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娟沒有嫌棄，而是扶著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一間散發著黴味的小屋子。
    被關了五年的張喜早就在裏麵被折磨得沒了脾氣，但是看見李娟的時候，他的老毛病立刻就犯了。
    “這什麽東西，能吃嗎？”張喜大罵著老婆，習慣性的伸手想要打，但是卻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屋內沉默下來，張喜掙紮著：“賤婆娘，還不快點把我扶起來！”
    李娟看著掙紮的丈夫，心中有什麽東西在萌芽，但是她依然上前扶起了老公。
    張喜順勢給了她兩個巴掌，嘴裏罵罵咧咧。
    李娟沉默著沒有說話。
    那個讓她又愛又恐懼的人，好像已經垮了。
    夫妻倆麵對的現實是他們需要李娟一個人去工作賺錢，而李娟也隻能打一些零工，收入很低，張喜不止一次提過找兒子要錢，李娟也確實找了，遇到了好幾次，但是張小力好像很反感她，每次見到她就跑，李娟也追不上。
    再後來，張小力徹底從這附近消失了，李娟見不到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起來。
    張喜依然一發脾氣就打李娟，一次，兩次....他沒有注意到妻子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她期望的活潑的兒子，健康的丈夫，美滿的家庭在漸漸離她遠去，原本想著張喜出來就好了，沒想到卻是這樣的日子。
    終於在某次張喜呼喝著要李娟滾過來的時候，李娟站在原地沒動。
    張喜怒了：“你聾了是不是！滾過來！”
    李娟直勾勾的看著他，腦海中出現了這些年自己被虐待的場景，那個暴怒的老公逐漸跟眼前的殘廢重合在一起。
    “我不。”
    “你說什麽！你這個賤貨！”張喜憤怒不已，要不是這個女人，要不是她提議去隔壁自己就不會坐牢！更不會成一個廢人！
    “我不！”李娟狠狠把手裏的東西砸在地上，“我不要！”
    “你！”張喜有些驚慌，他從未看見這個女人發瘋的樣子。
    李娟不住的念叨著什麽，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我的老公很愛我，我還有個可愛的兒子...她描述著自己內心美好的未來。
    她的狀態讓張喜有些恐慌，他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逆來順受的女人有點嚇人。
    直到李娟拿起了那把生鏽的菜刀。
    “你，你要幹什麽！”張喜真的開始害怕了。
    “老公，你為什麽要找小三，是我不好嗎？還是我不漂亮？”李娟輕柔的說著，伸手把頭發攏在耳後，露出一個俏皮的笑，“我那麽愛你。”
    “你，你瘋了，你要幹什麽？”張喜想逃，但是腿卻不聽使喚，隻是剛站起來就摔倒在地。
    “以前你出去打牌，找女人，我就在想隻要你愛我就好。”李娟緩緩走近，“現在我發現上天對我還是很好的。”
    “你的腿廢了，你就不能出去找女人了。”她蹲在張喜麵前，把自己的臉貼在張喜臉上，一臉的喜悅，“你喜歡打我，我就讓你打，好不好？”
    “你這個瘋子！”張喜真的快被嚇死了。
    “你為什麽還要跑呢，咱們的兒子也是這樣，他跑了，頭也沒回，你不要丟下我。”
    菜刀高高舉起。
    張喜的表情都扭曲了：“救命啊，殺人啦！”
    下一刻他的嘴被堵上了，李娟拿著菜刀在嘴前比劃了一下：“噓，不能讓別人看我們家的笑話，我要他們都羨慕我有個好老公。”
    菜刀再次舉起，在張喜驚恐的眼神中落下。
    從這天開始，張喜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凶狠，他被李娟固定在床上，膝蓋以下光禿禿的。
    李娟的心情卻是很好，每天出去打工，然後早早的回家，親吻他的臉，給他做飯，還說著自己每天遇到的事情。
    “今天我撿瓶子，有個人看我可憐，把沒喝完的水都給我了。”
    “我看到一個小孩，好像咱們的兒子啊，可惜他爸媽來接他了，不然我一定帶回來讓你看看。”
    “老公，你為什麽不吃呢？不好吃嗎？這都是我辛辛苦苦做的。”
    張喜看著眼前的漿糊，強忍著不適往下咽。
    李娟露出了笑容：“這才乖，我的好老公，你今天想打我嗎？來，我讓你打。”她把臉伸了過去，張喜的手也被綁著，隻是連連搖頭。
    “我錯了，老婆，我錯了，我不該打你的！你放過我！”
    “你說什麽呢老公。”
    “你以前不是說那誰讓你離婚嗎？離，現在就可以離婚，我不拖累你！”張喜找到了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
    李娟愣了一下，突然變了臉色：“離婚？我對你那麽好，你要跟我離婚？”
    張喜被她突然的爆發嚇住了。
    李娟跳下床來回走動，臉上表情猙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又有小三了是不是？是不是那個王小玲？是不是她！”
    張喜拚命搖頭：“不是，沒有。”
    “你怎麽能找小三呢？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看著李娟抓起菜刀，張喜的臉色蒼白。
    張喜的命很大，哪怕手腳都被剁掉也沒影響他活著，李娟給他喂飯時說過，他一定會長命百歲。
    看著眼前這個神經質的女人，張喜不止一次的咒罵過去的自己。
    不過不是咒罵自己的作為，而是咒罵自己沒有早點把她趕走。
    但是現在也來不及了。
    時間逐漸流逝，張喜也越來越絕望，可他就是生命力頑強。
    附近的居民都知道這個小破房子裏住著一個老女人，每天靠要點錢和撿破爛為生，聽說她家裏還有一個殘疾人，為此還有人給他們捐過錢。
    但是因為李娟性格古怪，所以他們沒有見到那個殘疾人。
    李娟依然給瘦骨嶙峋的老公喂食著今天撿來的快餐，她看著電視，時不時跟張喜輕聲說兩句，那模樣像極了一對相親相愛的夫妻。
    直到電視上出現了一個讓她覺得有些熟悉的人。
    “這位就是我市綜合第一的優秀學生，方知然，現在要為他頒獎....”
    後麵的話李娟沒有聽進去。
    “老公，你快看！那是咱們兒子！那是小力！”過去了這麽久，她依然記得自己兒子的五官。
    張喜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你瘋了！你怎麽知道那是你兒子！”長期的折磨讓他已經擺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