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演武驚雷,鋒芒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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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王府演武場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濕,四周掛著的鎮北王旗在風裏獵獵作響時,蕭承鈞正倚在偏院竹榻上,聽著青奴轉述前院傳來的動靜。
"小翠那丫頭嘴嚴實得很,"青奴把溫熱的藥碗遞過去,指節在他手背輕叩兩下,"方才我看見二夫人房裏的春桃往柳氏院子跑,懷裏揣著錦帕——定是把公子能站起練拳的消息帶過去了。"
藥汁苦得發澀,蕭承鈞卻笑得眼尾微彎。
他早算準了:柳氏最恨他這庶子還有翻身的可能,若知道他"服了斷骨散竟能勉強運功",必定要在演武場上當眾拆穿。
而他要的,正是柳氏急著看他出醜的那口氣。
"去把我那身舊青衫找出來,"他抹了抹嘴角的藥漬,"袖口破的地方不用補。"
青奴一怔:"公子這是..."
"要讓柳氏覺得,我不過是垂死掙紮。"蕭承鈞指尖摩挲著床沿的木雕紋路,"她越篤定我是廢物,便越會把底牌亮出來——比如藏在演武場地下的那批精鐵。"
演武前夜的月亮又大又圓,像塊浸了水的玉。
蕭承鈞裹著青奴的棉袍,跟著老仆繞過後院的狗洞時,衣襟被夜露浸得發涼。
鐵坊的門閂鏽得厲害,青奴剛要動手,門內突然傳來"當啷"一聲——是鐵錘砸在鐵砧上的餘響。
"誰?"
沙啞的嗓音像砂紙擦過粗瓷。
蕭承鈞掀開門簾,見火塘邊蜷著個幹瘦老頭,銀白的胡子沾著鐵屑,正用渾濁的眼盯著他。
"老鐵叔。"蕭承鈞彎腰行禮,從懷裏摸出塊半舊的玉佩,"這是我母親當年送您的,說您替她打過一對護心鏡。"
老鐵匠的手突然抖了。
他搶過玉佩,拇指反複摩挲著背麵的"蕭"字刻痕,眼眶漸漸泛紅:"當年夫人...夫人被苛待時,總讓小丫頭送桂花糕來...原來你是她的孩子?"
"母親走前說,老鐵叔的鍛體訣能化骨為鋼。"蕭承鈞解了外衫,露出腰間猙獰的舊疤,"我丹田廢了三年,但筋骨還在長——您看。"
老鐵匠湊近,布滿老繭的手按在他肋下。
這一按,他瞳孔驟縮:"你這筋骨...是《九劫鍛骨訣》?
可這功法要引天地元氣淬體,你沒丹田..."
"所以需要您的鍛鐵術。"蕭承鈞盯著火塘裏跳動的火星,"用精鐵的寒性鎮住筋骨生長時的灼痛,用鍛打的法子把骨縫裏的雜質逼出來。"他忽然笑了,"演武場地下那批玄鐵,柳氏藏了半年沒動——她怕被王爺發現私鑄兵器的罪名。
可她不知道,那玄鐵的寒氣,正好能給我當藥引。"
老鐵匠的手重重拍在鐵砧上,震得火星四濺:"好小子!
當年夫人說蕭家人該有把不折的脊骨,今日算見著了!"他從牆角摸出個破布包,抖開是套黑沉沉的鐵環,"這是我當年給鎮北軍打造的鍛骨環,你夜裏戴著,我教你怎麽用玄鐵寒氣淬骨。"
演武場的日頭剛爬到旗杆尖時,蕭承鈞站在了演武台邊。
他穿的青衫洗得發白,袖口還沾著昨夜鐵坊的煤屑,卻直著脊背,像根立在風裏的竹。
"庶三子蕭承鈞,求戰嫡長子蕭承澤!"
這句話像顆炸雷,驚得四周看客倒抽冷氣。
柳氏正坐在主位嗑瓜子,銀護甲"哢"地掐斷了瓜子殼:"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讓他上!
我倒要看看,他這病秧子能撐過幾招。"
蕭承澤穿著玄色勁裝,肌肉在衣下鼓得像小丘。
他望著蕭承鈞蒼白的臉,笑得輕蔑:"三弟這是想討打?
哥哥讓你三招。"
第一招,蕭承澤揮拳帶起的風掀翻了蕭承鈞的發帶;第二招,他的掌風掃過蕭承鈞左肩,青衫裂開道口子;第三招,蕭承澤運足了十成力,直取蕭承鈞心口——
"砰!"
蕭承鈞被震得飛出去,撞在台邊的石墩上。
嘴角滲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像朵開敗的紅梅。
全場死寂,柳氏的笑聲先炸了出來:"我當是什麽奇跡,原是回光返照!"
"公子!"青奴撲上台,用袖子去擦他臉上的血。
蕭承鈞卻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句:"去請醫官。"他望著柳氏得意的臉,眼底的暗潮翻湧——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那些藏在人群裏的暗衛,還有演武場地下那批玄鐵...都該隨著這場"慘敗",露出馬腳了。
醫官的藥箱被擠到台邊時,蕭承鈞的手指在青奴掌心輕輕一扣。
他閉著眼,任人抬下演武場,卻在路過偏門時,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該收網了。"
演武場的喧囂被拋在身後時,蕭承鈞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陰影。
他能聽見抬擔架的兩個仆役粗重的喘息——這是柳氏特意派來的人,腳步故意顛得厲害,鐵環扣著的擔架杆在青石板上磕出刺耳的聲響。
"輕點!
