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盜嬰祭凶驚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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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樹的枝葉還在頭頂狂舞,李寶的指尖剛叩響第三下門環,門內的抽噎聲便像被剪刀剪斷的線,戛然而止。
溫霞貼在門縫上的臉擠成了變形的蠟像——左眼腫得隻剩條細縫,右眼卻亮得瘮人,眼白裏爬滿血絲,直勾勾釘在他腰側的戰術腰包上。
"你也拿到朵朵的衣裳了?"她突然咧開嘴笑,嘴角扯得太狠,右邊腮幫的淤青都跟著抽搐,"她說要給井裏的阿姨當見麵禮......"話音未落,李寶後腰一緊——張遠山的羅盤指針正死死紮向溫霞腳邊的陰影。
那裏有半隻慘白的手,指甲蓋紅得像浸過朱砂,正緩緩往溫霞腳踝上爬。
"溫女士,我們是來問朵朵的事。"趙婉兒跨前半步,聲音發顫卻強撐著鎮定。
她伸手去拉溫霞的胳膊,卻被對方像條滑溜的蛇似的避開。
溫霞的目光突然黏在李寶腰包的拉鏈上,枯瘦的手指"唰"地伸過來,指甲幾乎要劃破他手背:"給我!
朵朵說隻有穿粉花衣裳的人能救她!"
李寶下意識後退,後腰撞在門廊的磚牆上。
張遠山立刻擋在他身前,羅盤"當啷"掉在地上,指針瘋狂旋轉起來。
溫霞卻像沒看見似的,整個人順著門縫擠出來,枯槁的手腕鐵鉗般扣住李寶的手腕:"你聞聞,這衣裳是不是和姥姥的茉莉香一樣?
朵朵說阿姨的衣裳比姥姥的還香......"
腐葉味混著濃重的茉莉香突然湧進鼻腔,李寶胃裏一陣翻湧。
他瞥見溫霞腳邊的陰影裏,那隻手已經爬到了她拖鞋邊緣,五根手指正在緩緩蜷起,像是要攥住什麽活物。"溫霞!
冷靜點!"趙婉兒急得去掰她的手,卻被她反手一推,踉蹌著撞在老槐樹上。
"朵朵在井裏哭呢!"溫霞突然拔高了聲音,指甲深深掐進李寶皮肉裏,"她喊媽媽,可井裏的阿姨說要粉花衣裳......要粉花衣裳......"她的指甲縫裏滲出黑褐色的汙漬,混著李寶腕上的血,滴在粉花碎布上,像開了朵猙獰的花。
張遠山終於從地上撿起羅盤,羅盤中央的青銅針"哢"地折斷了。
這聲響驚得溫霞渾身一震,她鬆開李寶後退兩步,後背抵在朱漆門板上,眼神突然變得空洞。"朵朵......"她輕聲呢喃,轉身踉蹌著往屋裏走,門"砰"地撞上,門縫裏漏出的光也跟著熄滅了。
巷子裏的風突然轉了方向,裹著溫霞最後的尾音往井台吹去。
趙婉兒捂著撞疼的肩膀湊過來,李寶這才發現自己腕上五道血痕正在滲血,戰術腰包的拉鏈被扯得歪歪扭扭,半塊粉花碎布耷拉在外頭。
"走。"李寶扯下碎布攥在手裏,聲音發沉,"去隊裏找小宋。"
小宋的辦公室亮著冷白的燈,法醫老陳的鑒定報告拍在桌上,紙頁邊緣被他捏出了褶皺。"人血,AB型,和溫霞提供的朵朵體檢報告裏的血型吻合。"老陳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李寶腕上的傷痕,"傷口裏嵌著纖維,和碎布材質一致。"
"她瘋了。"趙婉兒蜷縮在椅子裏,手指絞著衣角,"她眼睛裏根本沒有我們,隻有那塊布......"
"不是瘋。"李寶摸著碎布上的血漬,"溫霞說"井裏的阿姨",朵朵也說過井裏有阿姨叫她。
積善裏的井台有問題。"他抬頭看向小宋,"現在打草驚蛇,可能連井裏的線索都保不住。"
小宋的指節敲了敲桌麵:"你想便衣夜探?"
