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過後，方知意提出了要出去轉悠的請求，騰樹昌想到了他近日來的所作所為，倒也沒有說出什麽來。
    “皇上想要溜達可以，但是需要我的人陪同。”
    “一言為定！”方知意樂壞了。
    騰樹昌再次為離朝百姓感到悲哀。
    方知意就開始了他的度假生活，換了衣服帶著幾個騰樹昌的手下就大搖大擺的上了街，這一晚上不是聽曲喝酒就是在路上看美人，他出手闊綽，跟著他的幾個軍士也都得了好處。
    “你們說這人活著為了什麽呢？”幾杯酒下肚，方知意提問。
    跟著他的人裏有一個副將，副將也喝了一杯：“還能為什麽，功名利祿唄。”
    方知意搖頭，醉眼朦朧的看向另外一個：“你說。”
    “為了娶老婆生娃。”
    “哈哈哈哈。”其他人哄笑。
    “皇...黃老爺，你說為什麽？”那副將看著方知意，關於方知意的沒正形他也聽說過，今天還是頭一次見，這個皇帝跟他們理解的皇帝完全不同，一點架子也沒有。
    “能為什麽，為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為了體驗人生百態！”方知意張開手，“你們見過誰來到這個世界上還能活著離開的嗎？”
    一番話讓在座的幾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媽媽呀，皇上是不一樣，不像咱們大莽的那些文官，說個話聽不懂。”
    “好像是這個理。”
    方知意笑道：“是吧？你們以為當皇帝舒服啊？你們打仗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你們知道我過的什麽日子嗎？”
    他開始了訴苦，而幾個士兵從來沒聽過皇上講述自己的事情，一個個都出了神。
    “過分了吧？上茅房還要計時？”
    “你以為呢？看著人家見你就磕頭，誰都覺得你風光，結果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土財主。”方知意撇嘴。
    “也是，聽你這麽一說，我覺得當個皇帝也沒什麽好的。”一個小兵點頭。
    副將拍了他一巴掌：“你也夠嗆能當皇帝。”
    “我的夢想就是當個土財主，天天帶著幾個小弟在街上瞎晃晃，有新奇玩意就瞅瞅，晚上再逛逛這種風花雪月之地，嘖嘖嘖。”
    一片哄笑聲。
    雖然不在宮裏住，但是作為一個傀儡皇帝，上朝還是要去的。
    隔天的朝堂上，方知意精神奕奕，而坐在一旁的騰樹昌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方知意依然是一副昏君做派，對朝政漠不關心。
    謝萬源再次站了出來：“皇上...”
    “來人！拖下去，打！重打四十！”
    謝萬源人都傻了：“皇上，我還沒說話呢？”他琢磨了一天方知意給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始終沒有想明白。
    “朕管你說沒說，打！”
    進來的侍衛架起了謝萬源，卻看向騰樹昌，騰樹昌迷迷糊糊聽見了一個打字，瞬間睜開眼睛：“下去下去。”
    侍衛拱手退下。
    “我的皇上哎，你不能動不動就打人啊。”騰樹昌感覺腦子都是亂的。
    “看見他就來氣。”方知意氣哼哼的。
    騰樹昌苦笑，他是真不敢讓方知意胡來，按他的做派，這天下估計很快就亂了。
    “那你來！你來！”方知意索性閉上了眼睛。
    謝萬源看了一眼騰樹昌：“皇上，微臣可以領打，但是容微臣把話說完。”
    “如今天下動蕩，百姓民不聊生，皇上卻帶人強搶百姓家的錢財，此舉...”
    “聽見了？打！”方知意猛然跳起來，“我告訴你謝萬源，今天打你的不是我，是騰將軍！我是替騰將軍打你！”
    騰樹昌趕緊抱住方知意：“別別別。”
    “他罵我！你能忍我忍不了！來人！給我剁了他！不許他當官了！摘了他的帽子！”
    騰樹昌死死抱住方知意，朝臣們看著這滑稽的一幕，謝萬源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微臣自己去領打，望皇上為萬民計，想想清楚吧！”他取下了自己的官帽。
    “皇上，皇上！”騰樹昌連連安撫，“謝大學士性格耿直，罵兩句就罵兩句，無妨，無妨！那個誰！不許對謝大學士動粗！”
    謝萬源沒有回頭，隻是昂首挺胸朝殿外走去：“謝萬源來領廷杖了！”
    但是侍衛們看也沒有看他。
    片刻，謝萬源回頭看了一眼，暴怒的方知意，攔著他的騰樹昌，滿臉戲謔的同僚，悲涼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彎下腰，把官帽輕輕放在地上，然後邁步朝外麵走去。
    天空下起了小雨。
    看著那抹紅色官衣漸漸走入雨中，那背影滿是落寞。
    方知意在心裏歎了口氣，他想起了以前的一個臣子，那也是個孤臣，他們總是敢朝著所有人相反的方向走，即便沒有人理解，他們也在堅持心裏的那份執著。
    騰樹昌是拿方知意沒有辦法的，但是發生的事情卻很符合他的期許。
    讓離朝的百姓都看看吧，你們的大清官謝萬源成天被你們的皇帝擠兌，官都沒得做了！等到百姓們都對離國皇室失望的那天，他們便可以理所當然的改朝換代。
    當然在那之前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比如今天的奏折。
    想到方知意身為一個皇帝在外麵瀟灑，自己作為一個打了勝仗的大將軍卻要在這窩囊的幹活，騰樹昌心裏的感覺很奇妙。
    為什麽感覺打進都城的那個是方知意不是自己呢？
    但是想一想，這不就是國王要的嗎？方知意當個甩手皇帝，真正的大權都捏在大莽手裏。
    隻是當晚有更加勁爆的消息傳來了。
    “你說方知意又遇到了他兒子？方鳳棲？”騰樹昌揉了揉眼睛。
    手下低頭答道：“是。”
    “然後呢？”
    “當時方鳳棲在橋頭擺攤給人題字，皇上好像是喝醉了，看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踹翻了他的攤子。”
    “啊？”
    “要不是郭副將他們拉著，方鳳棲都要被他扔河裏去。”
    騰樹昌苦笑起來，看來攤上方知意，難受的不隻是離朝的百姓，還有他的兒子。
    但是方知意越是離譜，以後就越有利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