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師父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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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深沉,整個皇宮乃至整個京城都已陷入宵禁的靜謐之中。
    萬籟俱寂。
    唯有長樂宮前,還隱隱有忙碌的身影,處理著一些繁雜事務。
    “太後饒命,太後饒命啊!”
    馮公公驚恐萬分,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額頭與石塊碰撞,發出咚咚的悶響。
    太後透過薄如蟬翼的紗幔,冷冷看著外麵狼狽不堪的馮公公,臉上滿是不以為意。
    在她眼中,馮公公不過是個家奴罷了,為了這麽個奴才與國師翻臉,實在是得不償失。
    不僅要處死馮公公,還要大張旗鼓地宣揚此事,以彰顯自己管教下人嚴苛有方。
    至於馮公公究竟罪該萬死與否,她根本毫不在意,不過是這幾日瞧著略微順眼些的一個奴才罷了。
    此刻馮公公才恍然想起洛玉衡昨日的警告,原來她並非虛言恫嚇,隻是如今追悔莫及,一切都已太遲。
    就在侍衛準備拖著已然磕暈在地的馮公公去行刑之時,太後又悠悠補上一句:
    “對了,明日白天再去靈寶觀,切記要把頭和手處理幹淨,包裹妥當,切莫再嚇到她什麽弟子了。”
    外麵的侍衛恭敬地一鞠躬,應道:“是,太後考慮得周全。”
    待侍衛離去後,紗幔中的太後微微蹙眉,轉頭問身旁正為自己捏腿的下人:“洛玉衡稱嚇到她弟子了,莫不是在敲打哀家?難道她已然查到那日行刺的線索?”
    下人一邊細細揉捏著太後白皙且略顯肉感的小腿,一邊趕忙回答:
    “太後多慮了,那死士一直藏於山中秘密豢養,並未記錄在靈寶觀的名冊之上。”
    “如今人死,線索皆斷,她絕無可能追查下去。”
    “哎,隻要景王世子一日不除,哀家便一日難以心安......景王一脈,絕不能留......”
    太後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
    第二日,天色才蒙蒙亮,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一整夜,細密的雨滴敲打著瓦片,發出簌簌的聲響。
    李野在睡夢中隱隱感覺周圍有動靜,緩緩睜開惺忪睡眼,揉了揉眼眶,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環顧四周,一切都如往常般平靜。
    師父早已不在屋內,想必是去了書房。
    李野起身,換上衣物。
    此時,小鳶打著哈欠推門而入,開始收拾起屋子。
    “鳶鳶姐,早上好。”
    李野禮貌地打招呼。
    “早啊,小師弟。”
    小鳶無精打采地回應,濃重的黑眼圈掛在眼下,又接連打了幾個哈欠。
    李野心中詫異,這般模樣倒是少見。
    在這沒有現代娛樂的年頭,怎會如此困倦,好似熬了夜一般。
    “鳶鳶姐,昨日沒睡好嗎?”李野關切地問道。
    “可不是嘛,昨天出了那麽大的亂子,一顆腦袋就那麽咕咚咕咚地滾進來,可把我嚇壞了,哪裏還睡得著。”
    小鳶無奈地說道。
    李野指了指自己的小床,說道:“鳶鳶姐去師弟床上睡會兒吧,師父屋裏的衛生我來打掃。”
    “嗚嗚,師弟你真好,可......可這怎麽好意思......”
    嘴上雖這般說著,小鳶人卻已快步走到李野的小床邊,喃喃道:“這可是小師弟睡過的被子和枕頭......”
    說著,一頭紮進被子裏,雙手雙腿緊緊夾住被子,愜意地翻了個滾。
    李野見狀,不禁微微皺眉。
    哎......師姐想必是真的困極了,不然平日即便犯些小毛病,也不至如此失態。
    聽聞鳶鳶姐近日已突破七品劍修,堪稱高手,且年僅十四歲。
    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打破了五十年前的記錄,成為京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七品劍修。
    但瞧著眼前抱著被子滾來滾去的小鳶,李野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真有眾人吹噓得那般厲害嗎?
    這樣的鳶鳶姐,實在不像小說裏那些鮮衣怒馬的少年高手,反倒有些......
    李野正準備動手收拾屋子,忽聽靈寶觀大門外傳來敲門聲。
    這麽早?難道是於虎哥來了?
    他竟如此迅速地振作起來,又來練劍了?
    李野心中一動,起身打算去門口查看。
    剛走到門口,身後便傳來洛玉衡平靜的聲音:“外麵宮中的來客,將東西放門口即可,人便回去吧,替我多謝太後的‘好意’。”
    “好的,國師,奴婢告退。”
    看來並非於虎,聽這語氣應是宮中當差的太監,想必與昨日之事有所關聯。
    洛玉衡款步走來,輕輕推開房門。
    隻見門外放置著一隻長長的木匣。
    她喚來幾個下人,吩咐他們處理這隻木匣。
    下人正欲打開木匣,洛玉衡瞥見旁邊好奇張望的小弟子,下意識伸手擋住李野的眼睛。
    李野如同昨日一般,不太情願地推開洛玉衡的手,說道:“師父,我不會被嚇到。”
    洛玉衡緩緩鬆開手,問道:“野兒,你可知這裏麵是何物?”
    李野篤定地點點頭,說道:“野兒猜是昨日那太監的另一條手臂,師父昨日已然提醒過他,這是他自作自受。”
    旁邊的下人未曾料到李野的猜測,打開木匣後,頓時被裏麵的一顆頭顱和一隻手嚇得往後跳了一步。
    可以看出,送來的物件處理得極為幹淨,竟無一絲血腥味,隻有一顆頭顱與一隻手,安靜地擺放在匣中。
    然而,這般過於幹淨的模樣,反倒令人心生毛骨悚然之感。
    如此斷頭慘死,本應麵目猙獰、神色不甘,可眼前這幹淨得不合常理的景象,透著一種別樣的惡心。
    仿佛在無聲地告知眾人,這是一份“禮物”,切莫因這份“禮物”而動怒。
    李野深吸一口氣,抬起小腦袋看向師父,卻發現師父此刻也正注視著自己。
    “野兒,見到這人頭,你作何感想?可有昨日受辱,如今大仇得報的喜悅?”洛玉衡問道。
    李野心中明白,這個時代與前世截然不同,人命的價值,自古以來便無法等量齊觀。
    但眼前這般視人命如草芥的行徑,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他本以為太後頂多再斷那太監一隻手或一隻腳,畢竟罪不至死,可如今竟將人命當作禮物送來......
    李野緩緩搖搖頭,說道:“師父......我......”
    洛玉衡見小弟子似有顧慮,便接著說道:“但說無妨,講出你心中真實所想,為師在這。”
    “師父,野兒覺得這般情形糟糕透頂,實在是草菅人命......”李野鼓起勇氣說道。
    洛玉衡打斷小弟子的話,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動手之人是太後,那在你看來,是為師的怨怒,比不上一條奴才的性命?還是說,你認為草菅人命,是太後無德?”
    李野心中一緊,僵在原地,眉頭緊皺。
    這分明是讓他二選一啊。
    選太後,便是對朝廷心懷不滿,暗藏反心;選師父,那可是對師尊的大不敬,罪過更為嚴重。
    這般難題,豈是該拿來問一個五歲孩童的?
    李野又看了看那被清洗幹淨裝在禮盒裏的人頭,咽了口唾沫,說道:“師父,野兒覺得,兩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