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就在平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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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在平家宅子裏。
原來當日春杏因趕回老家,臨走把這事托給了店裏的夥計,誰知夥計怕事,耽擱了幾日才去,那官府已把人統統拉回平家,直接刨了個大坑一骨腦都埋在了裏頭。
司昭怔住,她原以為老宅子早被發賣了。春杏說平家老宅死了太多人,無人敢買,官府幹脆把平家一幹人給埋在了裏頭,做成了大墳墓,以儆效尤。
司昭輕輕地:甚好,比葬在那荒郊野外強。
春杏點頭,說正是如此。
外頭有客人來,夥計喊春杏,司昭這才說等拜祭完父兄,準備動身去漠洲找娘她們。
春杏見她主意已定,就說司昭一人獨自上路,不如同旁人一起結伴上路妥當些。
“對了,方才那個宋小姐,你幸好沒有同她衝突起來。”
春杏忽想起一件事,提醒她:“”宋小姐旁邊那個姑娘,姓劉,叫劉安荷,她父親就是去府裏宣旨的那個左侍郎劉大人。”
司昭意外:“她?”
……
春杏親自送司昭下樓,看著司昭消失在街角,傷心地擦一下眼角,就見一旁夥計正好奇打量:“顧二娘子,這是怎麽了?”
春杏使勁抽了一下鼻子,粗聲:“你管我作甚?沒事幹了?”
小夥計陪笑,顛顛跑去招呼客人了。
春杏平整了一下情緒,去後頭找顧二去了,小姐拜托的事,得同當家的好好商量一下,他有個朋友在商隊裏,叫他去找人說一說,現在已經入秋,天氣轉涼,早些上路,再遲就天寒地凍,路上不好走。
司昭回到家,司空道也回來,說明日再去挑首飾。
“玲瓏閣單給我們做一支釵子,就用那套連理花枝的花樣,大約十兩銀子。”
司昭告訴他。
司空道驚喜:“不是不單賣嗎?”
司昭嗯了一聲,說她找到了親戚,就是方才那個楊掌事,是她的表姐,她方才回去確認過,果真是她。表姐聽說姐姐要出嫁,就做主便宜賣給她們了。
司空道大感意外,說怎麽從沒聽說她有個表姐?當日撿到司昭的時候,她隻說家裏人都死絕了,她一路討飯,病重倒在路邊。他也沒有多問,小丫頭當時奄奄一息,確實病得很重。現在突然冒出了一個親戚,他有些意外,問司昭可是認準了?
司昭說不會錯的,是她姨表姐,小時候經常一起的,方才她看著像,才折回去的。
司空道就開心幾分:“一支十兩麽?”
司昭點頭說是。春杏說這套首飾是顧二做的,他們夫妻要送給她作賀禮,司昭自不肯,推辭之下,春杏說,那就給成本價,顧二的工時費不要。春杏含淚:“小姐莫要說這話。沒有小姐和夫人,就沒有春杏的今日。說起來,還是春杏小氣了。”
春杏出嫁時,娘給她置辦了一份嫁妝,讓她體麵嫁人。顧二是她自己相中的,為人樸實憨厚,他誠心上門求娶春杏。娘成全了他們,他們逢年過節都會回府裏來看望。平家遭事後,所剩奴仆盡數被發賣,春杏因早已脫籍成良民,逃過一劫。
司空道歡歡喜喜地說玲瓏閣的釵子,拿著體麵,他扳著手指細細算了一回,十兩銀子,說再多接一單活,就可以了。
司昭睡不著,他在想那個劉安荷。
破家那日,宣旨意的兵部侍郎劉大人混亂中死在了平家,正因如此,聖上怒,下令絞殺平家所有男丁。
春杏說劉安荷是劉侍郎的獨女,劉侍郎死後,族兄爭家產,日子不好過。
“她陪宋小姐來買首飾。”
宋禦史是她姨父,今日她陪表姐宋小姐來玲瓏閣看首飾。
春杏說這個劉安荷對平家怨念頗大,知她是平家出來的,曾在她麵前夾槍帶棒的,極其難聽。方才,宋小姐發火,她不但不製止,還火上澆油。
司昭不知道說什麽。劉安荷父親死在平家,成了平家謀反的催命符。劉安荷的生活也因此而活得不如意,她怨恨,是人之常情。
第二日一早,司昭往老宅子去,盛京城四市三十八坊,美俗坊在東北角,集聚著不少勳貴人家。
午後,行人三三兩兩地走著,司昭沿著青石板路埋頭飛奔,身後驟起馬蹄聲,伴隨著響亮的吆喝聲,她隻來得及往邊上讓一讓。一騎擦著她的肩膀飛奔過去,司昭隻見一匹肥碩的白馬後臀和一個花團錦簇的錦衣後背,很快消失,她擦了擦汗,繼續往前奔......
終於,她喘息著停下,仰著臉,汗流如注,蜿蜒而下,匯入早已汗津津的脖領。陌生又熟悉的門樓,靜靜地矗立在那裏,門楣上那原本刻著黑底金字的長匾,隻剩下掉了漆的木框,在陽光下閃著斑駁的光。耳畔,隱有遠處絲竹之聲,和著鼓聲,一下一下地,飄飄蕩蕩,誰家歌姬在唱歌,清麗婉轉。
高聳的院牆,冷冰冰地隔絕了牆裏牆外的二方世界。大門上環繞的鐵鎖,上頭貼著的封條早已破碎掉色,粘在門環上迎風搖曳,卻讓人不得進一步。
她沿著牆根席地坐了下來,後背頂著堅硬潮濕的磚牆,籲了一口氣。四下安靜,幽長的巷子,青黑色的牆根下單簿瑟縮的人,偶有人路過,瞥一眼又匆匆遠去。
春杏和顧二也趕到了,叫她。
顧二話不多,靦腆地寒喧了幾句,帶路。
三人往東向一條極窄的小道,沿河行走,貼牆走了一半,顧二停下,指著一處地方給司昭看。
此處連接外河,與牆裏的池子相通,形成一汪活水,牆腳鑿了一個一尺寬的水道,水下用鐵條焊了柵欄,半截露在水麵。
顧二跳下去,伸手晃了晃鐵條,小拇指粗細的鐵條,焊成一個九宮格,他掄了手上的鐵錘,一通猛砸,鐵條早鏽了,幾下就彎凹下去,再用勁砸了幾下,一側青磚斷裂,鐵網從牆上鬆脫下來,顧二用力掀起了鐵柵欄,露出水洞來,示意司昭從這裏鑽進去。
正值夏日,水也不是很涼,司昭脫了外裳,隻穿著裏衣,矮身,蹲下去,淌了進去,水深及大腿,她身上的褲子盡濕。
司昭從池子裏淌上岸,抬眼望去,四下雜草叢生,鬱鬱蔥蔥,遮擋了視線,她跑了起來,吃透了水的褲子濕重,她跌跌撞撞,越過花牆,直接進入大園子,迎麵就見一座平地而起巨大土堆,突兀地矗立在園子當中,司昭的心恍如被重錘猛捶了一下,她跑了過去。
“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