沒見三公子傷得重?"青奴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尖悄悄掐了下他手背。
蕭承鈞喉間溢出半聲悶哼,鮮血順著嘴角又淌下一線——這是方才用牙尖咬破的,血腥味在齒間漫開,倒比藥汁更能讓他清醒。
他數著步數,第七個門檻時,擔架微微一沉,藥庫特有的苦香混著硫磺味湧進鼻腔。
"放這兒!"醫官掀開竹簾,藥櫃的銅鎖"哢嗒"一聲開了。
蕭承鈞眯起眼,透過眼縫瞥見靠牆的檀木櫃,第三層最裏側那個刻著雲紋的暗格——三天前他讓青奴在藥童茶裏下了安神散,那孩子說漏了嘴:龍髓草就藏在鎮北王當年平叛時皇帝賜的禦用藥匣裏。
"先上金創藥。"醫官的手剛要揭開他衣襟,蕭承鈞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血沫濺在醫官袖口。
醫官驚得後退半步,青奴忙用帕子去擦:"官爺莫怪,三公子這傷...怕是要動真格的藥了。"
機會來了。
蕭承鈞的指尖在擔架縫隙裏一勾,藏在夾層的細鐵絲滑入掌心。
他借著青奴遮擋的身形,鐵絲輕輕一挑,暗格鎖扣應聲而開。
龍髓草的清苦立刻漫出來——墨綠莖稈上凝著晶亮的液珠,正是《九劫鍛骨訣》第三劫需要的"淬骨引"。
他將草葉卷進袖中,動作輕得像風過紙頁。
"好了,先抬去偏院歇著。"醫官擦著汗直起腰,完全沒注意到暗格裏少了株草。
蕭承鈞閉緊眼,任擔架重新晃動起來。
直到藥庫的門在身後關上,他才在青奴耳邊低語:"李七那邊..."
"方才我看見張叔往鐵坊方向去了,"青奴的聲音壓得極低,"他懷裏揣著您給的火折子——鐵坊的油布堆該冒煙了。"
同一時刻,鐵坊外的槐樹上,李七捏著染血的密報,指節泛白。
報上寫著"三更鐵坊有賊",墨跡還帶著潮氣,顯然是剛寫的。
他盯著鐵坊緊閉的木門,耳中傳來隱隱的劈啪聲——像是火折子燒著了什麽。
"都跟我來!"李七抽出腰間短刀,踢開木門。
火舌正從牆角的油布堆裏竄起,工具架被撞得東倒西歪,鍛骨錘滾到他腳邊。
他蹲下身,看見砧鐵上壓著張紙條,字跡歪歪扭扭,像是故意模仿粗人寫的:"多謝大統領送的玄鐵寒氣,比藥湯管用。"
"廢物?"李七捏著紙條的手青筋暴起,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三天前他奉柳氏之命去偏院查探,隻看見蕭承鈞咳得直不起腰,藥碗裏的斷骨散還剩小半——可現在這紙條,分明是早有預謀。
"滅了火!"他吼了一嗓子,轉身時瞥見鍛爐下的暗門——原本鎖得嚴實的銅鎖,此刻正鬆鬆垮垮掛著。
李七的心猛地一沉,掀開暗門的瞬間,冷風裹著鐵鏽味撲出來——裏麵整整齊齊碼著的玄鐵錠,竟少了最上麵那一層。
"大統領!"手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藥庫那邊說三公子暈過去了。"李七攥緊紙條,指縫裏滲出血珠。
他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幾分森然:"去請柳夫人,就說...該查查府裏的耗子了。"
此時的冷宮地窖,青奴舉著油燈,光線在黴牆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舊仆老張擦著額頭的汗,將最後一口木箱推到牆角:"公子,這些都是當年鎮北軍淘汰的製式刀,刀鞘上的虎紋還在呢。"
蕭承鈞撫過刀身,指尖觸到冰涼的鐵。
這些刀在庫房裏躺了十年,刀刃卻依然鋒利——鎮北軍的鍛造術,到底沒丟。
他轉身看向地窖深處,六名少年正跪在陰影裏,最小的那個不過十二歲,卻把腰板挺得筆直。
"青奴,"他將龍髓草放進陶甕,用陳年黃酒泡上,"明早讓老張帶他們去後山水潭,先練三個月水下閉氣。"
"是。"青奴應著,突然聽見頭頂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蕭承鈞抬手示意噤聲,地窖的通風口漏下一線光,照見他眼底的寒芒——那是李七的人,正舉著火把往冷宮方向來。
夜更深時,李七站在柳氏的院子裏,窗紙透出昏黃的光。
他望著案上那截玄鐵錠,喉結動了動:"夫人,三公子...怕是早有準備。"
柳氏正往指甲上點鳳仙花汁,銀護甲在燈下泛著冷光:"能掀翻蕭承澤的三招?
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多大的浪。"她突然眯起眼,"你說鐵坊暗門的鎖?
那是當年我親自找的巧匠,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
"鑰匙在這。"李七從懷裏摸出個銅鑰匙,"方才在鍛骨錘下找到的,和暗門鎖眼嚴絲合縫。"
柳氏的手一抖,鳳仙花汁濺在錦帕上,像朵猙獰的血花。
同一時間,冷宮地窖裏,六名少年的呼吸漸漸調勻。
最左邊的少年抬頭,正撞進蕭承鈞的目光——那雙眼像淬過寒鐵的刀,卻又帶著幾分暖意:"從今日起,你們是影衛。"他抽出腰間短刀,在牆上刻下"影"字,火星濺在少年們的衣襟上,"記住,影子要藏在光裏,要比風更快,比刀更利。"
窗外,更鼓敲過三更。
李七的密信被投入炭火盆,紙灰打著旋兒飛上屋簷。
而在鎮北王府的某個角落,一雙眼睛正透過窗欞,盯著冷宮方向的燈火——那是蕭承鈞房裏的燈,還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