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意跟著她在下城區四處遊蕩，她有足夠的經驗尋找安全的路線。
    在經過一處低矮的民房時，米亞從兜裏掏出了幾顆糖果，小心翼翼的放在窗台上，一隻髒兮兮的小手飛快的把糖果拿走。
    “你認識？”方知意問道。
    米亞點頭：“住在那裏的是羅蘭姐妹，不過她們很慘，也許活不了多久了。”
    “為什麽？”方知意有些詫異這個女孩把死亡說得輕描淡寫。
    米亞一邊翻找垃圾一邊說道：“她們是被預定的。”
    “什麽預定。”
    米亞叉腰看著他，以教育的口吻說道：“她們是給人提供器官的，據說買主已經付了錢。”
    “什麽？”方知意瞪大了眼睛，“她們的父母呢？”
    米亞回頭看了看那間屋子：“她們兩姐妹就是被父母賣給那些人的。”
    “所以有錢真好啊。”米亞感歎著，“我現在就在努力賺錢。”她看了看方知意，“放心，我也會給你分一份的。”
    回到了下水道，看著米亞搗鼓那些廢棄的電子元件，方知意突然開口問道：“你不覺得不合理嗎？”
    “什麽不合理？”米亞忙著手上的事。
    方知意輕輕皺了皺眉頭，他的內心有些迷茫，對啊，廢城就是這樣的，為什麽不合理？
    下水道陷入了沉默，隻有零件碰撞的金屬聲。
    許久。
    “好了！”米亞舉起手中的小東西，“明天就可以拿去賣了。”
    “那是什麽？”方知意問道。
    米亞笑著展示她的成果：“炸彈。”
    方知意驚掉了下巴，米亞居然會做炸彈？
    “不過威力不大，這是我通過中介接到的訂單。”米亞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方知意看著她手裏那個造型奇特的炸彈，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隔天米亞帶上了方知意，蒙住自己的臉前去交易，交易地點在一個破舊的廠房，幾個臉上有著相同刺青的男人等待多時。
    一背包炸彈就換了一點點錢，米亞雖然不滿意但是也無可奈何。
    “就是這樣的，什麽規則在這裏都不適用，隻有錢才是一切。”米亞絮絮叨叨。
    方知意則是扭頭看了一眼那些人。
    米亞提醒他：“別看了，這些人很危險的。”
    “他們買炸彈準備做什麽？”
    米亞攤攤手：“不知道，或許是采礦，或許是搶劫銀行，再或許...報複某個仇家？在下城，謀殺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應該搞一個拍賣會。”方知意說道，“能多賺不少。”他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
    米亞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嘲笑他一般：“拍賣會？天呐，你一定去過上城，曾經也有人想像你說的一樣搞拍賣會，但是你猜怎麽了？那人被搶的一幹二淨，命都沒了。”
    原來是這樣？
    方知意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內心的壓抑感越來越重。
    米亞有一台破舊的電視，雖然沒有聲音，但是能看到電視節目，組裝零件的活不需要方知意幫忙，他就盤腿坐在那裏看著電視。
    以前養父回家自己就要趕緊離開電視，不然就會被毒打一頓。
    突然鏡頭裏出現的畫麵讓他的心中一顫。
    “病人...獲救...”他不認識太多的字，但是那個在鏡頭中一閃而過的臉卻讓他神經緊繃，那是他的養父，他居然還活著！
    米亞察覺到了他的異常，也湊近過來看。
    “根據現有情報，現場死亡一人，一人重傷，凶犯在逃。”米亞輕鬆的讀出了新聞的內容，然後轉頭看向他，“這樣的一般都抓不到，上城的有錢人殺人不可能上新聞，下城的罪犯殺了人就躲起來了。”
    她注意到方知意那緊張的神情，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你認識？還是說那個人就是你殺的？”
    她的語氣很平常，平常得就像吃飯喝水一般。
    方知意沒有回答她，他做出了一個決定：“我要出去一趟。”
    米亞聳聳肩算是默認了。
    慘白的燈光下，方知意的養父緩緩睜開了眼，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鬆了口氣，自己一閉上眼就做噩夢，沒想到那個廢物小子居然成了自己的夢魘！他有些氣憤。
    不過自己沒有死，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個賤女人的死也推在那小子身上，一個沒有背景的窮小子，一旦被抓到就死定了。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隻有那個小子死了，自己心裏的怒氣才能平息。
    正在盤算著明天的審問，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
    養父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不對勁，半夜怎麽會有醫生來？他剛想要呼喊，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
    白大褂另外一隻手輕緩的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張剛才他才在夢裏看見的臉。
    “唔，唔...”養父的眼神驚恐，他沒想到這個小子居然還敢找來！門口的警員都是吃素的嗎？
    方知意把食指貼在自己的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但是養父卻依然掙紮著，但是他的手腳都被綁在了床上，畢竟他現在也是嫌疑人之一。
    一把手術刀緩緩劃過他的喉嚨，傷口很淺，但是養父感覺到了呼吸不暢。
    “放心，不會這麽快死的，我呢，隻是想到要收一些利息，利息你明白嗎？”方知意輕聲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這樣的變化，就像是真實的自己就有這樣的想法，再次麵對養父，他沒有懼怕，這讓他對自己很滿意。
    天亮時，醫院的前台接到通知，那個被刀捅到脖子的病人急需搶救，通知她們的醫生說完急匆匆離開了。
    病房內的情況慘烈無比，病人被剮了許多刀，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趕緊準備手術！他的喉嚨被劃開了，需要搶救！”
    方知意脫了白大褂，回頭看著醫院，死活就看這家醫院的技術了，死了不錯，活著更好。兩個昨夜溜號的警員從他身邊走過，其中一人還撞了他一下。
    “看什麽看小子！”
    “別管他了，趕緊回去吧，當心被警長發現了扣獎金。”
    方知意看著他們離開，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天，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麽？
    突然他整個人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