"積善裏住的多是老人,白天走動頻繁。"李寶點頭,"晚上巷子裏沒路燈,我們帶裝備進去,不容易被發現。"他頓了頓,又補充,"讓錢一多陪趙婉兒回招待所,溫霞那邊......讓社區大媽盯著,別出意外。"
小宋沉思片刻,抓起桌上的強光手電拋給李寶:"十點整,積善裏巷口碰頭。
張遠山帶羅盤,你帶戰術刀,我帶執法記錄儀。"他看向趙婉兒,語氣軟了些,"錢一多車技好,你倆別亂跑。"
夜九點五十分,積善裏巷口的老槐樹在月光下投出巨大的陰影。
李寶調整著戰術腰包,張遠山把羅盤揣進懷裏——剛才在辦公室,那枚折斷的指針又自己複原了,此刻正微微顫動,針尖直指巷尾的井台方向。
"走。"小宋壓低聲音,手電光在青石板上劃出一道銀線。
三人踩著斑駁的樹影往巷裏走,經過23號時,朱漆門依然緊閉,梧桐樹上卻沒有那隻黑貓的影子。
井台的青石板縫裏滲出濕冷的潮氣,李寶的鞋尖踢到塊凸起的磚——是煙囪的基座,半塊磚已經鬆動,露出黑黢黢的洞。
張遠山的羅盤突然劇烈震動,他猛地抓住李寶的胳膊:"就在這兒!"
李寶蹲下身,指尖探進磚縫。
潮濕的磚灰簌簌落下,他摸到了一個硬物——涼絲絲的,帶著骨茬的鋒利。
月光從樹縫裏漏下來,照在他掌心,那是半截泛著青灰的趾骨,比成人的小一圈,指節處還粘著幾縷粉色的布纖維。
小宋的手電光"刷"地照過來,三個人的影子在牆上疊成一團。
李寶把趾骨裝進證物袋,抬頭時正撞上張遠山發白的臉。
"這是......"張遠山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朵朵的。"李寶攥緊證物袋,能清楚感覺到骨頭上的涼意透過塑料滲進掌心,"溫霞說的見麵禮,可能不止一塊布。"
巷尾的井台突然傳來"咕嘟"一聲,像有人在水下歎了口氣。
三個人的手電光同時轉向井台,水麵浮起幾個水泡,又緩緩沉下去,隻留下一圈圈漣漪,倒映著天上的月亮,碎成一片銀渣。
李寶的指節因攥緊證物袋而泛白,趾骨上的涼意順著掌心往血管裏鑽。
他能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溫霞白天那句"要粉花衣裳當見麵禮"突然在耳邊炸響——原來所謂的"見麵禮",是拿孩子的骨頭去喂井裏的"阿姨"。
張遠山的羅盤在懷裏發燙,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揪住李寶衣角,喉間發出細碎的抽氣聲:"寶哥...這骨頭上的布纖維,和溫霞扯的那塊...一樣。"
小宋的手電光在井台水麵上晃了晃,光斑隨著漣漪扭曲成蛇形。
他摘下警帽抹了把後頸的冷汗,執法記錄儀的紅燈在陰影裏明滅:"積善裏的失蹤女嬰案,三年前有過兩起。"他聲音壓得極低,"當時家屬都說是孩子自己往井台跑,說"井裏的阿姨在唱搖籃曲"。"
話音未落,巷口方向傳來"哢嗒"一聲——是木屐碾過青石板的脆響。
三人同時僵住。
李寶反手拽著張遠山閃進煙囪旁的磚垛後,小宋關掉手電,陰影立刻裹住他們的輪廓。
那聲音越來越近,混著粗重的喘息,像老風箱拉不動了似的。
月光突然被雲層遮住半張臉,巷子裏暗了幾分。
李寶看見一個佝僂的身影從23號院的陰影裏挪出來——是張老太。
她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懷裏緊抱著個花布包袱,包袱角露出縷粉色的布邊。
老人的腳腕上係著紅繩,每走一步,紅繩上的銅鈴鐺就"叮鈴"輕響,和她喉嚨裏的念叨混在一起:"大仙兒顯靈,小囡兒肉嫩...您嚐鮮,保我家小子出獄..."
