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夢中尋寶遇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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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嗚咽聲裹著霧鑽進夜驚魂的夢。
他在佛堂裏踉蹌,青紫色的蜈蚣正順著小腿往大腿爬,每爬一寸,皮膚就像被燒紅的針戳一下。
供桌下丁福的血還在蔓延,小紅姨太耳後的青痕突然裂開,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茬,她歪著頭笑:"先生要找的珠寶,在牡丹磚雕第三片花瓣下。"
"啊——"夜驚魂猛地彈起來,額頭撞在床頭木雕上,疼得倒抽冷氣。
枕頭全濕了,發梢滴下的冷汗浸透了領口。
他下意識去摸虎口,那裏赫然多了道月牙形的紅痕,和小說裏丁福臨死前看到的月牙繭一模一樣。
窗外的霧還沒散,月光像被揉皺的白紙糊在玻璃上。
夜驚魂盯著那道紅痕,後槽牙咬得咯咯響——他寫了七年驚悚小說,從沒做過這麽真實的夢。
更詭異的是,夢裏小紅姨太說的"牡丹磚雕第三片花瓣",和英子昨天帶他看老宅時說的"莫老爺佛堂遺址"完全重合。
"說不定是靈感。"他抓過床頭櫃上的手電筒,鞋都沒穿就往樓下跑。
木樓梯被踩得吱呀作響,樓下客廳的掛鍾指向淩晨兩點十七分,英子的房間還亮著燈,但他顧不上了。
堂屋的土坑邊還留著白天他做的標記——用紅漆畫的小三角。
夜驚魂蹲下去,指尖撫過坑邊的血指印,和夢裏佛堂磚雕上的痕跡嚴絲合縫。
他從背包裏抽出折疊鏟,泥土混著腐葉的腥氣撲進鼻腔:"如果挖出珠寶......"話沒說完,鏟子"哢"地磕在硬物上。
心跳陡然加快。
他跪下來,用手扒開浮土,一塊深褐色的東西露出來。
不是金盒,不是玉匣,是半塊頭蓋骨,上麵還粘著幾縷花白的頭發。
夜驚魂的指尖在發抖,手電筒光掃過骨頭上的裂痕——和夢裏莫老爺被砸中後腦時的場景重疊了。
"莫......莫老爺?"他喉嚨發緊,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更恐怖的是,他突然想起夢裏莫老爺咽氣前的眼神,渾濁的眼珠裏全是怨毒,和此刻這半塊頭蓋骨凹陷處的弧度,分毫不差。
一陣冷風吹過,土坑裏騰起團白氣。
夜驚魂還沒來得及躲,那白氣"倏"地鑽進他嘴裏,像灌了口冰水,順著喉嚨直往胃裏鑽。
他猛地咳嗽,頭蓋骨"當啷"掉在地上,滾到土坑邊緣,空洞的眼窩正對著他。
"夜老師?"
英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夜驚魂僵著脖子回頭,看見穿藍布睡衣的姑娘舉著台燈,暖黃的光映得她臉色發白。
她的視線落在地上的頭蓋骨上,喉結動了動:"這是......"
"是莫老爺。"夜驚魂聽見自己的聲音,像被人掐著嗓子擠出來的,"我夢見了,他死的那天晚上,小紅姨太偷了金葉子,丁福想攔,被一刀捅死......他們把屍體埋在佛堂底下,莫老爺是最後一個,他被砸破頭的時候,眼睛還睜著,就這麽睜著......"
他說著,伸手抓住英子的手腕。
英子覺得那手冷得像塊冰,指甲幾乎要掐進她肉裏:"他說要報仇,要找害他的人......英子,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莫家滅門那天,你奶奶是不是......"
"別說了!"英子猛地甩開他的手,台燈"啪"地掉在地上,玻璃罩子碎成一片。
她後退兩步撞在八仙桌上,桌上的瓷瓶晃了晃,"哐當"摔成碎片。
夜驚魂還在絮絮說著,眼神發直,像被什麽附了身。
樓下突然傳來響動。
"砰!"是椅子倒地的聲音。
英子打了個激靈,顧不得地上的碎片,抓著夜驚魂的胳膊就往樓上拖:"先回屋!
先回屋!"夜驚魂順從地跟著她走,鞋跟踢到那塊頭蓋骨,骨碌碌滾進了土坑,在霧裏隻看得見兩個黑洞洞的眼窩。
樓下,李寶樂彎腰扶起倒了的椅子,抬頭正看見張遠山的羅盤。
指針本來穩穩指著二樓,這會子突然瘋狂旋轉,撞得羅盤邊緣"噠噠"響。
施麗婭湊過來看,噗嗤笑出聲:"老張頭,你這羅盤怕不是該換電池了?"
