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臉上露出了笑容。
    一旁的李秀芝正在幫陳月月整理課本。
    看到王欣這一身打扮，眼睛都亮了。
    她放下手裏的東西，拉著王欣的手，熱絡地問道。
    “王副廠長，新衣裳啊！真好看，在哪兒買的啊？料子也好。”
    王欣笑著說。
    “好看吧？這是我托人弄的布票買的。”
    “找了裁縫照著我身材做的。”
    “怎麽樣？是不是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哎呀，真好看，顯得人特別有精神。”
    “改天我也要去看看，有沒有別的顏色……”
    兩個女人很快就嘰嘰喳喳地聊起來。
    屋子裏的氣氛輕鬆又愉快。
    陳月月拿著零花錢，高高興興地出門上學去了。
    陳鋒快速看完文件，簽好字，遞還給陳軍。
    他對正在廚房裏忙活的李秀芝喊了一聲。
    “秀芝，早飯別做太多了，留著你們吃，我去工廠食堂吃。”
    說完，他拿起外套，和陳軍、王欣一起朝門外走去。
    清晨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三個人步履匆匆，充滿了幹勁。
    院子裏，隻剩下李秀芝一個人收拾著屋子的身影。
    VCD製造廠，車間內。
    機器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傳送帶平穩地運轉著。
    一個個精密的零件在工人們熟練的操作下被組裝起來。
    整個車間窗明幾淨，通風良好。
    與這個時代大多數昏暗壓抑的工廠截然不同。
    然而，在角落的休息區，氣氛卻有些凝滯。
    “艾組長，闞組長，不是我說。”
    “咱們這計件工資的算法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一個年輕工人搓著手，小心翼翼地開口。
    “上個月我們組拚死拚活，產量比隔壁高了一截。”
    “結果拿到手的錢，就多了那麽幾毛。”
    艾組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眼皮耷拉著，手裏端著個大茶缸，聞言眼皮都沒抬一下。
    “規定就是這麽定的，有意見跟上麵說去，跟我說有什麽用？”
    旁邊的闞組長則在剔牙，斜了那工人一眼。
    “小劉，別不知足了。”
    “廠裏現在這待遇，你去整個京城打聽打聽。”
    “哪家比得上？有吃有喝，工資準時發，你還想咋樣？想當老板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年輕工人臉漲得通紅。
    “行了行了，趕緊幹活去，別在這磨洋工。”
    艾組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把人打發走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以為然。
    工人提意見？
    在他們這些老油條看來，純屬吃飽了撐的。
    不遠處的王北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眉頭微微皺起，最終還是化為一聲無奈的歎息。
    王北是廠裏的副廠長，主管生產。
    這兩個組長都是廠裏的老人了。
    倚老賣老，油滑得很，有時候連他的話都敢陽奉陰違。
    不過，他也懶得為了這點小事去跟他們計較。
    正如他們所說，如今廠裏的待遇確實是頂尖的。
    王北在車間裏踱步，看著工人們身上嶄新合身的工作服。
    看著那條為了保證營養、特意開辟的午餐加餐通道。
    心裏對陳鋒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這位年輕的廠長，雖然手段雷霆，但對真正幹活的工人，是真的沒話說。
    食堂的夥食標準，比他這個副廠長在家裏吃的都好。
    工人的待遇提上去了，生產效率自然水漲船高。
    至於艾、闞那樣的老油條，早晚有收拾他們的時候。
    王北看了一圈，確認生產線上沒什麽問題，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港商鄭穆的合同還等著他最後整理一遍，這可是第一筆大單，不容有失。
    他剛在辦公桌前坐下，屁股還沒坐熱，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王廠長，忙著呢？”
    陳鋒帶著陳軍和王欣，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王北連忙站了起來，臉上堆起笑。
    “陳廠長，您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陳鋒身後的王欣身上，不由得愣了一下。
    今天的王欣，一身深藍色的職業套裝。
    襯得身段窈窕，氣質幹練。
    與這個機器轟鳴的工廠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是……廠長夫人？
    不對，廠長夫人李秀芝他見過，是溫婉居家的類型。
    陳鋒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隨口介紹道。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王欣同誌。”
    “從今天起，擔任我們廠的副廠長，主管後勤和對外采購。”
    “以後你們倆要多配合。”
    副廠長？
    又來一個副廠長？
    王北心裏咯噔一下，但臉上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立刻伸出手。
    “歡迎王副廠長！我叫王北，主管生產，以後請多指教！”
    “王廠長客氣了，以後要多跟你學習。”
    王欣落落大方地與他握了握手，不卑不亢。
    陳鋒沒理會兩人的客套，直接下達了指令。
    “王北，馬上起草一份通報，全廠公布王欣同誌的任命。”
    “另外，把上周的生產日誌和質檢報告給我拿過來。”
    “好的，我馬上去辦。”王北立刻點頭，轉身就要去文件櫃。
    “等等。”
    陳鋒叫住了他，指了指桌上的電話。
    “我先用一下，你跟招待所的鄭老板聯係一下。”
    “讓他現在過來廠裏，合同該簽了。”
    “好嘞！”王北應了一聲，這才快步走了出去。
    陳鋒拿起電話，熟練地撥通了號碼。
    …………
    與此同時，京城招待所。
    豪華套間內，鄭穆正煩躁地來回踱步。
    他麵前的茶幾上，攤開著幾張紙。
    上麵是他親手繪製的VCD市場前景分析和利潤模型。
    可無論他怎麽算，都想不通一件事。
    “郭秘書，你說這個陳廠長，到底在想什麽？”
    鄭穆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自己的秘書。
    “VCD這種劃時代的產品，他竟然主動要求在合同裏限製最高零售價。”
    “這不是把送上門的錢往外推嗎？”
    郭秘書扶了扶眼鏡，也是一臉困惑。
    “老板，我也想不明白。”
    “按理說，他作為技術的唯一持有人，應該追求利潤最大化才對。”
    “這種操作，完全不符合商業邏輯。”
    “是啊……”
    鄭穆揉了揉太陽穴。
    “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給我下套，這合同裏有什麽我沒看出來的坑。”
    他跟大陸這邊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了，見過太多想一口吃成胖子的人。
    像陳鋒這樣，手握金山卻主動給金山上鎖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就在這時，房間裏的電話突然“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郭秘書快步走過去接起。
    “喂，您好……嗯，是，鄭總在……好的，好的，我馬上轉告他。”
    掛了電話，郭秘書臉上帶著一絲喜色。
    “老板，是陳廠長那邊打來的，請您現在去廠裏簽合同。”
    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