張遠山的肩膀在發抖,李寶能感覺到他指甲掐進自己手背的疼。
小宋的呼吸噴在他後頸,帶著硝煙味——刑警隊長摸槍了。
張老太走到煙囪基座前,枯枝似的手指摳住鬆動的磚縫,花布包袱"啪"地摔在地上。
李寶的瞳孔驟然收縮:包袱皮滑開,露出個裹著粉色繈褓的嬰兒!
"三斤六兩,剛滿月的女娃子..."張老太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把鏽跡斑斑的剪刀,刀尖抵住嬰兒的繈褓帶,"大仙兒愛吃熱乎的,您看這小臉紅的,和朵朵那回一樣..."
"住手!"小宋的怒吼像炸雷劈開夜色。
他猛地衝出去,皮鞋跟磕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
張老太被嚇了一跳,剪刀"當啷"落地,她抱著嬰兒往旁邊躲,後腰卻撞在井台石欄上。
嬰兒發出細弱的啼哭,李寶這才看清那張小臉——不是朵朵,是隔壁單元王嬸昨天還在念叨的"小盼盼"。
"還給我!"張老太突然暴喝,枯瘦的手爪子抓向小宋的手腕。
她的指甲足有半寸長,泛著青灰色,刮過小宋手背時帶出三道血痕。
小宋反手扣住她手腕,嬰兒卻從兩人糾纏的胳膊間滑下去——粉色繈褓在空中劃出道弧線,"噗通"掉進井裏。
"小盼盼!"李寶撲向井台,手電光劈開水麵。
月光重新漫出來,他看見嬰兒被水流卷著往下沉,繈褓上的粉花在水下忽明忽暗,像朵要溺死的花。
張遠山已經趴到井邊,伸手去夠卻隻差半寸,急得直喊:"寶哥!
拉我!"
"都不許動!"張老太突然尖笑起來。
她掙開小宋的鉗製,踉蹌著退到煙囪旁,後背抵著那道露出趾骨的磚縫。
月光照亮她的臉,李寶這才發現老人的左眼蒙著層白翳,右眼卻亮得反常,眼尾的皺紋裏沾著星點血漬——和溫霞指甲縫裏的黑褐色汙漬一個顏色。
"我的小囡兒...我的見麵禮..."她的聲音突然變了調,像是有兩個嗓子在同時說話,"你們搶了朵朵,搶了盼盼,還我孩子!
還我孩子——"最後幾個字像夜梟的啼叫,震得老槐樹葉簌簌往下落。
小宋掏出辣椒噴霧的手頓在半空,李寶能聽見他吞咽口水的聲音。
張遠山的羅盤又開始瘋狂旋轉,指針撞在銅殼上"叮叮"作響,和張老太的尖叫混在一起,像口破鑼在敲。
井裏的嬰兒還在往下沉,水麵泛著詭異的漣漪,仿佛有雙手在底下托著她往深處拽。
李寶解下戰術腰帶就要往井裏跳,卻被小宋一把拽住:"等等!
這井有問題——"
"還我孩子!"張老太突然撲過來,指甲直戳李寶的眼睛。
李寶偏頭躲過,卻撞進張遠山懷裏。
三人踉蹌著後退,張老太趁機撲到井邊,枯枝似的手爪拍打著水麵,濺起的水珠落在她臉上,混著眼淚往下淌:"大仙兒別生氣,我再去偷...再去偷..."
小宋的執法記錄儀還在錄著,紅燈在黑暗裏明明滅滅。
李寶望著井裏越來越淡的粉色,喉嚨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花。
張老太的尖叫還在繼續,每一聲"還我孩子"都像根針,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摸了摸兜裏的趾骨證物袋,突然想起溫霞白天說的"姥姥的茉莉香"——張老太身上正飄著股濃重的茉莉香,混著腐葉味,和那天撞進鼻腔的味道一模一樣。
"她就是溫霞說的"姥姥"。"李寶的聲音啞得像砂紙,"朵朵不是自己走丟的,是被她...被她..."
張老太突然住了嘴。
她緩緩轉過臉來,白翳的左眼對著李寶,右眼卻死死盯住小宋懷裏的嬰兒繈褓——剛才小宋撲過來時,從張老太手裏扯下了半塊包袱皮。
月光下,那上麵繡著朵褪色的粉花,和溫霞攥著的碎布紋路分毫不差。
"還給我——"她的聲音低得像蛇吐信子,一步步朝三人逼近,指甲刮過青石板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把我的見麵禮...還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