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爺。”
    “不是我不給大家麵子。”
    “主要是我這小廟，實在是太小了。”
    “怕是……裝不下這麽多尊真神啊。”
    這話一出，易中海的笑臉頓時一僵。
    院裏其他人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誰都聽得出來。
    這是在諷刺他們一個個都把自己當回事，想來廠裏當大爺呢！
    但易中海畢竟是老油條了，臉皮厚比城牆。
    他愣了半秒，立刻又笑了起來，仿佛沒聽出陳鋒的弦外之音。
    “哎喲，小陳你可真會開玩笑！”
    “你那VCD廠的規模，現在誰不知道啊？”
    “那可是馬上就要擴產的大廠！正缺人手呢！”
    他往前湊了一步，壓低了聲音，一副為陳鋒著想的模樣。
    “再說了，招外麵那些不認識的人，你知根知底嗎？”
    “萬一招進來個手腳不幹淨的，那不是給你添堵嗎？”
    “還是咱們院裏的人用著放心！”
    “大家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誰是什麽樣的人，彼此都清楚！”
    說著，他感覺身邊的劉海中半天沒動靜。
    回頭一看，發現這老家夥又在走神。
    劉海中正美滋滋地幻想著自己進了廠，怎麽也得當個小組長。
    手底下管著十幾號人，每天在車間裏背著手溜達。
    頓頓有肉吃，那日子……
    “咳咳！”
    易中海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了他一下。
    劉海中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
    看到大家都看著他，連忙附和道。
    “對對對！一大爺說得對！”
    “小陳啊，你就當是發發善心，拉扯大夥兒一把！”
    “咱們都記著你的好！”
    他這話剛說完，人群裏突然擠出來一個人，一把就將他推到了一邊。
    “發什麽善心！”
    “劉海中，你還有沒有點骨氣！”
    眾人定睛一看，不是傻柱又是誰？
    隻見傻柱梗著脖子，仰著臉。
    用他那標誌性的眼神看著陳鋒，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陳鋒！”
    他理直氣壯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硬。
    “你能有今天，那是誰扶持起來的？是公家！”
    “現在你發財了，就該響應公家的號召，執行‘先富帶動後富’的政策！”
    傻柱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橫飛。
    “讓街坊們進廠，不是求你發善心，也不是讓你拉扯誰！”
    “這，是公家交給你的任務！”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
    連易中海都懵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自己唱白臉，捧著陳鋒。
    讓傻柱這種愣頭青出來唱個紅臉，軟硬兼施。
    可他萬萬沒想到，傻柱這紅臉唱得也太硬了！
    這哪裏是商量，這分明就是道德綁架，是命令！
    眼看氣氛又要僵住，易中海趕緊把傻柱拉回人群裏。
    嘴上還假惺惺地勸著。
    “傻柱，怎麽跟小陳說話呢！”
    陳鋒連看都沒看他們倆一眼。
    他的目光，徑直落在了滿臉通紅的王主任身上。
    “王主任。”
    陳鋒笑嗬嗬地問。
    “傻柱這意思，也是您的意思？”
    王主任的腦子“嗡”的一下，差點沒當場暈過去。
    他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這傻柱，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
    他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地想要解釋。
    “這個……這個……小陳你別誤會……”
    “企業家嘛，是……是該有社會責任心……為社會做貢獻……”
    他一邊說，一邊拚命地打圓場。
    同時狠狠地瞪了傻柱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給我等著”。
    “但是傻柱這同誌，他……他沒文化，你別往心裏去……”
    王主任急得滿頭大汗，一張臉又青又白，看起來滑稽極了。
    陳鋒看著王主任這張窘迫的臉龐。
    突然大笑起來。
    “說得好！”
    陳鋒鼓了兩下掌，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響亮。
    他轉頭看向王主任。
    “這傻柱同誌這思想覺悟就是高！”
    “企業家要有社會責任心，為社會做貢獻！”
    “我陳鋒，雖然算不上什麽大企業家。”
    “但也是在公家的扶持下才有了今天。”
    “現在我富了，帶動街坊鄰居們共同富裕，這是應該的，是必須的！”
    他這番話說得是義正言辭，慷慨激昂。
    “這樣吧王主任！”
    “等我的新廠子開了！大家可以去廠子裏報名體檢！”
    “隻要過了體檢就招收！”
    院子裏，所有人都懵了。
    這劇本不對啊！
    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
    陳鋒不應該惱羞成怒。
    然後自己這些人再輪番上陣，軟硬兼施地把他拿下嗎？
    他怎麽……自己就想通了？
    陳鋒環視了一圈院裏眾人那呆若木雞的表情，臉上的笑容更盛。
    “怎麽了這是？”
    “我答應讓大家進廠，你們不高興嗎？”
    “高興……嗎？”
    人群裏，不知道誰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緊接著，像是點燃了引線，整個院子瞬間炸開了鍋！
    “啥？他答應了？”
    “我沒聽錯吧？這就答應了？”
    “我的天！真能進VCD廠了？”
    “頓頓有肉吃的好日子要來了？”
    街坊們先是不可置信，隨即爆發出巨大的狂喜。
    一張張臉上寫滿了激動和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
    劉海中更是激動得兩眼放光。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背著手在車間裏溜達。
    手底下管著十幾號人的威風模樣。
    他下意識地看向易中海。
    卻發現對方也正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不敢置信。
    就這麽簡單？
    他們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演練了無數遍的紅白臉。
    結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易中海眼底的驚愕迅速褪去。
    陳鋒這小子，肯定是看到了王主任在這裏。
    又被傻柱用“公家”的大帽子一壓，知道自己拗不過。
    所以才這麽痛快地答應了！
    沒錯，一定是這樣！
    想到這裏，易中海那顆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到底還是他棋高一著！
    “小陳啊，你能這麽想，就對了！”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
    重新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語重心長地開口。
    “都是一個院裏住著的街坊，就該互相幫襯嘛！”
    陳鋒隻是笑笑，不說話。
    他轉而對王主任說道。
    “王主任，您看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我晚上就給我們廠長王北打個電話，讓他安排一下。”
    “等廠裏正式招工的時候，我就讓街坊們直接過去幹活。”
    這話既給了王主任麵子，又把事情敲定了下來。
    王主任聞言，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臉上那尷尬又為難的表情終於舒展開來。
    這小陳，覺悟高，識大體，真是街道不可多得的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