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真有鬼魂,那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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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鐵器鋪的小夥計接口道,一臉遺憾,他也去了。
    “是嗎?早知道我也去瞧一瞧了......”
    “看也是白看。人家都是闊人家的太太小姐,哪裏是你能夠得著的。”
    有人哄笑。
    “太太小姐,不也是雞子似地給綁到那法場上去了?金貴什麽?隻是有些可惜了,就這麽給殺了。”
    閑漢高抬了下巴,大聲地表示不服氣。
    眾人聚在紙紮店門口,你一言我一語地,雖沒有親眼見,卻都津津樂道。
    “怪嚇人的。莫說了。”
    紙紮鋪子的老掌櫃探出身子來趕人。
    “喲,您老賺得就是這死人的錢,也會怕?方才那幾個人可是拎了滿滿一大包紙錢呢,就我們都看見了。”
    有人打趣假惺惺的老掌櫃。
    “聽說,蘇十一的頭昨晚上不見了。”
    忽有人壓低聲,一臉神秘。眾人齊聲問怎麽回事。老掌櫃也不再說話,伸長了脖子。
    那人卻是也說不清楚,隻說是聽人說,前一晚那人頭還好好兒地掛在那高高的木杆上,排在那城樓上,清早就不見了,簡直邪了門了。
    眾人驚呼,又有人說後半夜起了霧,籠在那城牆上,紅色的,駭人得很,霧散去後,守夜的士兵才發現城牆上的頭少了一個,是那蘇老爺的??眾人配合地低呼,又纏著那人細問。
    人群中的司昭擠出來,輕聲問那紙紮鋪的掌櫃:“掌櫃的,可有水?”
    ......
    司昭拖著疲憊的雙腳回到家,司空道正和人對坐在堂屋喝酒。
    司空道招手喊她,她進前,發現他喝了不少,臉孔通紅,眼睛有些迷離,大聲說這是方叔,千絲畫坊的畫師。
    “你這閨女長得像你,精神。”
    方叔笑著打量了一下瘦叮叮的司昭,司空道嗬嗬笑,掉了漆的八仙桌上,擺著一盤熟食,豬頭肉、一碟子油炒黃豆、外加一壇黃酒。
    “金甲衛正滿城搜尋呢。”
    方大勇繼續方才的話題,昨夜掛在城牆上木籠裏的頭顱少了一個。都說是詐屍了,不然,吊得這麽高,籠子也是好好地,怎麽就憑空沒了?可方大勇卻不信,說巡街的老七可說了,金甲衛一早就在滿城搜尋,他們幾個巡街的都被叫去一一詢問,隻問他們晚間可有看到可疑的人出沒。
    “或許是入土為安了。”
    司空道端碗滋了一口酒,很是篤定。
    老方忙問怎麽說?
    “蘇家這麽有錢,朋友中總有幾個講義氣的,定是被人偷走了,給湊個全屍唄。逢年過節的,有人給燒個紙錢,不至於成孤墳野鬼,無人拜祭。”
    老方說有道理哇,蘇家一家子都死絕了,沒人了,應該是親朋好友了。又感歎,能有這樣的好友,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說畢端碗,又喝一口。一回頭見一旁的司昭抓著筷子聽得出神,訕笑:“這些話,小孩不要聽。”
    司昭慢吞吞咽下口裏的飯:“真有鬼魂,那倒好了。”
    老方就指著她笑:“這孩子倒是個膽大的。”
    司空道酒意上湧:“哪裏有鬼?那些人才是鬼,他們欺男覇女,壞事做盡,比鬼還不如??”
    老方忙噓了一聲,他往外頭望了望,一幅隔牆有耳的樣子。
    司空道不以為意,繼續:“我們這是在自家閑聊,難不成他們有千裏眼順風耳?再說,我們就一小老百姓,值當那些大人蹲在我們家房梁上嗎?你忒小心了些。”
    “楊家,紅透半邊天的右相家,還不是給??老方伸手比劃,擠著嗓子,聲音像從遙遠的地底傳上來:“聽說楊家的罪證就是金甲衛給報上去的,躲在人家臥室裏,偷聽人說話,愣是都不知道??”他頓了一下,聲音幾不可聞:“咱這小老百姓,人家是看不上眼……可人家碾死你,就像碾死隻螞蟻一樣。”
    “是,是,方兄說得是,來,喝。”
    司空道被他一唬,酒也醒了幾分,忙給他斟酒。右相謀逆案,轟動整個大盛,遠離京城的他也有耳聞,此時聽說還有這一樁細節,不免又細問幾分,老方也就低低地把自己聽到的傳言複述了一遍,說得神乎傳神,金甲衛就像長了翅膀般,帳子頂,床底,房梁,茅房裏,總之,沒有金甲衛去不了的地方......
    倆人還在喝,司昭回屋,仰在床上,想著老方方才說的話,楊士新的謀逆案,金甲衛上門抓捕,那時,爹爹是指揮使??爹爹最是和藹可親的,她不肯吃苦藥,他會陪她一起喝,你一口,我一口的。她和三哥調皮,她一哭,爹爹繃起的臉皮立刻鬆下來......金甲衛在她眼中亦是同尋常的京軍一般,並無不同。直到破家那日,金甲衛擊殺他們全家,爹率眾拚命,她方目睹血腥場麵,但彼時搏命之時,亦覺得正常。現在,老方口中的金甲衛能止小兒夜啼,惡狗噤聲。她一時有些茫然,想得久了,她漸迷糊過去。
    “珠珠。”
    高座上的祖母向她招手,她揚起頭來,向座上看去,祖母一身醬紅色的褙子,繡著大朵的金線牡丹,金光燦燦地,把祖母的臉都映得有些模糊了。
    她叫一聲阿奶,手被祖母捉了過去,放在膝上,祖母的膝蓋很溫暖。
    她努力想看清祖母的樣貌,卻怎麽也看不清。
    她又向周圍看去,一屋子的女眷,嬸嬸,嫂子,花團錦簇的,也是看不真切,隻知道各個淺笑靨靨,很是熱鬧。
    她沒有發現爹和哥哥他們。
    她問爹呢?
    “你爹當值去了,一會就回來。”
    祖母溫和地告訴她。
    她鬆一口氣,又問,爹不是剛從衙裏回來嗎?怎麽又要走?祖母答不上來,然後祖母麵容漸模糊,她轉頭,屋裏其它人也模糊掉了,很快,消失不見,就像水泡一樣,都不見了,偌大的屋子裏,就剩下她一人,她害怕地跑出了屋子,發現外麵也一個人都沒有,偌大的府邸,就剩下她一個人,她四處奔跑,大汗淋漓,醒了。
    “又做噩夢了?”
    頭頂一個放大腦袋,司空道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
    “嗯。”
    司昭抹了一把額頭冷汗,有些暈乎,見外頭已漆黑,下床趿鞋子,準備去茅廁。
    司空道:“給我十五文,我去老李鋪子裏把酒錢算給他。”
    司昭人瞬間清醒:“又沒錢了?”
    司空道嬉笑著點頭。
    “不是還有1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