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醉翁之意,吳偉陰謀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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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槐樹的枝椏在夜風裏沙沙作響,謝一刀的話像塊燒紅的鐵,"當啷"砸在眾人腳邊。
    李寶能感覺到趙婉兒掐進他手背的指甲在發顫,那點刺痛混著兜裏銀鈴的涼意,順著血管往心髒裏鑽——他想起三天前在博物館,吳偉拍著他肩膀說"年輕人要相信科學"時的笑容,此刻那笑忽然在眼前扭曲成青灰色。
    "謝哥,"趙婉兒的聲音發緊,指尖還陷在李寶皮肉裏,"你...你怎麽確定不是聽錯了?"她睫毛劇烈顫動著,像是不敢信又盼著被否定。
    謝一刀抹了把臉上的汗,手機屏幕在掌心亮起冷光:"上個月我媳婦住院要交手術費,是吳老板預支了三個月工資。
    要不是真聽見,我犯得著砸自己飯碗?"他喉結滾動兩下,"再說...我要是要害他,剛才就不會攔著張道長追人了。"
    張遠山的羅盤還在嗡嗡震顫,指針始終釘著老槐樹方向。
    他忽然伸手按住謝一刀肩膀:"你說的"青陽道人",可是終南山那個專養陰童的?"謝一刀渾身一震:"您...您也知道?"李寶注意到張遠山指節泛白,那是他動了真怒的征兆——三個月前在秦嶺,正是那青陽道人用陰童陣困了他們三天。
    趙婉兒突然鬆開李寶,轉身往宿舍跑。
    她的帆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噠噠"響,發梢掃過老槐樹時,幾片枯葉跟著她卷進風裏。
    施麗婭剛要追,李寶拉住她:"讓她去。"他望著趙婉兒消失的門廊,想起前天夜裏她翻出父母舊照片時說的話——"我爸生前總說,有些賬,早晚要清"。
    五分鍾後趙婉兒衝回來,懷裏抱著個褪色的牛皮紙袋。
    她抖著手抽出張泛黃的報紙,頭版標題刺得人眼睛疼:《文物局職員舉報特大盜墓案 主犯潛逃》。
    照片裏兩個穿中山裝的中年人站在博物館門口,左邊那個戴眼鏡的,正是趙婉兒手機屏保上的"爸爸"。
    "吳...吳明遠?"施麗婭湊過去,指著報紙角落的通緝令。
    謝一刀點頭:"吳老板原名叫吳明遠,十年前那案子就是他牽頭的。
    趙叔趙嬸當時是文物局的,要不是他們...他現在還在牢裏啃窩窩頭呢。"趙婉兒突然把報紙攥成一團,指關節白得像要裂開:"所以他才接近我?"她聲音發啞,"我媽走的時候他送花圈,我畢業他給找工作,全是為了...為了看我笑話?"
    李寶伸手想碰她肩膀,被她躲開了。
    趙婉兒退到牆角,後背抵著冰涼的磚牆,眼淚砸在報紙團上:"那他為什麽要害李哥?"謝一刀低頭盯著自己磨破的鞋底:"上個月他喝多了說,趙丫頭越長越像她媽...當年趙嬸在法庭上指認他時,他發過誓要讓趙家斷後。"他頓了頓,"至於張道長..."
    "因為我壞了他的局。"張遠山突然開口。
    他把羅盤收進道袍,指腹蹭過青銅邊緣的卦紋,"前天在湖邊,我破了他引小曼鬼魂的聚陰陣。"李寶想起當時湖麵突然翻起的黑浪,還有張遠山咬破指尖畫在石頭上的符——原來那不是普通的驅邪,是斷了吳偉的路。
    施麗婭突然拽了拽李寶衣袖,她的指甲蓋泛著青白,是緊張時才會有的顏色:"你們記不記得,吳老板昨天讓我查"冥婚配陰"的資料?"她掏出手機翻到備忘錄,"我當時以為是寫小說用,現在看..."話音未落,趙婉兒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向牆,瓷片飛濺的聲音裏,她哭吼著:"他想讓我給小曼當替身!"
