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工格物司”，密室之內。
    當阿猛那份，由六百裏加急，沾染著血與火的密報，被呈上案頭時，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被抽幹了。
    “妖……妖龍？！”
    陳掌櫃，這位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商會元老，此刻，卻嚇得臉色慘白，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
    “通人性，曉陣法，手下更有數千狂熱的山民信徒……這……這……這哪裏是野獸？這分明是，成了精的妖怪啊！”
    “東家！”王翦，這位軍中悍將，更是雙目赤紅，猛地單膝跪地，聲如洪鍾！
    “末將請命！願親率一千‘考工銳士’，即刻西行入蜀！我倒要看看，是它那所謂的‘妖龍’之軀硬，還是我等手中的‘考工鋼’刀，更硬！”
    他身後的幾名銳士統領，也同時，齊刷刷地跪下，眼中，是毫不畏懼的，滔天戰意！
    密室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自始至終，都未曾言語的年輕人身上。
    墨塵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份，來自西蜀的密報。他的手指，在沙盤上，那代表著“大渡河”的水銀溪流之上，緩緩地，劃過。
    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沒有半分的驚慌與恐懼。
    隻有，一種，如同獵人，終於發現了自己尋覓已久的，絕世凶獸時，那獨有的，冰冷而又……熾熱的興奮！
    “你們，都以為，我們這次，遇到的，隻是麻煩嗎？”
    他笑了，笑得，高深莫測。
    “不。”
    “你們，都錯了。”
    “這不是麻煩。”
    他看著眾人，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句，足以讓所有人都為之瘋狂的話。
    “這是，上天，賜予我們，能讓那條‘鋼鐵巨龍’，真正活過來，真正擁有自己心髒的……”
    “天賜之禮！”
    他走到密室的另一側，那裏，覆蓋著一塊巨大的黑布。
    他猛地，將黑布，扯下！
    露出的，不是兵器，不是鎧甲。
    而是一台，結構無比複雜，由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齒輪”和“氣缸”組成的，鋼鐵怪物！
    它的旁邊，還擺放著一個，由“考工鋼”打造的，密封的，巨大的鍋爐。
    “這……這是何物？”王翦和陳掌櫃，看著眼前這個，完全超出了他們理解範疇的，鋼鐵怪物，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稱之為，‘蒸汽之心’。”墨塵的聲音，帶著一種，如同神明般的，創造的激情。
    “王大哥，你以為，我讓你們日夜不息地煉鋼，真的，隻是為了，打造幾件鎧甲，幾條鐵軌嗎？”
    “不！”
    “我，是在為它，為這個，即將改變整個世界的怪物，打造，足以承載其恐怖力量的……身軀！”
    “而那個，所謂的‘可自燃之黑石’（煤炭），”墨塵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它，不是燃料！”
    “它是，能讓這顆‘蒸汽之心’，跳動起來的……”
    “血液！”
    “有了它，我的‘平底方舟’，將不再需要風帆，便可逆流而上，日行千裏！”
    “有了它，我的‘鋼鐵龍脈’，將不再需要馬匹，便可拉動，萬石之重的貨物，其速，可追風逐電！”
    “有了它，”墨塵看著眾人，聲音，如同天神之語，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轟然炸響，“我大秦，將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而那條，所謂的‘巴蜀妖龍’，它守護的，不是什麽礦山。”
    “它守護的，是，這個新時代的……”
    “命脈！”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時。
    王翦、陳掌櫃，所有的人，都怔怔地看著墨塵，看著那台，充滿了冰冷機械美感的“蒸汽之心”。
    他們的呼吸，都為之停滯。
    他們終於明白了。
    他們的東家，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麽富可敵國，更不是什麽權傾朝野。
    他要的，是，以一人之力，將整個時代的巨輪，都向前，狠狠地，推動……一千年！
    “東家！”王翦再次跪倒在地，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隻是忠誠。
    而是，最極致的，狂熱的，宗教般的……崇拜！
    “末將，願為東家，赴湯蹈火，斬下那妖龍之首，為我大秦，取來……這不世之功！”
    “不。”墨塵搖了搖頭，將他扶起。
    “殺一條蛇，何須，用牛刀。”
    他走到那巨大的沙盤前，從棋盒中，拿起了三枚，代表著不同兵種的，特製棋子。
    “一條畜生，就算再通人性，也終究是，畜生。”
    “它，有它的弱點。”
    “而它手下那些山民，看似忠誠，實則，不過是被蒙蔽的，可憐人罷了。”
    他看著王翦，下達了他，針對這條“巴蜀妖龍”的，第一道，也是最致命的命令！
    “傳我將令！”
    “命，機關堂墨班博士，百煉堂公輸班博士，即刻起，放下手中所有事務！三日之內，我要看到，三樣東西！”
    “第一，‘巨網車’！以‘神威’投石機為基，改造而成！我要它，能將一張，由‘考工鋼’絲絞成的，百丈巨網，瞬間，發射至三百步之外！”
    “第二，‘龍牙弩’！以軍中床弩為基，改造而成！加裝‘連發’機括！我要它，能在一息之間，射出十支，足以洞穿犀牛皮甲的，破甲重箭！”
    “第三，”墨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驚神香’！命‘安濟坊’，以我給出的配方，用那些，繳獲來的，最猛烈的毒蟲與草藥，混合西域奇香，煉製一種，無色無味，卻能讓方圓十裏之內，所有蛇蟲鼠蟻，都為之驚恐、狂亂的……奇香！”
    “三日之後，”他看著王翦，“你，親自，挑選三百名，最精銳，也最擅長山地作戰的銳士，組成‘屠龍隊’！”
    “帶著這三樣‘神器’，西行入蜀！”
    “記住，”墨塵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智慧之光，“此戰，不為殺戮。”
    “而是，演一場，‘神仙打架’的大戲！”
    “我要你，當著那數千山民的麵，用‘巨網’，鎖住他們的‘神’！用‘龍牙’，拔掉他們的‘神’的利齒！再用‘奇香’，讓他們親眼看到，他們的‘神’，是如何，在恐懼中，倉皇逃竄！”
    “我要，從根子上，毀了他們的……信仰！”
    “我要讓他們明白——”
    “誰，才是，能真正帶給他們，飽飯與安寧的……”
    “人間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