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嘿嘿一笑，也不反駁。
    他知道，陳鋒沒真生氣。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了李秀芝的聲音。
    “哎喲，王北、王欣，你們倆怎麽來了？”
    話音剛落，兩個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
    走在前麵的王欣，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工裝紮著兩條麻花辮，顯得既精神又俏麗。
    身後的是個同樣穿著工裝的王北，也是副廠長。
    兩人看到廚房裏的陳鋒和王剛，連忙快步走過來。
    “鋒哥！”
    “秀芝嫂子！”
    王欣的目光落在陳鋒身上，眼睛亮晶晶的。
    她看到王剛手裏的鴨子，主動上前一步。
    “鋒哥，我來吧，收拾這個我拿手。”
    說著，她就要伸手去接。
    李秀芝正在一旁扒著芹菜，聞言笑著打趣。
    “你一個副廠長，幹這個屈才了。”
    王欣立馬反駁道。
    “嫂子這話說的，我這點技術，還不都是跟鋒哥學的？”
    “給師父打打下手，不是天經地義的嘛！”
    陳鋒被她這聲“師父”逗樂了。
    “就你貧嘴。”
    他把手裏的活計交給王欣，然後拍了拍王北的肩膀。
    “走，王北，跟我進屋，有事跟你說。”
    王北點點頭，拘謹地跟在陳鋒身後進了屋。
    廚房裏，隻剩下李秀芝、王欣和還在跟鴨毛奮鬥的王剛。
    李秀芝一邊摘菜，一邊狀似無意地用胳膊肘碰了碰王欣。
    “小欣啊，今年都二十一了吧？”
    王欣正低頭處理著鴨子，聞言愣了一下。
    “啊？是啊，嫂子，怎麽了？”
    李秀芝笑眯眯地湊過去，壓低了聲音。
    “二十一，不小了，有沒有處對象啊？”
    “我們廠裏那麽多小夥子，就沒一個看上的？”
    王欣的臉瞬間就紅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腦子裏亂成一團。
    總不能告訴秀芝嫂子，自己喜歡的人……是她丈夫吧！
    不行！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她死死掐斷。
    鋒哥已經結婚了，而且和秀芝嫂子感情那麽好。
    自己怎麽能有這種想法！
    她緊張地攥著手，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我……”
    李秀芝看著她這副少女懷春的模樣，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目光落在王欣那張緋紅的俏臉上，眼神裏多了幾分了然。
    …………
    另一邊，屋子裏。
    陳鋒給王北倒了杯水，直接開門見山。
    “王北，京城那邊的第一批貨款，應該已經到賬了吧？”
    王北連忙放下水杯，身體坐得筆直，神情嚴肅地匯報。
    “到了，鋒哥！一共三百萬，一分不少！財務那邊已經核對過了。”
    “好。”
    陳鋒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這筆錢，暫時不要動。”
    “我讓你聯係的上遊芯片供應商，聯係得怎麽樣了？”
    王北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翻開。
    “已經聯係上了三家，兩家是國外的，一家是羊城的。”
    “我都把咱們的需求和采購量跟對方說了，這是他們給出的初步報價。”
    他將筆記本遞給陳鋒。
    陳鋒接過來，仔細地看著上麵的數據和信息，眉頭微微蹙起。
    VCD的核心技術在他手裏。
    但核心元器件，尤其是解碼芯片，在這個年代依舊需要大量依賴進口。
    這是他的一塊心病。
    “價格還是太高了，而且供貨周期不穩定。”
    陳鋒的手指在筆記本上輕輕敲擊著。
    “我們不能被人卡著脖子走，技術要自主。”
    “供應鏈也要盡量掌握在自己手裏。”
    “這樣，王北，你……”
    陳鋒正要下達新的指示，廚房裏忽然傳來王剛的大嗓門。
    “我說秀芝嫂子，你跟我們王副廠長嘀咕啥呢？”
    “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要給她介紹對象啊？”
    陳鋒的話被打斷，他抬頭朝廚房看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王剛，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廚房裏，王欣被王剛這句突如其來的嚷嚷嚇得手一抖。
    差點把手裏的鴨子掉在地上。
    李秀芝倒是淡定，白了王剛一眼。
    “就你話多！鴨子都弄幹淨了嗎？還有閑心管閑事！”
    她嘴上這麽說，目光不著痕跡地又在王欣臉上一掃而過。
    恰好這時，陳鋒和王北從屋裏走了出來。
    陳鋒交代完事情，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他走到廚房，看到王欣已經將鴨子處理得幹幹淨淨，不由得讚許地點點頭。
    “不錯，小欣，你這手藝是越來越利索了。”
    一句簡單的誇獎，落在王欣耳朵裏，卻仿佛天籟之音。
    她剛剛平複下去的臉頰，又“騰”地一下紅了。
    “都……都是鋒哥你教得好。”
    她低著頭，不敢去看陳鋒的眼睛。
    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李秀芝的眼裏。
    她臉上的笑容不變。
    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
    陳鋒沒注意到這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
    他洗了洗手，係上圍裙，正式接管了灶台。
    “今天讓你們嚐嚐我的拿手菜，啤酒鴨！”
    隻見他動作嫻熟地起鍋燒油，放入薑片、蔥段和幹辣椒爆香。
    “刺啦”一聲！
    整隻鴨子被他拎起，穩穩地放入滾燙的油鍋中。
    油花四濺，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他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扶著鍋柄。
    不斷翻動著鴨身，讓每一寸鴨皮都均勻地煎成誘人的金黃色。
    王欣在一旁看呆了。
    她見過陳鋒在車間裏指點江山。
    見過他在會議上運籌帷幄，卻從沒見過他這樣充滿煙火氣的樣子。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讓她覺得……魅力十足。
    她的一顆心，在不知不覺中，徹底沉淪、融化。
    鍋裏的鴨皮已經被煎得焦黃酥脆，陳鋒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幾瓶啤酒，擰開瓶蓋。
    濃鬱的麥芽香氣混入廚房的油香，形成一種更加霸道的香味。
    就在陳鋒舉起啤酒瓶，準備將金黃色的酒液澆入鍋中的那一刻。
    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看著的李秀芝，忽然幽幽地開口了。
    她的聲音不大，語調也很輕快，像是在閑話家常。
    “小欣啊。”
    王欣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哎，嫂子。”
    李秀芝的目光從陳鋒專注的側臉。
    緩緩移到王欣那張寫滿崇拜和癡迷的俏臉上。
    “你鋒哥這個人哪都好！就是有時候太招人喜歡！”
    “你說對吧，小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