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若，你爸爸媽媽走啦，不要你了。”
    “方若若，你是你媽從垃圾堆撿來的。”
    “方若若，你看，你媽更喜歡小男孩哦，不喜歡你。”
    “我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聽話的小孩。”
    “逗逗就哭啦？你這孩子真不經逗。”
    “要不是你，你媽早就找個人嫁了。”
    這些話是方若若記憶深刻的話，來自於她的大姨李雪。
    方若若很小的時候就記得，爸爸和媽媽分開了，媽媽帶著她回到了娘家，而爸爸幾乎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樣。
    媽媽一直要求她做一個懂事的孩子，方若若因此養成了小心翼翼的性格，她跟著媽媽李梅住在外婆家裏，外婆家很大，因為是幾個院子打通的，他們說一家人就是要這樣才能互相幫襯，方若若從回來以後也一直聽他們說自己的媽媽當初瞎了眼，非要跟著她爸爸，現在好了吧？
    媽媽也隻是低頭陪笑。
    她們沒有自己的房子，外婆安排她們母女兩住進了大姨家的院子裏。
    大姨接連生了三個兒子，所以在家裏聚會時永遠都是揚著頭，她總愛說一些有的沒的，別問，問就是都是為了你好。
    媽媽也常說親戚都是自家人，方若若知道媽媽辛苦，所以並不想要媽媽傷心，麵對這些忍忍也就過去了。
    隻不過媽媽要外出工作，隻能把她托付給大姨照顧，寄人籬下的感覺並不好，方若若永遠都是吃剩飯，小小的年紀要學著掃地拖地洗碗洗衣服，三個表兄弟一個比一個驕縱：大表哥搶她的作業本折紙飛機，二表哥把她攢了半年的零花錢偷去買遊戲卡，最小的表弟故意把墨水倒在她唯一的裙子上 —— 大姨永遠笑著打圓場："都是孩子，你當姐姐的讓著點。"
    她很後來才知道，自己那個消失了的爸爸每個月都會給媽媽撫養費，媽媽也轉手就給了外婆和大姨，這些錢比當地請保姆還多。可大姨總在親戚麵前念叨："若若這孩子，吃我的穿我的長大，沒我早餓死了。" 媽媽總把 "親戚是自家人"掛在嘴邊，她便把委屈咽進肚子裏，學著察言觀色，學著在大姨皺眉時立刻閉嘴，學著把表哥剩下的飯菜端起來默默吃完。
    隻不過這並沒有免去她的苦難，每當家裏人一同吃飯，她永遠是坐在角落裏的那個，甚至有時還要站著，而她本身也是親戚們熱衷的話題。
    “小女孩不愛幹淨”，可是她根本沒有那麽多衣服，不幹淨是因為她要幫忙幹活，而媽媽，她隻是偶爾會誇獎她兩句“懂事”。
    “腦子笨，考試也考得不好。”這話是她媽媽跟親戚們說的，親戚們看向她的目光很是奇怪，讓人很不舒服，方若若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媽媽也好像站在了自己的對麵。
    “可能吃了，光吃不拉，嘖嘖嘖。”這是大姨說的，她的嗓門很大，媽媽聽見了也是笑著附和，方若若隻能低下頭，默默扒著手裏的白米飯。
    她考得不好是因為不讓媽媽“難做”，她要讓著那些表兄弟，還要承擔力所能及的家務活。
    但是好在方若若考試時超常發揮，考上了挺好的學校，她回家把這個消息告訴媽媽，媽媽隻是皺眉，而一旁的大姨臉都黑了，說話也陰陽怪氣。
    她不知道大姨跟媽媽說了什麽，但是過了幾天，媽媽就告訴她，她不能去那所學校，因為學費太貴了，她那沒用的爸爸也賺不到那麽多錢，方若若咬著嘴唇答應了。
    但是奇怪的是，成績甚至比她還差的二表哥卻讀了那所學校，大姨為了慶祝還辦了酒席，請了許多人來吃飯，人人都誇讚她的兒子，方若若依然坐在角落裏，時不時聽到媽媽提到自己的名字，然後又自嘲道什麽：“我女兒笨的很。”“不是讀書的料。”一類的話，引得大家陣陣附和。
    方若若去了一個很差的學校，學校是寄宿製，她也暫時脫離了那個家。
    沒有了打擾，她的成績突飛猛進，一路考上了大學，雖然不是什麽太好的大學。
    不過家裏的大姨他們卻說，她一個女孩讀大學沒什麽用，又笨手笨腳的，還不如早早找個人家嫁了，媽媽似乎也讚同他們的話。
    方若若有些惶恐，她第一次撥通了那個陌生的號碼，聽著對麵滄桑的聲音，方若若有些緊張，但是爸爸隻是詢問了她的現狀，然後告訴她，她隻管去讀書，錢他掏。
    方若若鼓起勇氣給媽媽說了這件事，然後毅然決然背上行囊離開了家裏。
    她離開不久，就得知了媽媽結婚的消息，據說是大姨給她尋的男人，隻不過沒有人邀請方若若，她也隻能在群裏恭喜了一下媽媽。
    長大的她很是努力，長期的加班和拚命讓她存下了不少錢，加上爸爸給她攢下的錢，方若若首付買了一套房，但是爸爸也從那個時候就失蹤了，電話再也打不通。
    她的媽媽李梅在家族群裏發了一個女兒新買了房，邀請大家有空可以去玩，沒想到當天大姨就打來了電話。
    “買房啦？”
    方若若有些忐忑：“嗯。”
    “喲，怪有錢的。”大姨的語氣有些陰陽，但是話鋒一轉，“若若，大姨是看著你長大的，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表哥要結婚，但是還沒買房，你能把房借給你表哥結婚不？”
    方若若愣住了。
    “你小時候可是住的我家啊。”大姨在電話裏這麽說著，“哎呀電話裏說不清，見麵說吧。”
    隔天，方若若打開門就看見了風塵仆仆的大姨一家人，沒錯，她們一家人都來了。
    大姨毫不客氣的走了進來，上下打量著房子，嘴裏還有些嫌棄：“這房子也太小了一點，還沒有老家的客廳大，裝修也一般..”她的兩個兒子一個滿臉倨傲，一個隻顧著低頭玩手機，最小的表弟沒有來，姨父走在最後，剛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點燃了一根香煙，嗆人的煙味瞬間在屋子內彌漫開來。
    方若若有些不適，但長久養成的習慣還是讓她擠出笑：“大姨，你昨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