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別墅。
    郭可盈癱在沙發上，雙目無神，嘴裏翻來覆去地念叨著：“我的錢……我的別墅……”
    這兩天，她像是老了十歲，鬢角都仿佛添了些許銀絲。
    “媽，都過去了。”陳強在一旁有氣無力地勸著，他自己也是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樣。
    “過不去！”郭可盈猛地拔高了聲音，眼神中閃過一絲不甘，“早知道……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賣！那可是藍天製藥啊！我說什麽來著？林天看上的東西，能差嗎？都怪王城那個老東西，還有馮褲子那個縮頭烏龜！要是當時我們再堅持一下……”
    她捶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旋即又話鋒一轉，帶著幾分詭異的慶幸：“不過也好，哼，雖然虧了，但最起碼……最起碼那二十億，沒讓林天那個小畜生從我們手裏賺走！我們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沒讓他占到這個大便宜！”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她打了一場勝仗似的。
    陳嫣然端著水杯從廚房出來，聽到母親這番顛三倒四的話，默默地歎了口氣，將水杯放到茶幾上。
    她什麽也沒說，隻是解鎖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一條新聞，遞到了郭可盈麵前。
    “這是什麽？”郭可盈狐疑地瞥了女兒一眼，接過了手機。
    屏幕上，是江北市本地新聞的頭條——【市領導一行蒞臨指導，高度讚揚“藍天製藥”新技術成果轉化】。
    新聞圖片上，幾個西裝革履的市領導笑容滿麵，簇擁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赫然便是林天。
    他站在人群的中心，神態自若，正彬彬有禮地向領導們介紹著什麽。
    郭可盈臉上的那點得意和慶幸瞬間凝固，瞳孔驟然收縮。
    她一把搶過手機，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這……這不可能！”她尖叫起來，聲音因為震驚而變得有些嘶啞，“他……他怎麽會……”
    新聞內容清晰地寫著，市政府高度重視藍天製藥的糖尿病新藥研發，並將其列為重點扶持項目。
    林天，作為藍天製藥的現任負責人，全程陪同。
    “他……他把我們耍了！”郭可盈的臉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像是開了染坊一般精彩，“他早就知道輝瑞的是假的！他故意等著我們把藍天製藥當垃圾一樣丟掉，他再……他再……”
    “噗——”郭可盈隻覺得一股氣血直衝腦門，眼前發黑，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似乎牽動了前些天被催債人弄出來的舊傷，疼得她齜牙咧嘴。
    “林天！你這個天殺的！不得好死！我咒你……咒你拍的那個什麽破電影，賠得傾家蕩產！！”尖銳的咒罵聲，在客廳裏回蕩。
    陳嫣然默默地收回手機，看著母親狀若瘋狂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和無奈。
    這個家，什麽時候才能消停？
    ……
    回到自己房間，陳嫣然坐在窗邊，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五味雜陳。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高露潔的電話。
    “喂，嫣然，這麽晚了，還沒睡？”高露潔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
    “露潔……我媽她……”陳嫣然歎了口氣，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以及藍天製藥最終還是落到林天手裏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高露潔的聲音再次響起，“嫣然，這件事……其實也不能全怪林天。說句不好聽的，你媽他們如果不是那麽貪心，又急功近利，總想著占便宜，怎麽會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利用，掉進同一個坑裏？藍天製藥那麽大的項目，他們自己守不住，怪得了誰？”
    陳嫣然微微一怔。
    高露潔今天這番話，怎麽聽著有些怪怪的？像是在替林天說話。
    “露潔，你……”
    “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高露潔打斷了她，“林天現在，確實不是以前的林天了。他有野心，有手段，也有那個腦子。你媽他們想跟他鬥，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陳嫣然沉默，她知道，高露潔說的是對的。
    掛了電話，陳嫣然看著鏡子裏自己有些憔悴的臉，幽幽地歎了口氣。
    ……
    郭可盈在家裏氣得七竅生煙，越想越覺得憋屈。
    她拿起手機，點開那個死寂了好幾天的四人微信群。
    【郭可盈：你們知道嗎？！藍天製藥，最後還是被林天那個小畜生給弄到手了！我們都被耍了！】
    她本以為這條消息會像一顆炸雷，在群裏激起軒然大波，至少能引來王城和馮褲子的同仇敵愾。
    然而，群裏一片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王城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王城：嗬，我早就知道了。】
    郭可盈一愣，什麽意思？
    緊接著，王城又發來一條信息。
    【王城：何止是藍天製藥。我抵押出去的那些核心商業資產，最後接手的，也是林天注冊的空殼公司。他媽的，從頭到尾，我們就是一群傻子，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條消息一出，群裏陷入了更徹底的死寂。
    馮褲子估計是看到了消息，但連個標點符號都沒發。
    郭可盈看著王城發來的信息，隻覺得怒火更上心頭。
    原來，他們輸得這麽徹底！林天不僅拿走了藍天製藥，還順手抄了王城的老底！
    【郭可盈：林天這個挨千刀的！他不得好死！他一定會遭報應的！】
    她瘋狂地打著字，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氣都傾瀉在手機屏幕上。
    【郭可盈：馮導！馮導你說句話啊！他那個什麽破科幻電影，投資那麽大，肯定會血本無歸吧？！】
    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迫切地想從馮褲子那裏得到一點安慰，一點林天會倒黴的佐證。
    又過了許久，馮褲子才發來一條語音，“唉……國內這市場，大投資的科幻片，就沒幾個真正能起來的。十億……嘖，風險太大了。”
    “特效要燒錢，劇本要過硬，十部科幻片裏麵，有九部都是賠錢的，而且是大賠。”
    雖然沒明說，但語氣中的不看好，還是讓郭可盈心裏稍微痛快了一點點。
    對，讓他虧！讓他虧死！郭可盈咬牙切齒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