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尋找行長助理金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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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過酒店窗簾的縫隙,在地毯上投下灰白的條痕。
    李寶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漬,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馬桶衝水聲,後槽牙咬得發酸——從淩晨三點到現在,他沒合過眼。
    趙婉兒蜷在沙發上,羽絨被滑到腰際,睫毛還沾著昨夜的淚;張遠山盤腿坐在椅子裏,羅盤在他膝頭泛著暗黃的光;錢一多趴在茶幾上,手機屏幕亮著,停留在"乾縣農村信用合作社"的百度頁麵,顯示著"行長助理:金晶"的詞條。
    "七點半了。"張遠山突然開口,聲音像砂紙擦過玻璃。
    李寶翻身坐起,床頭的電子鍾跳成7:31。
    他抓起沙發上的外套,布料擦過膝蓋時帶起一片雞皮疙瘩——那是昨夜鈔票上陰寒的餘韻。
    銀行外的腳手架在晨光裏投下蛛網般的陰影,電鋸切割木板的"吱呀"聲比昨夜更刺耳。
    李寶抬手擋住濺過來的木屑,趙婉兒縮著脖子跟在他身後,發梢沾了片碎木渣。
    穿藍色工裝的工人正往門裏搬防火板,後頸那片青紫色胎記在晨光下泛著幽光,和鈔票水印的位置分毫不差。
    "師傅,打聽個事兒!"李寶提高嗓門,聲音被電鋸聲撕成碎片。
    工人放下木板,摘下防塵口罩,額角的汗順著皺紋流進領口:"啥?"
    "你們這兒負責人在嗎?"趙婉兒湊過去,"我們找行長助理金晶金小姐,有點急事。"
    工人搓了搓沾著木屑的手:"裝潢隊的?
    不認識啥行長助理。
    要找人去二樓,裏麵穿白襯衫的才是銀行的。"他指了指門裏晃過的灰影子,重新扛起木板,後頸的胎記隨著動作扭成詭異的形狀。
    錢一多踢開腳邊的碎木板:"啥都不知道,問個屁!"張遠山沒說話,指尖輕輕碰了碰褲袋裏的羅盤——指針在布底下微微震顫。
    門裏穿灰西裝的男人抱著一摞文件往外走,李寶眼疾手快攔在他跟前,從口袋裏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紅塔山:"哥,借個火?"
    男人抬眼,鏡片後的目光像沾了水的玻璃。
    李寶抽出根煙遞過去,指尖在煙盒上敲了兩下:"我們是金晶的高中同學,她上個月說調回來,婉兒記性差,記不得辦公室在哪層。"他餘光瞥見趙婉兒立刻垂下頭,發梢遮住嘴角的抽搐——這姑娘天生會演。
    "二樓最東頭。"男人接過煙,打火機"哢嗒"一聲竄出藍焰,"金助理昨天還說...咳,說最近忙。"他點煙時手腕抖了一下,火星子濺在袖口,燙出個焦黑的洞。
    李寶道了謝,轉身時聽見男人低聲嘟囔:"這月第三個來問她的了..."後半句被電鋸聲吞了進去。
    二樓走廊鋪著暗紅色地毯,腳步聲像踩在棉花裏。
    趙婉兒拽了拽李寶的衣袖,手指涼得像冰塊:"寶哥,你覺不覺得...這樓裏有股味兒?"
    張遠山抽了抽鼻子:"檀香混著腐葉氣。"錢一多縮著脖子:"別他媽說這個!"
