"莫老板,戲好看嗎?"
施麗婭從警察身後閃出來,手裏舉著微型攝像機,鏡頭還在紅燈閃爍:"剛才你承認殺害李香梅、埋屍北郊蘆葦蕩的話,我們錄得很清楚。"
莫利文的喉嚨像被塞進團燒紅的炭。
他想起三天前在夜市看見的"李香梅"——那道站在鹵煮攤前的背影,那聲在他車後輕得像歎息的"莫哥",原來都是這個化著蒼白妝容的女人演的。
他猛地跳起來,沙發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聲:"你們......你們設套!"
"不然呢?"小宋收了槍,朝手下使眼色。
兩個刑警上前架住莫利文的胳膊,冰涼的手銬哢嗒扣上手腕時,他才驚覺自己剛才被"李香梅"掐住喉嚨時,根本沒反抗——不是不想,是那股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寒意,讓他的四肢早軟成了麵條。
"你以為李香梅的鬼魂真能找你?"趙婉兒扯下假發,露出利落的馬尾,"是施麗婭查監控發現你總去李香梅常去的夜市,我們才想這招。
你每次看見"她"就躲,不正好說明心裏有鬼?"
施麗婭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張監控截圖:莫利文縮在便利店貨架後,眼神死死鎖著對麵穿藕色連衣裙的"李香梅"——正是趙婉兒昨天的裝扮。
莫利文的臉瞬間煞白。
他想起這半個月來總在後視鏡裏瞥見的身影,在樓道轉角聞到的茉莉花香(李香梅生前最愛的香水),還有昨夜床頭那封用血寫的"還我命來"——全是這些警察設的局!
他突然劇烈掙紮,手銬撞在茶幾上發出脆響:"放開我!
你們沒證據!
那香爐......"
"香爐?"小宋冷笑一聲,從兜裏掏出張照片拍在桌上。
照片裏是個帶鎖的鐵箱,埋在北郊舊倉庫的水泥地裏,"許生明今早被抓,供出你和張安國合夥盜墓,香爐就藏在倉庫地下。
我們剛挖出來,上麵有你的指紋。"
莫利文的掙紮突然頓住。
他望著照片裏那道熟悉的劃痕——是他上個月用改錐撬鎖時留下的。
後槽牙咬得咯咯響,冷汗順著下巴砸在地板上,暈開小團濕痕。
"帶走。"小宋揮了揮手。
兩個刑警架著莫利文往門外走,他的皮鞋跟磕在台階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走到樓下警車旁時,晚風突然卷起片梧桐葉,擦過莫利文的臉。
他望著車旁那棵老槐樹的陰影,喉結動了動——
"等等!我要上廁所!"
架著他的刑警對視一眼。
小宋皺了皺眉:"給他鬆一個手銬,跟緊了。"
金屬碰撞聲剛響起,莫利文突然彎腰撞向左邊刑警的腹部,趁對方踉蹌時拽開另一隻手,撒腿就往小區後的小樹林跑。
他穿的是軟底皮鞋,踩在草地上幾乎沒聲音,可警笛聲、喊叫聲還是像針一樣紮進耳朵。
"追!"小宋的聲音帶著怒,"縣局調人封了林子出口!"
李寶從車裏鑽出來,手按在腰間對講機上。
月光透過樹縫灑在他臉上,照見他緊抿的唇。
剛才給小宋遞照片時,他瞥見莫利文手腕內側的青黑色紋路——那是"白虎煞"的標記。
上回在文物局檔案裏見過,第一煞三個月前墜崖死了,第二煞......
"李寶!"小宋跑過來,額角掛著汗,"趕緊跟我去林子口!
這王八蛋要是跑了......"
李寶盯著小樹林深處晃動的黑影,喉嚨動了動。
夜風送來股若有若無的腥氣,像極了他在乾陵盜洞聞到的腐土味。
他摸出手機快速翻到張照片——照片裏是具焦黑的屍體,手腕同樣有白虎紋。
備注寫著:"第三煞,焚於7·15夜"。
"宋隊。"他按住小宋的肩膀,"莫利文不是普通逃犯。"
小宋腳步頓住:"什麽意思?"
李寶望著越來越暗的林子裏,某個角落突然亮起兩點幽光。
他喉結滾動,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有些事,得等抓到人再解釋。
"先抓人。"他說,可眼神卻緊盯著那兩點幽光,像要把它們刻進視網膜裏。
李寶的拇指重重按在小宋手腕上,指腹下跳動的脈搏比警笛聲更急。"白虎煞,第三煞上個月被焚,第二煞的標記在他腕內側。"他快速翻出手機裏的檔案照片,屏幕藍光映得小宋眉心發緊,"三個月前第一煞墜崖,這是連環死亡名單——他們都碰過乾陵盜洞的東西。"
小宋的瞳孔驟縮,後槽牙咬得腮幫凸起。
他猛地扯下領口的對講機:"全體注意!
