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都拜你陳鋒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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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走到中院的月亮門,陳鋒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那個人。
    隻一眼,陳鋒就差點沒認出來。
    眼前的這個人,哪裏還有半分四年前那個八級鉗工,一大爺易中海的影子。
    一身衣服破爛得跟抹布條似的。
    上麵沾滿了黃色的泥土和不知名的汙漬,散發著一股子酸臭味。
    整個人瘦得像根竹竿,臉頰深陷,顴骨高高凸起,活脫脫一個錐子臉。
    皮膚被曬得又黑又糙,還帶著兩坨不正常的暗紅色,一看就是典型的高原紅。
    最誇張的是他的頭發。
    四年前還是烏黑發亮的大背頭,現在已經變得花白一片。
    在風中淩亂地飄著,跟一蓬枯草沒什麽區別。
    整個人站在那裏,臉上掛著瘋瘋癲癲的笑容。
    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看起來比街邊的乞丐還要落魄。
    陳鋒的目光最後落在了易中海的右手上。
    那隻手又黑又幹,布滿了老繭和裂口。
    而且……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陳鋒眯了眯眼,仔細一看,頓時明白了。
    他的右手,隻有四根指頭。
    小拇指從根部齊刷刷地斷掉了,傷口處已經愈合成了一個猙獰的肉疙瘩。
    像是被什麽東西硬生生磨斷的一樣。
    原來如此。
    陳鋒心裏瞬間了然。
    怪不得能提前回來,這是評了工傷,徹底喪失了勞動能力,被“遣送”回來了。
    看來這四年在大西北,日子過得是相當“精彩”啊。
    院裏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易中海的慘狀。
    一個個都倒吸一口涼氣,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一大媽撲在易中海懷裏,哭得撕心裂肺。
    “老易!你這是怎麽了啊!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啊!我的天呐!”
    易中海卻像是沒聽見一樣,隻是目光在人群裏瘋狂地掃視著,像是在尋找什麽人。
    當他的目光和陳鋒對上的那一刻,笑容瞬間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骨的怨毒和仇恨。
    陳鋒看著他那副要吃人的表情,非但不怕,反而樂了。
    他雙手依舊插在兜裏,嘴角一勾:
    “喲,我當是誰呢。”
    “這不是咱們院裏德高望重的一大爺嗎?”
    陳鋒慢悠悠地走了過去,上下打量著他,嘖嘖有聲。
    “幾年不見,怎麽混成這副德行了?”
    “瞧你這打扮,丐幫幾袋長老啊?”
    “是不是要飯要到一半,被人打斷了手指頭,才想起來家在哪,逃回來的?”
    這話一出,整個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陳鋒和易中海身上。
    易中海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
    他的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破舊的風箱。
    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陳鋒。
    “陳……鋒……”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你……”
    他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是指著陳鋒,哽咽著說道。
    “我這四年……我這四年在大西北!”
    “你知道我是怎麽過的嗎!”
    “我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幹活,曬著最毒的太陽,吹著最冷的風,幹的是最累的技工活!”
    “吃的是喇嗓子的青稞麵,喝的是冰冷刺骨的山泉水。”
    “住的是幾十個人擠在一起,全是汗味兒臭腳味兒的大帳篷!”
    易中海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帶著無盡的委屈和怨恨。
    “我這根手指頭,就是在修機器的時候,被卷進去,硬生生磨斷的!”
    “我每天做夢都想回來!我就是憋著一口氣!一口氣才撐到今天!”
    他猛地抬起頭,用那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陳鋒,一字一頓地吼道。
    “而這口氣,都拜你陳鋒所賜!”
    聽完易中海聲嘶力竭的控訴,整個院子瞬間陷入了寂靜。
    所有人都被他這股子瘋勁兒給鎮住了。
    緊接著,就是壓抑不住的議論聲。
    “我的天,這……這是咋回事啊?”
    “聽著好像是陳鋒把他給害了?”
    “不能吧,他人在西北,陳鋒一直在院子裏,怎麽害他?”
    “可你看一大爺這慘樣,也不像裝的啊……”
    議論聲不大,但嘰嘰喳喳的,像是無數隻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
    易中海吼完那一句,像是被抽幹了渾身的力氣,整個人晃了晃,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他弓著身子,咳得撕心裂肺,那張本就蠟黃的臉更憔悴了,眼淚鼻涕流得更凶了。
    一大媽抱著他,心疼得跟什麽似的,一邊給他拍背,一邊哭喊著。
    “老易!老易你別說了!咱不說了!”
    “咱回家,回家好好歇著,什麽都過去了,啊?”
    可易中海哪裏聽得進去。
    他一把推開一大媽,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陳鋒,也盯著院子裏的每一個人。
    他像是陷入了某種癲狂的回憶,聲音嘶啞地開始訴說。
    “你們知道嗎?”
    “想當年我在軋鋼廠的時候,是什麽光景?”
    “八級鉗工!整個廠裏都排得上號的技術大拿!”
    “廠領導見了我,都得客客氣氣地叫一聲‘易師傅’!”
    “走在院裏,誰見了我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聲‘一大爺’?”
    “那時候,我穿著幹淨的工服,兜裏揣著厚實的工資,頓頓有白麵饅頭吃!”
    “可自從去了那個鬼地方……”
    他的聲音顫抖起來,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屈辱。
    “一切都變了!”
    “我第一年就受不了了!”
    “我寫信!我打報告!我想請假回來!哪怕就幾天!”
    “可領導怎麽說?他說我是去接受思想再教育的,不能有特殊想法,要好好改造!”
    “改造?我改他娘的造!”
    易中海激動地揮舞著那隻完好的左手,唾沫星子橫飛。
    “後來,我聽說了,聽說廠裏有個技術員,也是被派過去的。”
    “幹活的時候不小心被機器絞斷了兩根手指頭。”
    “廠裏覺得他殘疾了,幹不了重活了,就給他辦了工傷,讓他提前回來了!”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著一種陰冷的、讓人不寒而栗的語調。
    “我一聽,我就明白了。”
    “原來……原來還有這麽一條路能回來。”
    院子裏的人都聽得屏住了呼吸,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們好像猜到了什麽,但又不敢相信。
    易中海的目光掃過自己那隻殘缺的右手,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於是,第二天,輪到我檢修那台機器的時候……”
    “我想著家,想著四九城,想著你們……”
    “我心一橫,就把手……就把小拇指……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