    最東頭的辦公室門半掩著,米白色門牌上"行長助理金晶"幾個字被擦得發亮。
    李寶抬手敲門,指節剛碰到門板就頓住了——門裏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有人在撕紙。
    "誰?"女聲從門後傳來,帶著刻意壓平的鎮定。
    李寶往前湊了半步,看見門縫裏露出半截蔥白的手腕,指甲塗著暗紅色甲油,和昨夜鈔票灰燼裏的金粉一個顏色。
    "金小姐,我們是..."趙婉兒剛開口,門"砰"地被拉開條縫。
    金晶站在陰影裏,齊肩短發下是張過分蒼白的臉,眼周青黑,像被人打了兩拳。
    她盯著李寶手裏的黑色帆布袋(裝著昨夜的冥幣灰燼),喉結動了動:"你們怎麽找到這兒的?"
    張遠山突然上前半步,羅盤從他袖口裏滑出來,指針"嗡"地轉成一片虛影。
    金晶的瞳孔猛地收縮,指甲深深掐進門框,指節泛出青白色:"你們...到底是誰?"
    李寶掏出身份證,塑料封皮在走廊燈光下泛著冷光:"我們是來幫你的。
    昨晚你給的鈔票,現在在我們這兒。"他盯著金晶瞬間失焦的眼神,聽見她喉嚨裏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像極了昨夜香灰燒穿紙幣時的輕響。
    金晶的手慢慢鬆開,門板吱呀一聲又開了兩寸。
    李寶看見她腳邊散落著撕碎的紙頁,最上麵那張的邊角,隱約能認出"中國人民銀行"幾個字。
    金晶的指甲在門框上摳出月牙形的白印。
    李寶能看見她鎖骨處的血管跳得飛快,像根被拉緊的琴弦——那是被極度恐懼抽幹了血色的活人才有的震顫。"鈔票..."她喉嚨發緊,尾音碎成氣音,"你們真的...拿到了?"
    李寶沒說話,解開黑色帆布袋的抽繩。
    袋口露出半片焦黑的紙角,混著金粉的灰燼簌簌落在地毯上,像下了場細雪。
    金晶突然伸手攥住他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骨縫:"燒了?"她的瞳孔在顫抖,"你們是不是燒了?"
    "留了半張。"李寶反手按住她冰涼的手背,"昨晚十一點十七分,在乾陵外的老槐樹底下。
    紙錢燒到一半變了冥幣,背麵有牡丹紋,和你給的那張一模一樣。"他刻意加重"牡丹紋"三個字——昨夜他對著灰燼裏的殘片用放大鏡看過,那紋路和史書記載的乾陵地宮壁畫分毫不差。
    金晶的手突然鬆了。
    她後退半步,門"吱呀"一聲完全敞開。
    辦公室裏飄著冷掉的速溶咖啡味,窗台上擺著三盆蔫頭耷腦的綠蘿,其中一盆的葉子上沾著暗紅痕跡,像沒擦幹淨的血漬。"坐。"她扯了扯皺巴巴的襯衫下擺,繞過滿地碎紙走向茶幾,"我...我去倒水。"
    趙婉兒剛要跟過去,被李寶用眼神攔住。
    張遠山已經在沙發扶手上坐下,羅盤擱在膝頭,指針仍在微微打旋。
    錢一多站在門口,盯著地上的碎紙——最上麵那張的"中國人民銀行"幾個字被撕成兩半,斷口處有焦糊的痕跡,像是被火燒過又強行扯開的。
    "小心燙。"金晶端著托盤回來,玻璃杯底在木茶幾上磕出輕響。
    她遞水時手腕抖得厲害,李寶接杯子時,冰水潑在他手背上,涼意順著血管往骨頭裏鑽。"你們..."她坐在單人沙發裏,膝蓋並得死緊,"到底怎麽找到我的?"
    "你給的鈔票。"張遠山突然開口,聲音像浸了冰水的銅鈴。
    他眯起眼湊近金晶,指尖在空氣中虛點兩下:"印堂發黑,山根隱青。
    你最近是不是總夢見有人往你床頭塞紙?"
    金晶的茶杯"當啷"掉在地毯上。
    冰水洇開一片深色的圓,她盯著張遠山,喉結動了三動才說出話:"你...你怎麽知道?"