目標攜帶高危線索,可能涉及異常事件!"話音未落,林子裏傳來枯枝斷裂聲,像有人正用膝蓋壓折手腕粗的樹杈。
"跟我來!"小宋抽出配槍,保險栓哢嗒輕響。
李寶摸出強光手電跟在隊尾,光束掃過樹影時,他瞥見右側灌木叢有新鮮壓痕——莫利文往東北方向跑了,那是李香梅被拋屍的蘆葦蕩方向。
莫利文的肺部像塞進團燒紅的炭。
他扒開擋臉的野薔薇,指甲縫裏滲出血珠也顧不得疼。
警笛聲被甩在身後,可後頸那股寒意卻越來越重——剛才在警車旁,他分明看見老槐樹上掛著串銀鈴,風過時卻沒響;現在林子裏的霧不知何時濃了,白得發黏,沾在睫毛上像有人在輕輕哈氣。
"去教堂......"他咬著牙嘟囔。
上個月他在夜市見過個穿黑裙的修女,說能替亡魂超度。
隻要到聖心堂,躲在懺悔室......他突然頓住——前方白霧裏竟多出條青石小路,鋪著苔痕的石板泛著幽光,而他記得這片林子隻有野徑,根本沒有人工路。
"莫哥。"
聲音從頭頂傳來。
莫利文猛地抬頭,頭皮瞬間炸開——枝椏間垂著縷白發,發梢沾著露水,正滴在他鼻尖。
他踉蹌後退,後腰撞在樹幹上,這才看清那是件白裙的下擺,女子垂著的長發遮住整張臉,鎖骨處有道暗紅疤痕,像被尖利物刺穿的傷口。
"香梅?"他聲音抖得不成調。
可李香梅墜崖時穿的是藕色連衣裙,這女人的白裙是民國樣式,袖口還繡著纏枝蓮。
他轉身要跑,卻被什麽東西纏住腳踝——低頭看時,是條青灰色的蛇,鱗片上還沾著濕泥。
"莫哥,你欠我的。"女子抬起頭。
月光穿透霧層,照見她左眼是渾濁的灰白色,右眼卻亮得驚人,"你欠白虎煞的,欠乾陵的。"
莫利文的褲襠突然一熱。
他想起許生明被抓前在電話裏說的胡話:"那香爐裏有東西......紅眼睛的,說我們動了不該動的......"他想喊,喉嚨卻像被人攥住,隻能發出嘶嘶的喘氣聲。
女子的手撫上他後頸,皮膚冷得像浸過冰水。"第二煞的命,該還了。"她指尖扣住他後頸的穴位,另一隻手按在他心口。
莫利文看見她指甲縫裏嵌著暗紅碎屑,像幹了的血。
"不......不——!"他最後一聲尖叫被吞進霧裏。
女子的手指突然刺入他胸膛,沒有血,隻有黑紅色的黏液順著指縫淌出,帶著腐葉和鐵鏽的腥氣。
莫利文的瞳孔漸漸擴散,臨死前看清了女子鎖骨的疤痕——那形狀,和乾陵地宮壁畫上的鎮墓釘一模一樣。
"這裏!"小宋的手電光刺破濃霧時,正照見莫利文癱坐在青石路上,雙手還保持著抓向虛空的姿勢。
李寶蹲下身,指尖按在他頸側——沒了脈搏,皮膚卻還有溫度。
最詭異的是他心口的傷口:整齊的五個指洞,周圍皮膚泛著青黑,像被什麽劇毒腐蝕過。
"初步判斷是突發心髒病。"法醫老陳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屍體表麵無外傷,具體得看解剖。"小宋扯了扯領口,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在莫利文手背——那白虎紋不知何時淡了,像被人用橡皮擦掉的鉛筆印。
李寶盯著青石路延伸的方向。
霧散得很快,剛才的白裙女子、蛇、老石板,都像從未存在過。
他摸出手機拍了張現場照,鏡頭掃過莫利文右手時,發現指縫裏卡著片碎瓷——是乾陵香爐的殘片,邊緣還沾著黑紅黏液。
"收隊。"小宋揉著太陽穴,"明天去局裏做筆錄。"
趙婉兒蹲在警車旁,正用濕紙巾擦假血條。
夜風掀起她的馬尾,帶起陣茉莉花香——和李香梅生前用的香水一個味道。
她望著林子裏最後一團霧氣消散,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哭聲,細細的,像嬰兒在抽噎。
"溫霞?"她喃喃出聲。
三個月前在文物局檔案室,她看過溫霞的失蹤檔案——那個總在老城區巷子裏賣茉莉花的女孩,最後一次出現時,手裏攥著半塊乾陵香爐的碎片。
哭聲又響了,這次更清晰,混著老榆樹上的蟬鳴,往城南老城區飄去。
趙婉兒把濕紙巾塞進兜裏,鬼使神差地抬腳跟上。
月光漫過她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拖得老長,像有誰正從她背後,輕輕搭上她的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