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媽見氣氛不對，趕緊打圓場。
    “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快吃飯。”
    她轉頭，神秘兮兮地對劉海中說。
    “他爸，你猜我今天看到什麽了？”
    “陳鋒家，好像又來大人物了！”
    “車就停在胡同口，好幾個人呢。”
    “都穿著跟陳軍差不多的製服，一個個氣派得很！”
    “對著陳鋒那叫一個客氣！”
    二大媽說得繪聲繪色，唾沫星子橫飛。
    “大人物？”
    劉海中眉頭一緊，心裏那點不平衡瞬間變成了濃濃的危機感。
    陳鋒這小子，發展的也太快了！
    這才多久，就跟大人物都搭上關係了？
    不行！
    絕對不行！
    再這麽下去，他這個一大爺在院裏還有什麽威信？
    以後誰還聽他的？
    他必須得想個辦法，搭上陳鋒這條線！
    劉海中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目光落在了兩個兒子身上。
    對！
    兒子！
    他猛地一拍大腿，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光天，光福！”
    他聲調陡然拔高。
    兩兄弟嚇得一哆嗦，抬起頭看著他。
    “我跟你們說個事。”
    劉海中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勢。
    “從下個月開始，你們倆，每人每月，給我交五十塊錢上來！”
    “什麽？”
    劉光天第一個叫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
    “五十？爸，你搶錢啊！”
    “我一個月工資才多少？交了五十我還活不活了？”
    劉光福也急了。
    “是啊爸，五十太多了，我們交不起啊！”
    一個月五十，這簡直是要了他們的命！
    劉海中臉一板，不容置疑地說道。
    “我不是跟你們商量，這是命令！”
    “你們懂個屁！”
    他壓低了聲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們以為這錢是我要花？”
    “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倆的前途！”
    “現在陳鋒是什麽人物？是咱們能得罪得起的嗎？”
    “是咱們必須得巴結的！”
    “咱們把錢湊起來，買點好東西。”
    “我親自給陳鋒送過去！這叫什麽？”
    “這叫人情投資！這叫鋪路！”
    劉海中越說越覺得自己高瞻遠矚。
    仿佛已經看到了兩個兒子在陳鋒的提攜下飛黃騰達的未來。
    “等關係打通了，我在陳鋒麵前給你們美言幾句。”
    “你們在廠裏不就能輕鬆點了？說不定還能混個小組長當當！”
    “到時候，你們還愁沒好日子過？”
    劉光天和劉光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抗拒。
    什麽人情投資，什麽為他們好。
    說白了不就是要他們的錢嗎？
    “爸，五十塊實在是太多了，我們拿不出來。”
    劉光天硬著頭皮頂了一句。
    “拿不出來？”
    劉海中的火氣“騰”地一下又上來了。
    “你們一個月工資加獎金，小一百塊錢！”
    “讓你們拿五十出來給我辦事，你們就拿不出來？”
    “我看你們就是不想這個家好！不想我這個當爹的好！”
    他氣得抓起桌上的飯碗，作勢就要往地上砸。
    可手舉到一半，他又停住了。
    這碗，還是前兩年新買的，砸了怪可惜的。
    他“當”的一聲把碗重重放下，心疼得嘴角抽了抽。
    “反了！都反了！”
    劉海中氣得渾身發抖，一把解下腰間的皮褲腰帶。
    “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們這兩個不孝子！”
    “讓你們知道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
    他揮舞著皮帶，就朝著兩個兒子撲了過去。
    “爸，別打！”
    “媽，快拉住爸啊！”
    劉家頓時亂成一團。
    哭喊聲、叫罵聲、桌椅碰撞聲響徹了整個中院。
    雞飛狗跳！
    …………
    這動靜，自然也傳到了隔壁的賈家。
    秦淮茹正站在門口，聽著劉家傳來的打罵聲。
    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這四合院裏，永遠都不缺熱鬧。
    她轉身回了屋。
    屋裏光線昏暗，一股子說不出的黴味和藥味混雜在一起。
    棒梗正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看著她。
    婆婆賈張氏則靠在炕頭，閉著眼睛。
    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炕上，她的男人賈東旭，像一截木頭一樣躺著，一動不動。
    秦淮茹心裏一陣煩躁。
    將手裏兩個幹硬的白麵饅頭扔在桌上。
    “吃吧。”
    棒梗看了一眼饅頭，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媽，我想吃魚，我想吃肉。”
    “隔壁陳靈兒他們家今天都吃紅燒肉了，好香啊。”
    孩子天真的話語，像針一樣紮在秦淮茹的心上。
    吃肉？
    拿什麽吃？
    她一個人的工資，要養活一大家子。
    還要給賈東旭買藥，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吃什麽肉！就知道吃！”
    秦淮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語氣裏滿是壓抑不住的火氣。
    “咱家什麽條件，人家陳鋒家什麽條件？比得了嗎？”
    “有饅頭吃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的！”
    這話一出，炕頭上的賈張氏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三角眼裏，閃著刻薄的光。
    “秦淮茹！你說的這叫什麽話！”
    賈張氏一開口，就是那股子尖酸的調調。
    “什麽叫比不上人家！”
    “你這是盼著我們家越來越敗落是不是？”
    “整天把那個陳鋒掛在嘴邊，他給了你什麽好處了？”
    秦淮茹心裏一陣冷笑。
    敗落？
    這個家，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可敗落的？
    見秦淮茹不吭聲，賈張氏更來勁了。
    她伸手推了推身邊的賈東旭。
    “東旭！你聽聽！你聽聽你媳婦說的這叫什麽混賬話！”
    “你還躺著裝死！你倒是起來管管她啊！”
    炕上的賈東旭，眼皮都沒抬一下，呼吸平穩，仿佛真的死了一樣。
    管？
    他拿什麽管？
    看著裝死的丈夫，再看看咄咄逼人的婆婆。
    秦淮茹心裏的那團火，終於壓不住了。
    她猛地轉過頭，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此刻全是冰冷的恨意。
    直勾勾地盯著賈張氏。
    “讓他管我？”
    秦淮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像淬了冰。
    “好啊！”
    “你讓他站起來管我啊！”
    “還是讓他下地掙錢養活我們娘倆？”
    “他要是能站起來，別說管我，就算天天打我，我都認了！”
    這幾句話，像刀子一樣，狠狠捅在了賈張氏的心窩子上。
    賈張氏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指著秦淮茹，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你……”
    秦淮茹懶得再看她一眼，也懶得再看這個令人窒息的家。
    她一甩頭，轉身就往外走。
    這個家，她一分鍾都不想多待！
    剛邁出屋門，一頭撞上一個硬邦邦的身體。
    “哎呦！”
    秦淮茹被撞得向後退了兩步，這才穩住身形。
    她捂著被撞疼的肩膀，剛想發火。
    一抬頭，卻對上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那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怨毒和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