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千裏兵鋒指會稽釜底抽薪第二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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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南下,鐵流滾滾。
墨塵南巡的車隊,如同一座移動的鋼鐵堡壘,碾過大秦帝國的腹地,向著那片充滿了財富與仇恨的江東之地,緩緩逼近。
這支隊伍的行進速度,並不快。
但它所過之處,卻足以讓任何一個地方的郡守縣令,都為之膽寒。
為首的,是五百名身披“考工鋼”板甲,手持連發強弩的“考工銳士”。他們的甲胄,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如同死亡般的墨色光芒。那是一種,從未出現在大秦任何一支軍隊序列中的,製式裝備。其堅固與精良,足以讓所有看到它的軍中將官,都感到自慚形穢。
他們的身後,是郡尉李懷英親自派來的一千名南安郡精兵,他們護衛著車隊的兩翼,旌旗招展,軍威赫赫。
而隊伍的中央,那輛由八匹神駿黑馬拉著的,巨大無比的“移動工坊”,則像是一座神秘的宮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沒有人知道,那裏麵,到底藏著什麽。
隻有跟隨在車隊旁邊的孟西白,這位郡尉府的校尉,才隱隱猜到,那裏麵,裝著的,是足以讓整個帝國都為之瘋狂的……未來。
“移動工坊”之內,別有洞天。
這裏,沒有奢華的陳設,隻有一張巨大的,固定在車廂中央的沙盤,以及四壁掛滿的,各種圖紙和竹簡。
墨塵,趙清寒,王翦,以及幾名最核心的匠人“博士”,正圍著沙盤,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戰爭。
“東家,”王翦看著沙盤上,那條蜿蜒曲折的行軍路線,眼中帶著一絲不解,“我們為何要繞道穎川,再南下九江?此路,比直取江東,至少要多走十天。”
“王大哥,”墨塵笑了笑,從沙盤上,拿起幾枚代表著“糧食”的黃色小旗子,“打仗,打的,從來都不隻是兵馬,更是……糧草。”
他將一枚黃色旗子,重重地,插在了穎川郡的位置上。
“穎川、南陽、九江,此三郡,乃我大秦腹地最大的產糧區。也是……江東顧氏,最大的糧草來源地。”
“顧家能養活數萬私兵和工人,靠的,就是每年,從這三郡,以低價,大量收購糧食。他控製了江東的航運,就等於控製了所有商人的命脈,再通過這些商人,去盤剝這三郡的農戶。”
“這是一條,看不見的,卻足以致命的……吸血管。”
墨塵看著眾人,眼中,閃爍著如同刀鋒般的寒芒。
“而我們這次南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把這條吸血管,徹底……斬斷!”
三日後,穎川郡,郡城。
郡守陳平,一個年近六旬,以圓滑著稱的老官僚,正帶著郡內所有官吏,在城門口,恭恭敬敬地,等候著那支來自鹹陽的“天使車隊”。
當看到那五百名身披墨色板甲,氣勢如同天兵下凡的“考工銳士”時,陳平的心,都漏跳了半拍。
他立刻,將姿態,放到了最低。
然而,墨塵並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進城赴宴,或是索要賄賂。
他隻是,以“軍備司丞,南巡督辦”的身份,召集了穎川郡所有的大糧商,以及……郡守陳平本人。
在一間被臨時征用的官署之內,墨塵看著那些戰戰兢兢的糧商,開門見山。
“諸位,”他將一份蓋著郡尉府和“考工格物司”雙重印信的公文,放到了桌上,“我奉陛下之命,督辦軍備。如今,新式甲胄已有,但北地將士,尚有食不果腹之憂。兵法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自今日起,”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我以‘軍備司丞’之名,征調穎川郡,所有存糧!以市價,統一收購!”
“所有糧食,將由我‘雲夢商會’,通過新開辟的‘輔兵道’,直接運往北地大營!以慰勞我大秦將士!”
“此為軍國大事,若有任何人,膽敢囤積居奇,或是暗中將糧食,賣與他人者……”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孟西白。
孟西白會意,猛地拔出腰間的秦劍,一劍,將身旁一張厚重的案幾,劈成了兩半!
“以通敵論處!”他冰冷的聲音,回蕩在所有糧商的耳邊。
那些糧商,哪裏見過這等陣仗,一個個嚇得麵如土色,當場便將自己所有的糧倉地契,都交了出來。
郡守陳平,更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他知道,這是神仙打架。一邊是鹹陽新貴,手握聖旨和軍令。另一邊,是江東地頭蛇。他一個小小的郡守,摻和進去,隻有死路一條。
於是,在接下來的十天裏。
墨塵,用同樣的方式,如同一台無情的收割機,席卷了南陽和九江兩郡。
他將顧氏在帝國腹地,經營了數十年的糧草供應鏈,用最霸道,也最名正言順的方式,連根拔起!
無數的糧食,被源源不斷地,送往雲陽,送往那條,即將開啟的黃金水道。
而他自己,則分文未取。所有的收購,都由“雲夢商會”的賬房,與當地官府,共同清點,記錄在案,作為“軍資”,等待著未來的“分紅”。
江東,山陰,望江樓。
當一份份關於腹地糧價飛漲,糧草收購無門的告急文書,雪片般地,飛到顧雍的案頭時。
這位江東的老龍王,終於,坐不住了。
“混賬!廢物!”
他將手中的竹簡,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那陳平!那王朗!都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我顧家養了他們這麽多年,他們竟敢……竟敢坐視那墨塵小兒,斷我糧道!”
“父親!”顧昭的臉上,也寫滿了驚慌,“現在城中糧價,已經漲了三倍!我們那幾個仿製的工坊,因為缺糧,已經有工人開始鬧事了!再這麽下去,不出一個月,我們……我們就要不戰自亂了啊!”
釜底抽薪!
這,才是墨塵真正的,釜底抽薪!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在商業上,在技術上,與你一較長短。
他直接,用最蠻橫的,降維打擊,掀了你的飯桌,斷了你的命根!
“墨塵……”
顧雍怔怔地坐在那裏,反複咀嚼著這個名字。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為“悔恨”的情緒。
他終於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小看了這個年輕人。
他以為對方是一條過江的猛龍,卻沒想到,對方,是一場足以吞噬一切的……天災。
而此刻,這場天災,已經兵臨城下。
一名負責瞭望的護衛,連滾帶爬地,衝上了望江樓。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得尖利刺耳。
“家……家主!”
“江……江麵上!墨……墨塵的船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