    空氣裏飄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不知是瓷片劃破了誰的手。
    李寶摸出兜裏的銀鈴,涼意透過掌心直竄後頸——那姑娘的哭聲又響了,這次帶著點尖銳的笑:"謝哥,水裏的手抓得我好疼...你說他們能幫我嗎?"他抬頭時,正看見謝一刀在發抖,不是害怕,是後悔:"我聯係上青陽道人的徒弟了...那小子說明早帶著法器來。"
    老槐樹的枝葉突然劇烈搖晃,像是有什麽東西從樹冠裏墜下來。
    張遠山猛地推開窗,月光潑進來,照見地上一串濕淋淋的腳印——從老槐樹根下延伸過來,每個腳印都帶著五個指痕,像被人用指甲摳進了青石板。
    "李哥..."趙婉兒突然抓住他手腕,她的手冷得像冰,"那羅盤...剛才是不是指向吳老板的位置?"李寶剛要說話,樓下突然傳來"撲通"一聲,像是重物落水。
    施麗婭湊到窗邊往下看,突然倒抽一口冷氣:"湖裏...湖裏有個人影!"
    謝一刀踉蹌著撲到窗前,月光下的湖麵泛著詭異的幽藍,一個白影子浮在水中央,長發散開來像團黑藻。
    李寶的銀鈴在兜裏發燙,那姑娘的聲音裹著水聲鑽進來:"謝哥,月亮在水裏,可我夠不著...夠不著就拉人下去陪我,好不好?"
    張遠山突然攥緊李寶胳膊:"走,去湖邊。"他道袍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吳偉跑不了,但小曼的魂...怕是要借今晚的月滿,成氣候了。"
    謝一刀摸出褲兜裏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吳偉的聲音混著電流聲傳出來:"用小曼的魂最幹淨...等那兩個死了,趙丫頭就是我的。"李寶看著趙婉兒攥緊的報紙團,突然想起她常說的"我爸媽教我,有些事不能忍"——今晚過後,怕是要掀翻天了。
    遠處傳來警笛聲,很輕,像從雲裏飄下來的。
    施麗婭指著筒子樓方向:"王大爺報警了?"趙婉兒突然擦了把眼淚,從兜裏掏出把小折刀別在腰間:"走。"她聲音裏帶著股狠勁,"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邪法厲害,還是我趙家的骨頭硬。"
    老槐樹的影子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李寶摸了摸懷裏的銀鈴,涼意順著胸口漫開——他知道,今晚注定無眠了。
    李寶的銀鈴在掌心燙得發疼,他捏緊那枚古舊的銅鈴,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謝哥,你說聯係上青陽道人的徒弟,對方具體怎麽說?"月光從窗欞漏進來,在謝一刀臉上割出明暗的棱——他喉結動了動,從褲袋裏摸出個皺巴巴的煙盒,抽出半張被揉成團的便簽紙。
    "昨兒後半夜那小子發的消息,說"子時三刻,槐下見"。"謝一刀把便簽推到李寶麵前,墨跡暈開的字跡像團扭曲的蟲子,"我問他要什麽,他回了句"李寶的命,換趙丫頭的魂"。"趙婉兒突然把便簽紙搶過去,指甲幾乎戳破紙麵:"拿我的魂?"她睫毛上還掛著淚,此刻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他當我是任人拿捏的?"
    張遠山的道袍在風裏簌簌作響,他俯身看了眼便簽,指尖拂過"青陽"二字時,袖口露出道暗紅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被陰童爪牙抓傷的舊傷:"青陽一脈最善借魂續命,吳偉要的...怕不是趙丫頭的命,是她身上的"煞"。"他抬頭時目光如刀,"十年前趙家夫妻斷了吳偉的財路,趙丫頭作為血脈,天生帶"破局煞",能壞他所有陰局。"
    施麗婭突然扯了扯李寶衣袖,她的呼吸聲比平時重了三倍:"所以吳偉接近她,是想養著這煞,等需要的時候...?"話沒說完,趙婉兒已經把便簽紙撕成碎片,碎紙片飄落在地,像落在血裏的雪:"我爸媽教過我,以血還血,以煞破煞。"她摸了摸腰間的小折刀,刀刃在月光下閃了閃冷光。
    謝一刀突然攥緊拳頭砸在桌上,茶杯被震得跳起來:"是我蠢!
    上個月他讓我去終南山送錢,我就該起疑的!"他眼眶通紅,"我媳婦手術要十五萬,他說"刀哥辛苦",塞給我二十萬——現在想想,那是買我閉眼睛!"李寶按住他顫抖的手背,能感覺到皮膚下的血管跳得飛快:"現在說這些沒用,重點是...青陽的人什麽時候到?"
