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吳偉之死疑雲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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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偉的喉結在旗袍領口蹭了蹭,趙婉兒身上那股沉水香突然變得灼人。
    他盯著她耳後跳動的血管,心裏那點醉意被疑惑衝散了——這女人來山莊不過三天,怎麽會知道他藏在床底的鐵盒?
    那裏麵裝著小曼的遺物,連謝一刀都沒見過。
    "吳總在想什麽?"趙婉兒的手指輕輕劃過他手背,指甲蓋泛著珊瑚色的光,"你說過要帶我看湖底的月亮,現在反悔了?"
    她的手腕一翻,床幔"唰"地垂落。
    吳偉的後頸突然泛起涼意,像是有人對著他吹了口氣。
    他下意識去摸床頭櫃的台燈,卻摸到一片潮濕——床單不知何時浸透了水,正順著床沿滴答滴答往下淌。
    "婉兒?"他聲音發顫,伸手去掀被子。
    趙婉兒的笑在陰影裏淡了,眼尾的淚痣像滴凝固的血:"掀啊,你不是總想知道那晚她沉下去前在抓什麽嗎?"
    被子下的東西動了。
    吳偉的指尖剛碰到被角,就觸到一片冷硬的骨茬。
    他猛地掀開,月光順著窗縫漏進來,照見一具白骨蜷在床墊上,肋骨間卡著半截銀簪,腕骨上的檀木佛珠還在滴水。
    那是小曼的簪子,去年他親手給她戴上的,也是去年他親手把她推進湖裏時,她拚命抓他手腕留下的佛珠。
    "小...小曼?"吳偉的膝蓋撞在床沿上,整個人摔進地毯裏。
    他想爬起來,卻摸到滿手黏滑——地毯不知何時變成了湖底的淤泥,水草正順著他的指縫往身體裏鑽。
    白骨突然坐直了,下頜骨"哢嗒"一聲掉在他腳邊。
    吳偉聽見自己的尖叫撞在天花板上,撞出嗡嗡的回響。
    他連滾帶爬衝向門口,卻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身後多了個人影:濕漉漉的長發垂下來,遮住半張青白的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和白骨一樣的牙齒。
    "吳總,這次你不走了?"趙婉兒的聲音從背後飄過來,帶著湖水的腥氣。
    吳偉撞開門的瞬間,風卷著蘆葦葉灌進來。
    他瘋了似的往湖邊跑,褲腳被荊棘劃得稀爛,後頸始終貼著一片冰冷——那是小曼的臉,他能聞到她頭發上的水藻味,能感覺到她指甲掐進皮膚的疼。
    "救命!
    救命啊!"他撲到碼頭邊,解開纜繩的手直抖,鐵鎖"當啷"一聲掉進水裏。
    小船剛離岸,他就看見船底滲出暗紅的水,白骨的手從船板下伸出來,抓住了他的腳踝。
    "不是我!
    不是我推的!"他抄起船槳亂砸,槳葉劈在骨頭上發出悶響。
    小船晃得厲害,他踉蹌著栽進水裏。
    湖水立刻灌進鼻腔,他拚命往上浮,卻看見水麵上飄著小曼的臉——和二十歲那年一樣,濕漉漉的,眼睛睜得老大,正對著他笑。
    一周後
    李寶把報紙拍在民宿的木桌上,油墨味混著施麗婭帶來的咖啡香,有點嗆人。
    頭版照片裏,吳偉的屍體被撈上來時,右手還保持著抓撓的姿勢,腕上那串檀木佛珠明晃晃的,和他燒給"小曼"的紙首飾盒裏的那串,分毫不差。
    "溺亡位置就在他去年推小曼下水的地方。"施麗婭翻著手機裏的現場照片,指甲敲了敲屏幕,"更怪的是,船鎖根本沒開——警察說纜繩是被人用刀割斷的,可吳偉逃跑時根本沒帶刀。"
    張遠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我昨天去山莊轉了轉,謝一刀在碼頭邊灑了半桶雞血。
    老輩人說,雞血能鎮水鬼,可要是真怕鬼,他幹嘛不直接燒符?"
    李寶盯著窗外搖晃的蘆葦叢,想起那晚在湖邊看見的白手腕。
    趙婉兒的折刀突然在他眼前閃過——刀鞘上的牡丹紋,和盜墓現場發現的瓦當一模一樣。"謝一刀有不在場證明。"他說,"吳偉出事那晚,他在前台和我們聊了整整兩小時。"
    "所以更有意思了。"施麗婭把咖啡杯重重一放,"他知道吳偉怕小曼,知道吳偉每晚要喝蘇太太調的安神湯——那湯裏摻了曼陀羅,能讓人產生幻覺。"她抽出張照片,是吳偉房間的藥瓶,"我托人化驗了,湯裏的曼陀羅含量,剛好夠讓他把趙婉兒看成...看成小曼。"
    "趙婉兒?"張遠山皺起眉,"那女人來山莊的時間太巧了。
    吳偉剛說要開發湖底項目,她就帶著牡丹紋的折刀出現。"
    李寶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桌沿的刻痕。
    那晚趙婉兒整理旗袍時,他瞥見她內側口袋露出的半片瓦當——邊緣沾著新鮮的土,和盜墓現場的碎瓦當能嚴絲合縫拚起來。"謝一刀可能根本沒打算自己動手。"他慢慢說,"他需要一個引子,讓吳偉自己撞進鬼魂的陷阱裏。"
    "那鬼魂呢?"張遠山突然壓低聲音,"就算小曼真有怨氣,謝一刀怎麽驅使她?
    我聽說過青陽邪道,專門養鬼害人,難道他..."
    "噓——"
    窗外傳來腳步聲。
    趙婉兒抱著一籃野菊進來,發間別著朵白牡丹,和她刀鞘上的紋路如出一轍。"你們在聊吳總?"她把花籃放在李寶手邊,指尖擦過他手背,"我今早去湖邊,看見謝一刀在燒紙。
    紙灰飄起來時,我好像看見...小曼的影子。"
    李寶盯著她耳後那道淡青的血管。
    三小時前敲第九下的掛鍾,老柳樹六十圈的年輪,吳偉燒紙衣時說的"這次我不走了"——所有線索在他腦子裏轉成一團亂麻。
    他突然想起趙婉兒吻他掌心時,碰到的那串"乾陵文物庫"的鑰匙,銅鑰匙上的冷光,和她口袋裏的瓦當,似乎都沾著同一種土的味道。
    夜風卷著腐葉掠過湖麵,吹得野菊東倒西歪。
    李寶聽見蘆葦叢裏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人在水下說話。
    他望著趙婉兒腰間的折刀,突然意識到:他們可能從一開始就猜錯了——謝一刀的不在場證明或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能驅使鬼魂的人,可能從來就沒離開過他們的視線。
    他捏緊報紙,吳偉溺亡時的照片在指縫裏發出沙沙的響。
    湖底的月亮還在那裏,可這次,李寶看清了——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雙眼睛正透過蘆葦葉的縫隙,靜靜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