    "茅山術看氣,就像大夫看舌苔。"張遠山摸出張黃符在掌心搓了搓,符紙竟慢慢蜷成螺旋狀,"你身上的陰煞氣,比乾陵外的老槐樹還重。"他突然抓住金晶手腕,指腹按在她脈搏上,"心跳一百三,手涼得能鎮屍。
    最近是不是總在淩晨三點醒?"
    金晶的眼淚"啪"地砸在膝蓋上。
    她用手背抹了把臉,指甲在臉上刮出兩道紅痕:"我以為...我以為是工作壓力大。
    上周三開始,每天半夜三點,床頭都會多一張鈔票。"她突然抓住李寶的袖子,"是真的鈔票!
    號碼連號,我去銀行查過,都是剛出庫的新鈔!"
    李寶想起昨夜那張冥幣的編號——"乾陵001",和普通人民幣的冠字號碼完全不同。
    他不動聲色抽回手:"後來呢?"
    "後來..."金晶的聲音開始發顫,"前天晚上我沒敢睡,盯著床頭。
    三點整,窗台上的綠蘿突然全蔫了。
    然後...然後那張鈔票就從床縫裏擠出來,像條活物似的往我枕頭底下鑽!"她猛地站起來,撞得茶幾晃了兩晃,"我當時就撕了它,可第二天早上——"她指向地上的碎紙堆,"那些碎片又拚成了完整的鈔票,還多了一張!"
    錢一多倒抽口冷氣。
    趙婉兒攥住李寶的衣角,指甲幾乎要嵌進他肉裏。
    張遠山的羅盤突然"嗡"地轉了個圈,指針重重砸在"艮"位——那是代表鬼門的方位。
    "還有更邪的。"金晶突然捂住嘴,眼淚從指縫裏往外冒,"昨天早上,我在鈔票背麵看見了...看見了字。"她踉蹌著退到窗邊,窗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外麵鏽跡斑斑的防盜網,"是血寫的,說"拿人錢財,替鬼消災"。"
    李寶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想起昨夜燒紙錢時,風裏飄來的那聲冷笑——沙啞得像砂紙擦鐵板,分明不是人聲。"金小姐,"他盡量放軟語氣,"你最近接觸過什麽特別的人嗎?
    比如...來銀行辦大額存取的?"
    金晶的手指摳進窗框。
    她望著窗外的腳手架,喉結動了動,突然壓低聲音:"上周四下午,有個戴鬥笠的男人來存現金。"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他提了個黑皮箱,說要存三百萬。
    我數錢時發現,每張鈔票的背麵都畫著牡丹...和你們說的一樣。"
    張遠山"騰"地站起來,羅盤在他手裏轉得飛起來。
    李寶看見金晶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狀——那影子的頭頂,分明多了團毛茸茸的東西,像頂古代的襆頭。
    "金小姐!"趙婉兒突然指著窗台尖叫。
    眾人轉頭,隻見那盆沾著暗紅痕跡的綠蘿,此刻每片葉子都豎了起來,葉尖直指金晶的後心。
    金晶渾身劇震,撞開窗戶就往外探身。
    李寶撲過去拽住她後領,風"呼"地灌進辦公室,把地上的碎紙吹得漫天飛舞——每張碎紙上,都隱約能看見牡丹的紋路。
    "鬆手!"金晶拚命掙紮,"我要去陽台!
    我要去看...看那盆花是不是..."她的聲音突然哽住,盯著陽台方向的眼神變得空茫。
    李寶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隻見陽台護欄上搭著件藏青色外套,衣角被風吹得掀起,露出裏麵繡著的金線牡丹——和昨夜冥幣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風掀起外套時,一片幹枯的牡丹花瓣從口袋裏掉出來,打著旋兒飄向樓下。
    金晶望著那片花瓣,喉嚨裏發出極輕的嗚咽:"是他...是那天存現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