    "明早卯時。"謝一刀從褲袋裏摸出個老式手機,屏幕亮著未讀消息:"這小子剛又發了定位,說"帶夠法器,別讓李寶跑了"。"施麗婭的手機突然在兜裏震動,她掏出來看了眼,臉色瞬間煞白:"我...我剛收到吳老板的消息,說"今晚月滿,是個好時候"。"
    空氣裏的緊張像根拉滿的弦,隨時要繃斷。
    李寶望著窗外老槐樹在地麵投下的怪影,忽然聽見頭頂傳來"哢啦"一聲——像是木板裂開的響。
    趙婉兒最先抬頭,她的瞳孔在黑暗裏縮成針尖:"三樓?"
    話音未落,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樓上傳來,尾音被某種濕膩的東西悶住,像有人被捂住嘴拖走時的嗚咽。
    謝一刀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去看看!"他抄起桌上的台燈當武器,剛邁出兩步又頓住,"你們...跟緊我。"
    施麗婭轉身往自己房間跑,她的拖鞋拍在地板上"啪嗒啪嗒"響:"我拿DV機!"李寶想叫住她,可趙婉兒已經攥住他手腕:"她拍過文物紀錄片,知道怎麽留證據。"張遠山從道袍裏摸出三張黃符,分給眾人:"貼在衣領,邪物近身會灼痛。"他的手指在符紙上抹了把朱砂,"跟緊,別落單。"
    眾人順著樓梯往上跑時,李寶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
    二樓到三樓的轉角處堆著幾盆枯死的綠蘿,葉子脆得像紙,被趙婉兒的鞋跟踩碎時發出"沙沙"響。
    施麗婭舉著DV機衝過來,鏡頭晃得厲害,隻能勉強拍出晃動的天花板:"拍...拍清楚了嗎?"
    三樓走廊的聲控燈壞了,隻有盡頭的安全出口亮著幽綠的光。
    謝一刀的台燈光束掃過牆麵,照見牆皮剝落處有暗紅的痕跡——像是血,又像是某種黏液。
    趙婉兒突然拽住李寶後襟,她的呼吸噴在他後頸:"李哥,你聞見沒?"
    那氣味混著腐肉和香火,像被水泡爛的紙錢。
    李寶剛要說話,施麗婭的DV機突然發出"滋啦"的電流聲,屏幕雪花裏閃過個白影子——長發披散,腰上係著根紅繩,正是他們在湖邊見過的"小曼"。
    "啊!"施麗婭尖叫著踉蹌後退,撞在張遠山身上。
    張遠山穩住她,目光掃過走廊盡頭的203室——門虛掩著,門縫裏滲出的風帶著股腥氣。
    謝一刀握緊台燈,光束對準門縫:"裏麵有人?"
    就在這時,客廳方向傳來"轟"的一聲,像是重物撞在門上。
    李寶回頭的瞬間,看見個黑影從樓梯口竄過——那影子沒有頭,或者說,頭被擰到了背後,兩條胳膊比常人長了一倍,指甲刮在牆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那...那是什麽?"趙婉兒的聲音在抖,可手裏的折刀握得更緊了。
    謝一刀的台燈照過去,黑影卻像融化在空氣裏,隻留下地麵一串濕腳印——每個腳印都帶著五個指痕,和他們之前在老槐樹下看見的一模一樣。
    三樓又傳來一聲悶響,這次更近了,像是有人在撞門。
    張遠山把符紙按在李寶後頸:"去203,我感覺...吳偉在裏麵。"他的道袍被風掀起,露出腰間掛著的桃木劍,"施丫頭,你拿DV機拍,趙丫頭護著她。"
    謝一刀突然拉住李寶胳膊,他的手掌全是汗:"李兄弟,要是等下我...你幫我給我媳婦帶句話,就說...就說我對不起她。"李寶剛要開口,樓梯口的黑影又動了——這次它朝山莊外竄去,速度快得像道風,撞開前門時,門框上的銅鈴鐺"叮鈴"作響,聲音脆得像碎玻璃。
    眾人愣在原地,隻聽見夜風卷著落葉從門外灌進來。
    施麗婭的DV機還在運轉,屏幕裏晃動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而三樓203室的門,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敞開,門後黑洞洞的,像張等著吞噬活人的嘴。
    "李哥..."趙婉兒的折刀在發抖,可她還是往前邁了一步,"走。"
    就在這時,三樓傳來"砰"的一聲,像是有人從高處墜落。
    謝一刀猛地抬頭,瞳孔裏映出天花板上晃動的陰影——那陰影的形狀,像極了個人,正張開雙臂,從三樓的窗口,往地麵極速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