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感受著周圍同伴們投來的期盼目光。
    也感受著主位上林正宏那平靜的注視。
    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作為科爾德家族的代表。
    作為這次商務團事實上的領頭人，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黃花菜都涼了！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
    他向前一步，對著林正宏微微躬身。
    這個動作，讓他自己都感到了一絲屈辱。
    科爾德家族的人，何曾對人如此低聲下氣？
    “林先生，我們這次冒昧前來，是帶著十二萬分的誠意。”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但吐字卻異常清晰。
    “我們對貴國研發的VCD影碟機，抱有極大的興趣。”
    “我們希望，能夠聯係上它的生產廠家，與他們展開合作。”
    “我們願意作為VCD在全世界的經銷商。”
    “將這款偉大的產品，推廣到每一個國家！”
    一口氣說完，維克多緩緩直起身。
    他的臉色，因為剛才那番話，顯得有些灰敗。
    在科爾德家族的字典裏，從來沒有“請求”這個詞。
    他們習慣了被別人請求。
    而今天，他卻為了一個合作機會，主動向人開口。
    林正宏臉上的意外神色，緩緩收斂。
    他平靜地注視著維克多，那雙曾看透過無數偽裝的眼睛。
    他邁步上前，雙手輕輕扶住了維克多的手臂。
    “維克多先生，你這是做什麽？”
    “快起來，我們東方人，不興這個。”
    他的聲音溫和。
    維克多被他扶著，身不由己地站直了身體。
    那股屈辱感再次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
    林正宏環視了一圈眾人，臉上的笑容又恢複了那種恰到好處的熱情。
    “各位的心情，我非常理解。”
    “VCD這款產品，確實是一款劃時代的發明，它的市場前景，不可估量。”
    聽到這話，維克多等人的眼睛，瞬間亮了！
    有戲！
    這是承認VCD的價值了！
    然而，林正宏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冷水，從他們頭頂澆下。
    “但是，有件事，各位可能誤會了。”
    林正宏攤了攤手，表情顯得有些“無奈”。
    “研發和生產VCD的廠家，名叫‘鋒蘭電子’，是一家百分之百的民營廠子。”
    “老板叫陳鋒，一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
    民營廠子？
    這四個字，像一顆炸彈，在商務團眾人心中炸開。
    他們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這怎麽可能？！
    如此重要的技術，如此顛覆性的產品，居然不是國家主導的項目？
    而是一個什麽“民營廠子”搞出來的？
    開什麽國際玩笑！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這個項目，公家不管？”
    一個金發男人忍不住問道。
    林正宏點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
    “當然，我們尊重市場規律，也鼓勵民營經濟的發展。”
    “人家自己的廠子，自己的技術，我們公家怎麽好插手做主呢？”
    他頓了頓，看著眾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又“好心”地補充道。
    “不過呢，大家遠來是客，我們也不能讓大家白跑一趟。”
    “這樣吧，我呢，可以幫忙牽個線，搭個橋。”
    “你們的心意，你們的合作條件，我都可以幫忙轉達給陳鋒先生。”
    “至於他願不願意見你們，願不願意合作，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既表現了官方的態度，又把皮球穩穩地踢給了那個素未謀麵的“陳鋒”。
    維克多心裏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
    搞了半天，他們拜錯了碼頭！
    真正的決策者，根本不是眼前這位林先生。
    而是一個叫陳鋒的年輕人！
    他急忙問道。
    “林先生，那您能把陳鋒先生的聯係方式或者地址告訴我們嗎？”
    “我們想親自去拜訪他！”
    對！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我們親自去！”
    “我們帶著最大的誠意去！”
    林正宏聞言，卻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這可不行。”
    “陳鋒先生是我們國家的寶貝疙瘩。”
    “他的安全很重要。”
    “我不能隨隨便便就把他的信息透露給你們。”
    “再說了，你們這麽多人，烏泱泱地找上門去，會嚇到他的。”
    維克多感覺自己快要吐血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這簡直就是耍猴！
    “那我們到底該怎麽做？”維克多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一絲絕望。
    林正宏微微一笑，仿佛終於等到了這個問題。
    “很簡單。”
    “你們把各自的合作條件，優勢，能給出的資源。”
    “全都整理成一份詳細的文件。”
    “越詳細越好，要讓我們能看到你們的誠意。”
    “然後，把文件交給我。”
    “我會親自審閱，挑選出最有誠意的幾家，轉交給陳鋒先生。”
    “到時候，他自然會聯係你們。”
    說完，他再次做出了那個“請”的手勢。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去吃飯了。宴會廳的菜，可都快涼了。”
    看著林正宏那雲淡風輕的背影，維克多和他的同伴們，徹底傻眼了。
    他們感覺自己就像一群待價而沽的貨物。
    還得先寫一份“自我推薦信”，才有機會被擺上貨架。
    可偏偏，他們還不能拒絕。
    因為，這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希望。
    …………
    半個多月後。
    四合院。
    傍晚時分，閻解成開的飯館裏，煙火氣正濃。
    傻柱係著圍裙，在後廚忙得滿頭大汗，臉上卻掛著滿足的笑容。
    自從來了這兒，他不但能天天掌勺。
    過足了廚子癮，每個月還能拿到閻解成開的工資。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收入！
    “柱子哥，忙完啦？趕緊回吧！”
    閻解成從前堂探進頭來，笑嗬嗬地說道。
    “得嘞！”
    傻柱應了一聲，麻利地脫下圍裙，然後從灶台上拿起一個鋁製飯盒。
    飯盒沉甸甸的，裏麵裝著他特意留出來的硬菜。
    有紅燒肉，有焦溜丸子，還臥著一個荷包蛋。
    這都是給秦姐家的。
    一想到秦淮茹看到飯盒時那驚喜的眼神，傻柱心裏就美滋滋的。
    哼著小曲兒，他拎著飯盒，大步流星地走進了熟悉的院子。
    剛進中院，一道尖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