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她才不是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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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怒視小妹,這個林小妹也不是個好東西,二個月前偷了她家妞的毽子,她死活不認。反說那上麵的銅錢是她娘給的壓歲錢。屁,林家窮得叮當響,連褲子都要穿不起了,哪裏有錢給孩子做壓歲錢?這回林大虎跑走了,可不得同林小妹算帳。
    “我沒偷人家的雞。”
    林小妹終於仰了臉,應道。
    未散去的婦人小孩就哄笑起來。之前長貴嬸把隔壁張嬸的雞同自家的雞一起關了起來,張嬸發現少了一隻雞,就指天罵地,並在長貴嬸家的雞窩裏找到了。此事鬧得整條巷子的人都知道。此時,小妹拿這個堵她,長貴嬸瞬間炸毛。
    “你放屁!”
    長貴嬸漲紅著臉,伸手指著林小妹:“撕了你這張胡咧咧的x嘴,張寡婦呢?我倒要問問她,怎麽教的女兒……”
    邊上的人津津有味看著,隻遺憾張寡婦這會怎麽不在?不然看長貴嬸和張寡婦兩個女人掐架,那才真的過癮。
    陣陣哄笑聲中,司昭進屋關門,提筆在紙上標注去過的地方,想著明天去東街那邊再找找。
    司空道從外頭回來,大力拍門。
    司昭打開,一眼看見一個姑娘,披著朱紅團花披風,拎著一包點心,站在那裏,一臉恬靜地笑,身後又鑽出一個小姑娘,見了司昭就抬高了下巴,很是倨傲的樣子。
    司空道奇怪地:“大白日的,拴門幹嘛?”然後招呼身後兩姊妹往堂屋裏坐。
    司昭跑去櫥櫃裏翻糖,前段日子司空道買了甜嘴的飴糖還剩下不少。
    她抓了一把遞給那個跟來的小姑娘,對方卻直接撇開手,不要。
    司空道介紹:“這是你阿昭妹妹,阿昭,這是你慧姐姐。”
    司慧脫了外頭的披風,裏麵是一身石榴紅的素麵綢襯襖,笑眯眯地看著她。
    司昭就乖巧地叫了一聲姐姐。
    “這是棋兒,是我妹妹。棋兒,叫阿昭姐姐。”
    司慧也把一旁的棋兒給推過來。
    “我不!”
    棋兒卻扭著身子,不肯叫,她瞪著司昭,兩鬢垂落發帶上墜著的珠子因為神情激動而劇烈搖晃。
    “她才不是我姐姐。我就你一個姐姐。”
    她尖聲。
    司慧尷尬,哄她:“棋兒,她是我妹妹,自然就是你姐姐。聽話,快叫姐姐”。
    棋兒卻振振有詞:“她姓司,我們姓馮,才不是一家人。”
    司慧尷尬:“棋兒。”
    司空道:“你改了姓?”他瞪著司慧,一臉不敢置信。
    司昭向馮慧看去,見她兩頰緋紅,心虛地低了頭,知道是不假了。
    司空道激動地拉了女兒的手,說要去找她娘,李秋月算賬。
    馮慧不肯,司空道堅持要拉她回去問個清楚。
    “爹,我是您的女兒,不管跟誰姓。”
    馮慧哀求。
    司空道哪裏肯聽。
    “一個姓而已,我不是也跟了您的姓嘛?”
    司昭眼見下不了台,慢吞吞插了一句。
    司空道就一愣,看看司昭,又看看馮慧,最後慢慢鬆了手,坐在那裏不說話了,任馮慧怎麽叫,也不理她。
    司昭就說去灶屋燒水,留下父女倆呆著。
    她往灶裏添了柴,坐在那裏發呆,她知道司空道隻是嘴巴上硬。
    司空道原是宮廷圖畫署的畫師,七年前的一樁烏龍公案,把他牽了進去。他們被押送去西山陵園的采石場做苦工。司空道拿慣羊毛畫筆的手,受不住日日打釘搬石的苦,就尋機假死逃遁了。幾年來,東躲西藏的,一直在外遊蕩,不敢回京。一直到皇帝六十喜添龍子,普天同慶,赦免了部分犯人。得到消息時,竟已是過了二年,他急吼吼地回了京,原想著該是苦盡甘來,妻兒團聚的人生大喜,誰知卻是人生無常,世事難料,那日,方大勇告訴他妻子李氏已再次嫁人生女,他找上門去,與李氏大吵了一架,一個罵對方寡廉鮮恥,停夫另嫁,另一個罵對方詐死不報,自私透頂。
    司空道一肚子委屈,他當日從石坡滾下落入河中,被河水一嗆,借機詐死遠遁,哪裏敢人前露麵,有多遠跑多遠,遠遠躲著京城走,哪裏敢聯係家人?
    他唯一的安慰,是女兒司慧。如今,他帶女兒認門,本是喜事,哪裏會真的同她計較?
    水開了,她估摸著屋裏倆人也交流得差不多了,提了茶壺出去,就聽見一陣淒慘的叫聲。
    窗戶下的小乖被棋兒按在地上,正揪住了它翅膀上的一根翎毛使勁拔。
    “你幹嘛?”
    司昭一把搡開棋兒,捧起小乖,心疼地發現它翅膀上的毛被拔得浮了起來。
    “一隻破鸚鵡,有什麽稀奇的?”
    馮棋撇嘴,不服氣。
    司昭木了臉:“你再拔,我就揍你。”
    她目露凶光,盯著棋兒。
    棋兒噎住,她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司昭把小乖捧起來,把它放進了籠子。先前司空道給它買了一個鳥籠子,掛了起來。小乖卻不肯待在籠子裏,司昭就把它係在樹下,讓它像雞那樣走。現在,還是把它放回到籠子裏去安生。
    “它叫什麽名字?”
    見司昭掛了鳥籠要走,小棋厚著臉皮湊過來。
    “小乖。”
    她平聲。
    小棋對著小乖喊:“小乖,小乖。”
    小乖就咕嚕嚕地炸開了渾身的毛,憋出一句:“吉祥如意,太太走好。”
    惹的棋兒哈哈笑,司昭也抿嘴。
    棋兒有了新玩伴,樂此不疲地蹲在籠子底下,逗小乖說話,兩人一來一往,牛頭不對馬嘴地瞎聊了起來。
    司昭去堂屋。
    屋內,馮慧正一臉擔憂地問司空道的手如何?司空道直說無礙,他的身子好,雞皮狗骨,很快就好。司空道騙女兒說自己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摔脫了臼。司昭見父女倆已經和好,也不揭穿他,隻是附和。
    馮慧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錢袋子,塞給司空道,說錢不多,不知道他傷了手,這些給他買藥。
    司空道不肯,說有錢,怎麽能用你的錢呢?你馬上要嫁去別人家,以後用銀子的地方多得是。
    馮慧推脫不過,隻得拿回來,她又塞給司昭。司昭自然也不肯拿。
    馮慧無法,隻得喝茶。她見粗瓷碗裏浮動香氣,細細一瞅,是幹桂花,她眯眼向司昭笑一笑,親熱地拉她坐。
    司昭拖了小板凳在一旁坐下。
    “俞尚書好,當朝二品大員,大樹底下好乘涼,姑爺隻要肯上進,總能有出人頭地的時候??”
    司空道不住口地稱讚馮慧的未來夫婿。
    馮慧的未來夫婿好像是俞家的旁係子侄,幫著叔叔家打理莊戶,父親早逝,家中一個寡母。
    馮慧有了好歸宿,司空道放心了,不再提姓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