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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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杆!”我叫了村長二小子一聲。
    這小子小時候就跟麻杆一樣,病懨懨的。
    他本來迷迷瞪瞪的,被我這麽一叫,像是突然被叫醒了一般,回過神:“馬玄啊。”
    我倆聊起來,我問他,你怎麽上這兒來了。
    “他娘的,”麻杆愁眉苦臉:“我的事你是不是也聽說了,好好走夜路撞到鬼了,差點沒給我嚇死。昨晚發一宿高燒,現在才退點。”
    “你真遇到鬼了?”我裝作特別吃驚的樣子。
    麻杆苦笑:“騙你幹嘛,昨天從鎮上回來,晚上正走到枯井那,就聽到裏麵有動靜,我他娘的也是賤,非好奇的往裏看一眼。這一眼就倒了黴了。”
    我好奇地問,看到啥了?
    “看到……”他四下裏看看,明顯是很想說,但不知為什麽特別驚恐的樣子,像是在顧忌什麽。
    他拉著我,指指廟外,我們走了出去,大黃狗一路跟出來,圍著我們轉。
    我強忍著衝動,不和麻杆說你們家的狗都成精了。他的精神狀態太不好了,再火上加油,真怕這小子嘎過去。
    出了廟,麻杆舒了一口氣,“我怕亂說話,土地公公不高興,咱們就出來說。”
    我看著他,有點無語,至於嘛。看他的樣子,遇到這麽一次鬼,真的怕了,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此時太陽西沉,慢慢往山下落,不像剛才那麽熱。
    “我在井裏看到一個穿著紅肚兜的女人。”麻杆說,“看不見臉,也看不見下半身。在枯井底,戳著這麽一個女人的上半身。”
    “不對,不對,”我聽得奇怪,趕緊擺手:“村裏傳你是遇到一個長頭發沒有臉的人啊。”
    “那就是紅肚兜的女人身上就纏著頭發,”麻杆說:“反正看不到臉,她背對著我。”
    我有些驚疑,和爺爺描述的那個若幹年前的死屍,好像不太一樣。
    “那也沒什麽可怕的吧。”我喃喃。
    “我靠,你試試,大半夜走到枯井,往裏看一眼,井底下有個女人,全身都是頭發。你試試!”他嚷嚷著。
    我苦笑著擺手:“拉倒吧,我可不想看到。”
    “回家我就發燒了,一宿差點沒折騰死我。”麻杆說:“就在剛才,我還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就夢見進來一個穿著黃衣服的老娘們,跟我說,走,去拜拜土地公,去拜拜白娘娘,你的病就好了。”
    我喉頭動了動:“那是誰?”
    “我哪知道,不認識。”麻杆說,“然後我就跟中邪了一樣,從炕上下來,一步步出去,幸虧我們家狗比較忠心,一直護著我。等我清醒的時候,已經在土地廟的外麵了。”
    我拍拍他。
    “你怎麽也來燒香?”他問。
    我的事說起來就複雜了,此時懶得和他細說,便道,最近我也是鬧心巴拉的,就過來燒個香。
    “你等等我,我去燒香。既然我出來了,咱倆就在村裏逛逛,說說話,我也吹吹風,清醒清醒。”麻杆跟我說。
    我點點頭。麻杆就進去了,我在外麵往裏看,麻杆磕頭之後,把香火插在香爐裏,幾炷香燃出白煙,縹緲在白小姐雕像附近,那眉眼就像是活了一樣。
    我在心中感慨,果然是有功德的啊,值得信任。土地公公身邊的女人,應該不是什麽邪魔吧。
    真要是那長發鬼找來,還是早點避禍才是。
    我正出神的想著,大黃狗在腿邊來回竄,吐著舌頭看我,然後像人一樣點了點頭,意思是我想的對。
    我一陣惡寒。
    這年頭是不是末法時代,怎麽什麽都成精了。
    麻杆從裏麵出來,拜過土地公公和白娘娘,看著精神狀態好多了。我們兩人順著河沿溜達。
    村裏這幾年發展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後山開發成了一處旅遊景點,雖然對接的是鎮上,但我們村也能沾點便宜,經常能看到有驢友從小路繞下來,寄宿在村裏。
    我們兩個路過一戶人家時,就看到門口掛著白色的挽聯,圍牆外堆著好幾個花圈。
    我一看,就有點犯膈應,走著走著怎麽轉到這裏了。正是滿婆子她家。
    我拉著麻杆正要走,這時候院門開了,大禾頭上紮著白布,端著一盆髒水走出來。
    麻杆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打招呼:“大禾姐,我才回來,你們家這是……”
    大禾狠狠瞪了我一眼,也瞄了瞄麻杆,隨後把髒水潑在我們身前。
    麻杆驚疑:“大禾姐,你這是啥意思?”
    大禾朝著我們啐了一口,提著空盆回去了,院門摔得山響。
    “她怎麽了這是?”麻杆驚訝:“看我們像是看仇人。”
    我說道:“你真是不會說話,她媽過去了,你還跟她打招呼。”
    “我知道是滿嬸走了,可我們好久沒見了,打個招呼也能落埋怨?”麻杆又驚又彷徨:“我怎麽感覺自從回村之後,事事都透著古怪呢。真是遇到鬼了,喝涼水都塞牙。”
    我沒告訴他,大禾這麽做的真正原因。滿婆子畢竟已經嗝屁朝涼了,她做過的那些醃臢事就不提了。
    我們繞過滿婆子她家,我說道:“麻杆,你要感覺恢複還可以,晚上去我家,我上超市買點熟食,咱倆喝點。”
    “行啊,”麻杆精神大振:“咱們村那些同齡的,上學的上學,出去打工的打工,就剩這麽幾個了。唉,馬玄,對於將來你是怎麽想的?”
    我幹笑兩聲,一說到未來的前途,心裏就晦暗,十分不痛快。
    這時麻杆突然拉住我:“哎呀哎呀,前麵不能過去了。”
    “咋了?”
    麻杆臉色蒼白:“前麵就是枯井,我就是在那看到的女鬼。走,走,犯膈應,別靠近。”
    我們兩個正要繞路,遠遠就看到枯井那邊圍著不少人,還有哭的聲音,震天動地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呦,是不是有人又遇到鬼了?”我驚疑地說。
    麻杆臉色慘白如紙,看著那個方向幾欲昏厥:“不,不行,我不能過去,喘不上氣。”
    “好,咱們回去吧。”我說。
    我們兩人回身,順著原路走,大黃狗一直尾隨在後麵。
    剛出去沒兩步,就聽到枯井那邊有人喊:“小玄子在那!叫他過來!”
    隨後跑過來兩個老頭,都是村裏的老鄰居,二話不說拖著我就去枯井旁。
    “怎麽個意思啊?”我急了。
    老頭說:“咱們村就你一個年輕人了,這時候你不上誰上?”
    我一臉懵逼拽到井邊,就看到一群人圍著,這些人都是村裏的,有男有女。
    在人群中間的地上,坐著一個女的正在嚎啕大哭,按輩分我得管她叫三嬸子。
    “怎麽回事?”我問。
    “三嬸子的孩子,小木頭掉井裏了。我們正研究誰下去呢,正好你來了,趕緊的吧!”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有人過來把繩子套在我的腰上,然後推我到井邊,就要下去。
    我急了,事情來得太快,還沒反應過來。剛抬頭就看到麻杆嚇得一溜煙跑了,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