張遠山沒接話。
他盯著二樓走廊晃動的影子,喉結動了動。
趙婉兒的手機在茶幾上亮起來,是讀者群的消息提示——夜驚魂剛發了條新動態:"今晚挖到好東西了,明天更文揭秘。"
但配圖裏,那半塊頭蓋骨的眼窩裏,似乎有團白氣在打轉。
八仙桌上的台燈換了新燈泡,暖黃色的光暈裏漂浮著幾絲灰塵。
趙婉兒捏著手機清了清嗓子:“夜老師剛更新的章節,說要揭秘今晚的發現,咱們湊著聽聽?”施麗婭把嗑到一半的瓜子皮往茶幾上一推,胳膊肘碰了碰張遠山:“老張頭,你那轉瘋了的羅盤要是能聽書,我也給它搬個小馬紮。”
張遠山正用袖口擦羅盤,聞言脖子漲得通紅:“你懂個屁!這是磁場擾動……”話沒說完被李寶打斷。
李寶盯著趙婉兒手機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沿——夜驚魂新更新的章節標題是《莫宅血契》,開頭那段佛堂蜈蚣爬腿的描寫,和昨夜他在老宅後巷聞到的腐葉味一模一樣。
“各位靜一靜。”趙婉兒推了推眼鏡,手機光映得她眼尾發亮,“開始了啊——”
“……我盯著那半塊頭蓋骨,突然聽見耳後有人喘氣。是莫老爺的聲音,帶著血泡子的沙啞:‘小紅轉世了,就在你身邊。’我轉頭,看見英子站在土坑邊,月光照得她耳後泛青,和我小說裏小紅姨太死時耳後的青痕……重合了。”
施麗婭的瓜子“哢嗒”一聲掉在地上。
英子正給每個人續茶,青瓷壺“當啷”一聲撞在杯沿,滾燙的茶水濺在她手背上,她卻像沒知覺似的,直勾勾地盯著趙婉兒的手機。
李寶注意到她耳後那片淡青的胎記,此刻正隨著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跳動——和前文裏“小紅姨太耳後青痕”的描寫,連形狀都分毫不差。
“莫老爺說,當年小紅聯合長工丁福偷了金葉子,用硯台砸破他後腦。”趙婉兒的聲音突然發顫,“現在小紅轉世成了英子,他要……要她償命。”
“啪!”施麗婭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刮得地麵刺耳作響:“這也太扯了!英子才二十歲,莫家滅門都八十年了……”她的話卡在喉嚨裏——夜驚魂不知何時站在樓梯口,白色T恤被冷汗浸透,眼白爬滿血絲,嘴角卻扯出個詭異的笑:“施女士說得對,可莫老爺不信轉世,他信因果。”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轉向樓梯。
英子手裏的茶壺“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碎瓷片割破她腳腕,血珠順著腳背滴在青磚上,像朵正在綻開的紅梅。
李寶看見她膝蓋在抖,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強撐著出聲:“夜老師,你……你這是寫小說寫魔怔了?”
“魔怔?”夜驚魂一步步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神經上,“我是被魔怔了。”他的聲音突然變了,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八十年前那夜,硯台砸在我後腦勺時,我就發過誓——血債血償,不管她轉世幾次。”
施麗婭後退兩步撞在牆上,張遠山的羅盤“啪”地掉在地上,指針瘋轉的“噠噠”聲比心跳還響。
李寶盯著夜驚魂的虎口——那裏的月牙紅痕正在變深,像被鮮血浸透的印記,和前文裏丁福臨死前看到的“月牙繭”,連位置都分毫不差。
“英子,你耳後的青痕癢嗎?”夜驚魂走到八仙桌前,指尖緩緩抬起,就要碰向英子的臉,“那是我用硯台棱角刻的記號,等你血流幹了,就會和小紅姨太一樣......”
“夠了!”李寶猛地站起來,椅子翻倒的聲音驚得窗外麻雀撲棱棱亂飛。
他擋在英子身前,能清晰聽見身後英子急促的喘息,“夜老師,你昨晚挖出頭蓋骨後,是不是碰過什麽?或者......”他頓了頓,盯著夜驚魂泛青的唇,“是不是有白氣鑽進你嘴裏?”
夜驚魂的手指在半空頓住。
他突然低頭大笑,笑聲裏混著破風箱似的嘶鳴:“姓李的,你倒聰明。不過沒關係——”他抬起眼,瞳孔縮成針尖大小,“等我殺了英子,就去請你那位朋友李川來作陪。當年他太爺爺拿鐵鍬拍我後背時,我可記得那股子狠勁......”
客廳裏的掛鍾“當”地敲了三聲。
淩晨三點的霧順著門縫鑽進來,裹住夜驚魂的影子,將那抹扭曲的輪廓拉得老長。
英子的腳腕還在流血,血珠滴在青磚上,和八十年前佛堂地下那灘血,仿佛穿過時間重合在一起。
李寶摸向褲兜裏的手機,指尖在“110”和“張遠山”的號碼上徘徊。
他聽見身後英子壓抑的抽噎,看見張遠山正哆哆嗦嗦撿羅盤,施麗婭攥著手機的手在抖——而夜驚魂的影子裏,那團白氣正從他後頸升起,在天花板上投出個戴瓜皮帽的模糊輪廓。
“夜老師......”趙婉兒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你剛才說的李川,是......是那個考古隊的?”
夜驚魂沒回答。
他的眼球突然開始轉動,左眼球往上翻,右眼球往下斜,像兩盞錯位的燈籠。
李寶聞到一股腐葉混著鐵鏽的腥氣從他嘴裏湧出——和昨夜土坑裏的氣味,一模一樣。
窗外的霧更濃了。
有人在遠處吹起了嗩呐,調子是《哭喪調》,嗚咽聲裹著霧鑽進客廳,將每個人的影子都染成了青灰色。
夜驚魂的手還停在半空,指尖微微發顫,仿佛有兩股力量正在他體內撕扯。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落,那半塊頭蓋骨正躺在二樓土坑裏,眼窩裏的白氣越來越濃,像團即將燒起來的鬼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