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
    如今燕北發生的一切，就像是有多隻大手在背後操控。
    “葬，為登古前來燕北，可登古的意願，似乎並非他的本意，他那時候是在向誰求救？”
    “白無常，數百夜遊神在一道神念下盡皆複蘇。”
    “最後是這個寶寶……”
    林默神色忽明忽暗，他想到寶寶和杜雪伶的交流。
    “突然出現的一個洞，爬出去就墜入了六道輪回？”
    林默忍不住直接嗤笑了一聲，與此同時，整個識海也蕩起一陣洶湧的波濤。
    “也是，連我都在以燕北做謀劃。”
    “那足以視我為螻蟻的那些存在，他們的謀劃隻會遠比自己這小打小鬧更深，也更大！”
    “呼……”
    林默思索良久，最終目光看向了遠處的角落。
    在那裏，一道身影正盯著他。
    “神性。”
    林默眼睛微微眯起，看著那和自己一樣容顏的家夥。
    “喂，你能交流嗎？”
    林默問出了上次神性沒有回答的問題。
    遠處。
    神性死死的盯著林默，那冰冷到極致，仿佛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神，這一次多了不同的情緒。
    尤其是看著林默握著的那一顆珠子。
    “你在害怕？”
    林默打量著神性的眼睛。
    神性沒有回答，但肉眼可見眼角抖了抖，想要反駁，可那股恐懼更是直白的流露了出來。
    “居然真的是在害怕。”
    林默有些詫異，臉上不自覺露出一個異樣的笑容。
    在這之前。
    他對於神性的感官隻有一個。
    就像是身上長了一個毒瘤，哪怕知道是自己血肉的一部分，可唯一的念頭還是消滅掉。
    但現在，就像是一瞬的恍惚，林默看向神性有些不同了。
    準確說，是覺得可憐。
    這個誕生於自己靈魂，明明和自己一體的存在，卻成為了自己最大的敵人。
    收回思緒。
    原本林默還有許多的話想要說，但此時都覺得索然無味了。
    對方的確可憐。
    可這種可憐，自己不也是在承受嘛。
    畢竟神性也是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啊！
    想到這，林默幾乎忍不住要摸出一個本本來了，上麵再給地府記下一筆。
    “消失吧。”
    林默抬頭看著神性。
    “拋開你我內心的偏見，你既是我，我既是你，何苦互相為難，又何苦僵持走到最壞的結局，我以後會好好的活下去的。”
    林默伸出一隻手，像是在告慰一個老朋友，做著最後的告別。
    “我會活的很精彩的，打底兩個老婆，四個孩子，以後老了，子孫後代環繞在膝前，我代替你那份一起享受了。”
    說完林默猛地催動那一顆珠子。
    遠處。
    “吼！”
    神性嘴裏發出一聲嘶吼。
    就像是人在臨死前，無論是何種性格，恐懼之下都會露出慌亂和瘋狂的掙紮！
    可在那股爆發而出的黑光麵前。
    神性的掙紮顯得脆弱不堪，哪怕拚命閃躲，也都無法避開黑光的籠罩。
    直到黑光驟然一縮。
    “噗！”
    一道清脆的響聲泛起。
    珠子重新回到林默手心。
    林默下意識手心合攏，靈魂一震。
    那是一種完美無缺的圓潤感，不同之前的靈魂躍遷，此時的感覺是靈魂各處徹徹底底的補全，很多以前沒注意到的邊邊角角也都感受到了。
    “靈魂圓滿啊。”
    林默仰頭深吸了口氣。
    但這種圓潤感還沒等他怎麽享受，緊接著就感覺到了靈魂上那一道裂痕。
    隱隱作痛，空虛死寂。
    “嘶。”
    林默睜開眼睛，撇了眼裂痕。
    這一道裂痕實在是太大了，不僅無法恢複，更讓林默有種傷口掛著腐肉的痛處。
    “丟棄掉？”
    林默腦海裏泛起一個念頭。
    可緊接著，他自己都被這想法嚇了一跳，靈魂之重，豈能丟棄！
    而這時。
    “嗯？！”
    林默心裏猛地一震，霎時間就像是某些曾經他早已遺忘的記憶，浮現在了腦海，敲擊他的心靈。
    “有鬼，居然真的有鬼！”
    “三煞凶鬼，這是什麽東西啊，怎麽可能是我能對付的？”
    “窮日子我才過習慣，這鬼日子算怎麽回事？”
    一道道曾經林默自己的哀嚎在腦海裏響起，內心的恐懼和慌亂，幾乎占滿了腦海。
    “走陰路，活人怎麽招待鬼，我是犯天條了嘛要做這個。”
    “還有這個女鬼，她吸的我喘不過來氣啊。”
    “引渡好難啊，我整個腦袋感覺都要炸了，再來一次我是不是直接會腦袋炸開，暴斃而亡啊。”
    林默聽著耳邊的聲音，麵色不斷顫抖。
    轟隆隆！
    識海劇烈震蕩，就如同他此時的靈魂。
    “這是……”
    林默咬著牙，臉色猙獰到血紅一片。
    “是神性的記憶，不，是我曾經內心的恐懼，神性的根源，就是源之於我這一份恐懼？”
    林默雙眼泛起血絲。
    他看著手心裏的珠子，此時似乎隨著神性的剝離，那曾經構建神性的本質，回歸了林默的腦海。
    正是他的恐懼！
    同時林默也恍然想起了一些事。
    曾經他自認為自己一覺睡醒就能坦然接受一切，依靠強大的內心消化了所有恐懼，一點點盤旋在死亡的危機前。
    可此時他才發覺。
    或許自己內心的恐懼並不是克服了，而是在踏上走引路的那一刻，就被自己內心凝聚的神性給徹底消化了。
    換言之。
    是神性代替自己承擔了恐懼的怯弱。
    這才有了自己那一步步走到如今，從麵對一隻三煞惡鬼，到打破天地壓製，成為燕北的城隍。
    “嗬，原來……”
    林默啞然一笑，再度審視逐漸平複的靈魂。
    這些記憶都是他熟悉的，沒有絲毫偏漏，唯有的便是當時和現在的感觸完全不同。
    “原來我也不是那麽勇敢啊。”
    林默抬起手，注視著珠子，在其中他看見了神性的化身。
    神性並沒有消失不見。
    隻不過此時就如同被關在籠子裏等待斬首的人，蜷縮成一團，麵無表情的眼神之中，透著死寂和絕望。
    林默看了許久。
    手心珠子傳遞出的訊息隻要他輕輕一用力，捏碎珠子的同時，也等同徹底捏碎了神性。
    “嘭。”
    林默猛地合上手。
    退出識海。
    睜開眼睛就看見了趴在自己懷裏的杜雪伶。
    何雅雯則噤若寒蟬的蹲在床邊，兩隻手捏著耳朵，可憐兮兮的都不敢抬頭。
    “怎麽了？”
    林默摟著杜雪伶，疑惑的看著何雅雯。
    何雅雯聽到林默的聲音，臉上頓時一喜，可剛抬頭就嚇得縮了回去，餘光驚恐的掃了眼杜雪伶。
    “額……”
    林默瞬間明白了過來。
    不過此時杜雪伶的狀態就連他都頭疼，自然不敢參和。
    “杜姐，小驢，你們都過來一下。”
    林默麵色嚴肅的開口道：“我碰到了一個難題，一個我現在完全拿不定主意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