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就是光盤。”
    陳鋒笑了笑，語氣平淡，仿佛在介紹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玩意兒。
    “VCD的核心，所有影像和聲音，都儲存在這張小小的盤片裏。”
    吳琦的眼睛亮得驚人。
    他作為航天係統的總工程師，對新技術的敏感度遠超常人。
    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具體原理。
    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東西蘊含的巨大能量。
    “一張盤片……能存一部電影？”
    吳琦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不止。”
    陳鋒豎起一根手指。
    “理論上，它的存儲容量非常大。”
    “未來別說一部電影，就是一個小型的數據庫，都能裝進去。”
    吳琦盯著那張反射著七彩光暈的盤片。
    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陳老弟，你……你真是個天才！”
    吳琦由衷地讚歎道。
    他已經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陳鋒擺了擺手，神情卻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吳大哥，天才可不敢當。”
    “說實話，這東西造出來，我心裏反而更沒底了。”
    吳琦一愣。
    “沒底？為什麽？”
    “這可是劃時代的產品，隻要推向市場，絕對是石破天驚，財源滾滾啊！”
    陳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吳大哥，這東西，我不打算隻在內地賣。”
    “我的目標，是港島，是東南亞，甚至是歐美市場。”
    吳琦聞言，隨即大腿一拍，興奮道。
    “好事啊！為國創匯！這是大功一件！”
    陳鋒卻搖了搖頭，臉上的凝重沒有絲毫減退。
    “私營企業，搞這麽大攤子，還要跟外商做生意。”
    “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嗎？”
    “稍微行差踏錯一步，就可能萬劫不複。”
    吳琦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
    他不是蠢人，陳鋒一點，他就通了。
    的確，現在政策雖然放開了，但很多事情還是模糊地帶。
    尤其是這種規模巨大的私營項目。
    一旦牽扯到境外資本，性質就變得複雜起來。
    “你的意思是……你擔心有人給你下絆子？”
    吳琦試探著問。
    “我不是擔心，我隻是想提前打一針預防針。”
    陳鋒看著吳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需要一個護身符。”
    “一個能讓某些人想伸手的時候，掂量掂量分量的護身符。”
    吳琦瞬間明白了。
    陳鋒需要的，是一麵來自官方的，足夠分量的旗幟。
    而他所在的航天係統，無疑是當下最紅最硬的旗幟之一。
    “老弟，我明白你的顧慮了。”
    吳琦長歎一口氣，神情複雜。
    “可是……你也知道。”
    “我能幫你說話，但真要給你提供實質性的庇護……這事兒不好辦啊。”
    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而且不瞞你說，我們最近也在為一個新項目發愁。”
    “到處都在喊缺錢，我這兒……也是一分錢都掰成兩半花。”
    吳琦這是在點陳鋒。
    陳鋒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臉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從公文包裏又取出一份文件。
    “吳大哥，你的難處，我早就考慮到了。”
    “你先看看這個。”
    吳琦疑惑地拿起那份文件。
    封麵上，“合作意向書”幾個字龍飛鳳舞。
    他翻開了第一頁。
    當他看到其中一條款項時，整個人如遭雷擊，猛地僵在了座位上。
    “這……這……”
    吳琦指著文件上的那行字，聲音都變了調。
    “陳老弟，你……你沒寫錯吧？”
    文件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
    “甲方（鋒蘭電子廠）自VCD項目正式盈利起。”
    “每年將工廠純收入的百分之四十。”
    “無償上繳乙方（航天十二院）指定賬戶，用於支持國家航天科研事業。”
    吳琦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也簽過五花八門的合同。
    可他從未見過如此“離譜”的條款！
    “陳老弟！你瘋了？！”
    吳琦猛地站了起來。
    “你知道百分之四十的純利意味著什麽嗎？”
    在他看來，陳鋒完全可以拿一筆錢出來。
    作為“合作費用”，就已經是一筆天大的巨款了。
    可他竟然要按比例上交。
    陳鋒卻穩如泰山，他示意吳琦坐下，又給他重新滿上了茶。
    “吳大哥，你先別激動。”
    “我沒瘋，我也算過這筆賬。”
    吳琦哪裏坐得住，他急得在包間裏來回踱步。
    “工人的工資要不要發？廠房的設備要不要更新？”
    “新產品的研發要不要投入？你這是自斷手腳，殺雞取卵啊！”
    吳琦是真的急了。
    在他看來，陳鋒是個百年難遇的商業奇才。
    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人因為一時衝動而毀掉自己的事業。
    陳鋒看著吳琦焦急的樣子。
    知道吳琦是真的在為自己著想。
    “吳大哥，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
    陳鋒的聲音平靜而有力。
    “但是，有一句話，叫做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鋒蘭電子廠能有今天，離不開時代。和國家的政策。”
    “我賺到錢，拿出其中一部分回饋給國家。”
    “支持像您這樣的科學家搞研究，為國家做貢獻，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吳琦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陳鋒。
    他原以為陳鋒隻是想花錢買個平安。
    可現在他才明白，陳鋒的境界，遠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吳琦猛地一拍桌子，斬釘截鐵地說道。
    “絕對不行！”
    “陳老弟，你的心意我領了！”
    “我代表航天十二院，代表所有科研人員，謝謝你！”
    “但是，這個合同，不能這麽簽！”
    “我們不能幹這種涸澤而漁的事情！”
    “國家的發展，需要的是能持續下金蛋的鵝，而不是一錘子買賣！”
    吳琦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這件事，我回去之後，會立刻向上麵打報告。”
    “就你的情況，專門研究一套合情合理的稅收方案。”
    “我們按規矩來，不搞特殊化，但也絕不會讓為國做貢獻的企業寒了心！”
    陳鋒看著吳琦堅定的眼神，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他要的，就是吳琦此刻的態度。
    是航天係統乃至更高層麵對他這個“典型”的認可！
    有了這麵旗幟，以後誰想動他的鋒蘭電子廠，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分量。
    “那就全憑吳大哥做主了。”
    陳鋒笑著舉起了茶杯。
    吳琦也端起茶杯，與他重重一碰。
    “老弟，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放下茶杯，氣氛徹底變得輕鬆起來。
    “那港島那邊……”
    陳鋒順勢提道。
    吳琦大手一揮。
    “你隻需要把貨備好就行。經銷商我來聯係。”
    “保證你的VCD，能鋪滿整個港島！”
    陳鋒要的就是這句話。
    “模式很簡單，我出貨，他們賣貨，我們按約定的價格結算。”
    “沒問題！”
    吳琦一口答應，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補充道。
    “對了，還有件事。你現在那個廠房，用的還是租的地吧？”
    陳鋒點了點頭。
    “這怎麽行！”
    吳琦眉頭一皺。
    “我回去就給你打報告。”
    “把那塊地，連同周圍的空地，全部正式劃撥給你！”
    “你放心大膽地去擴建！”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陳鋒心中大喜，臉上卻不動聲色。
    “那我就多謝吳大哥了。”
    一頓飯，賓主盡歡。
    眼看事情談妥，吳琦站起身，豪氣地一招手。
    “服務員，買單！”
    “吳大哥，說好了我請。”
    陳鋒笑著攔住了他。
    陳軍也適時地上前，遞上了早就準備好的現金。
    吳琦還要堅持，陳鋒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朝包間角落裏一個半人高的紙箱努了努嘴。
    “吳大哥，飯錢是小事。”
    “你可別忘了，還有個寶貝要給你帶回去研究研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