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反問狠狠地紮在了劉海中的心口上。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是啊……
    於莉說的對。
    領導來了，他怎麽辦？
    讓座，丟人！
    不讓座，得罪領導，更丟人，後果還很嚴重！
    他腦門上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來。
    他徹底沉默了。
    那股子囂張的氣焰，就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
    旁邊的易中海，心裏也是咯噔一下。
    他不得不承認，於莉這一招，實在是太狠了。
    直接把他們逼到了死角。
    要麽，選擇在茅房旁邊吃飯，忍受惡心和屈辱。
    要麽，就承認自己怕了領導，灰溜溜地滾蛋，順便損失十塊錢的禮金。
    無論選哪個，今天這臉，都丟盡了。
    “我們……我們不吃了！”
    劉海中憋了半天，終於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他猛地一甩手，做出了決定。
    “這飯，誰愛吃誰吃去！”
    “我們走！”
    說著，他轉身就要離開。
    “把禮金退給我們！”
    他走了兩步，又猛地回頭，衝著於莉和閻解成吼道。
    “既然不吃飯，這錢就得退！”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閻解成，這時候站了出來。
    他看了於莉朝自己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挺起了胸膛。
    “退錢？”
    閻解成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那可不行。”
    “二大爺，這禮金是您自願隨的，是我們飯館開業的彩頭。”
    “哪有送出去的禮金，還有往回要的道理？”
    他學著於莉剛才的樣子，攤了攤手。
    “再說了，我們飯館不是不招待你們。”
    “後院那麽大一張桌子給你們留著呢，菜品都是一樣的。”
    “是你們自己不願意去吃，這可怪不著我們。”
    “所以這錢，不能退！”
    閻解成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滴水不漏。
    劉海中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你……你們這是明搶！”
    易中海的臉色也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現在是進退兩難。
    走，十塊錢打了水漂，麵子裏子全沒了。
    不走，難道真去茅房門口吃飯？
    他這個一大爺的臉，還要不要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氣氛凝固到冰點的時候。
    一直被傻柱攙扶著、沉默不語的聾老太太，忽然動了。
    她似乎察覺到了這裏的氣氛不對勁。
    老太太渾濁的眼睛在易中海和劉海中鐵青的臉上掃過。
    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於莉。
    她推開了身邊一臉憨厚的傻柱。
    拄著那根嶄新的拐杖。
    一步一步，顫顫巍巍地朝著易中海走了過去。
    隻見她走到易中海麵前。
    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點，發出“篤”的一聲悶響。
    “小於！你別跟我在這兒耍嘴皮子！”
    “我問你，是不是不讓他們挪地方？”
    “是。”
    於莉幹脆地承認了。
    “為什麽？”
    老太太追問。
    於莉還沒開口，旁邊的閻解成搶先一步，站到了妻子身邊。
    他學撓了撓頭，一臉“憨厚”地對老太太說。
    “那個……老太太，您就別問了。”
    他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飛快地說道。
    “老太太，這事兒……有點複雜。”
    “小於說，這首席是給陳所長請來的領導留的。”
    “領導？”
    聾老太太渾身一震。
    這兩個字，就像一道驚雷，在她耳邊炸響。
    她再大的輩分，再高的威望，那也隻是在四合院這一畝三分地裏。
    跟真正的領導比起來，算個屁啊！
    “哪個領導？”
    她下意識地追問。
    閻解成搖了搖頭。
    “不知道，但應該來頭不小。”
    “陳所長親自作陪，您想……”
    後麵的話，他沒說。
    但聾老太太全明白了。
    她腦門上瞬間也見了汗。
    她要是再揪著不放，萬一真把領導給得罪了。
    別說閻家要倒黴，整個四合院都得跟著吃掛落！
    老太太那股子興師問罪的氣焰，瞬間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她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一時間青白交加，表情精彩到了極點。
    她也陷入了和劉海中、易中海一樣的窘境。
    怎麽辦？
    是繼續逼著於莉讓座，還是……
    就在老太太猶豫不決的時候。
    腦子不太靈光的劉海中，又開始作死了。
    “不吃了！”
    劉海中再次大吼一聲，試圖打破這尷尬的僵局。
    “這破飯，誰愛吃誰吃！”
    “我們走！把禮金退給我們！”
    隻要他帶頭走，易中海和老太太肯定會跟著走。
    到時候法不責眾，大家一起走，就不算丟人了。
    然而，他算盤打得劈啪響，卻算錯了一件事。
    那就是聾老太太的麵子。
    他這話音剛落，聾老太太猛地一回頭。
    手裏的拐杖“砰”的一聲，狠狠砸在了地上！
    “走？”
    老太太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像刀子。
    “劉海中，你長本事了啊！”
    “禮金都隨了，人也來了，現在說走就走？”
    “你走了，我們院裏這些人的臉往哪兒擱？”
    “讓人家戳著我們脊梁骨說。”
    “我們四合院的人，為了十塊錢的禮金，連臉都不要了？”
    “啊？！”
    老太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罵得劉海中狗血淋頭，整個人都懵了。
    旁邊的易中海反應極快，立刻跟上，對著劉海中就是一頓輸出。
    “就是！老二，你動動你的豬腦子！”
    “今天是什麽日子？是解成飯館開業大吉的日子！”
    “是來幹嘛的？是來捧場的！”
    “現在說走就走，你這是捧場還是砸場子？”
    易中海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好像劉海中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
    劉海中被兩人罵得暈頭轉向，徹底傻眼了。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走了，更丟人！
    不但損失十塊錢，還得落個“貪小便宜”、“不要臉”、“砸場子”的罵名！
    這……這還不如去茅房邊上吃飯呢！
    至少那樣，錢沒白花！
    聾老太太罵完了劉海中，心裏也迅速做出了決斷。
    她知道，今天這首席，是絕對坐不成了。
    走，又不能走。
    那就隻剩下最後一條路了。
    但這條路，必須走得有麵子！
    隻見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杆，環視了一圈院裏的街坊。
    她蒼老的聲音裏，忽然多了一絲“高風亮節”的味道。
    “解成這孩子，開個飯館不容易。”
    “我們當長輩的，是來給他捧場的，不是來給他添亂的。”
    “他有他的難處，我們要體諒。”
    老太太說著，把拐杖拄得穩穩的，目光落在於莉身上。
    “不就是挪個地方嗎？多大點事兒！”
    “後院就後院！”
    “為了不讓解成為難，我認了！”
    這話一出口，易中海和劉海中都聽傻了。
    薑，還是老的辣啊！
    看看人家老太太這話說得，多有水平！
    明明是被人逼得沒辦法，隻能去吃那份“茅房宴”。
    從她嘴裏說出來，卻變成了體諒晚輩、顧全大局的無私奉獻！
    一下子就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
    這下，誰還敢說她丟人？
    誰敢說，誰就是不懂事，不體諒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