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別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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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千裏之外,景州,巍峨莊嚴的景王府內,景王正精心打理著衣裝。
    身旁的丫鬟們忙前忙後,伺候周全。這衣裝內搭外襯足有五件,版型規整且繁複,盡顯華貴。
    景王站在一麵巨大的銅鏡前,左右顧盼,臉上洋溢著期待的笑容,說道:“你們瞧本王身著這一身如何?
    上次去看望野兒時便是這身打扮,他見了很是歡喜,想來應是極為喜歡本王這模樣。
    此次進京,又已相隔兩年有餘,也不知他見到父王,該是何等的欣喜,哈哈哈。”
    丫鬟們自是不敢多言,忙不迭地應和道:“王爺穿什麽都盡顯尊貴,氣宇非凡。”
    正此時,一個身著黑甲的老者匆匆從景王府外疾奔而入。
    還未等景王有所反應,黑甲老者單膝跪地,神色嚴肅,語氣急促地稟報道:“王爺,大事不妙!京城突發變故,南疆王親率親衛進京,為他那庶出的亡子討要說法。
    洛玉衡為保世子周全,已將其送往北蠻暫避風頭。
    原本世子此行有弑君仙陳懷仁護衛,然中途突生變故,世子被法陣傳送至北蠻腹地。
    有哨探來報,陳懷仁三日前才從京城出發趕赴北蠻,且那傳送陣法似已無法二次發動……”
    景王原本輕鬆愉悅的神色瞬間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陰沉得可怕。
    他雙眼微眯,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寒光,緊緊盯著黑甲老者,仿佛要從他臉上挖出更多細節。
    聽完匯報,景王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猛地一拳錘在身旁的木梁上,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木梁微微顫抖,他整張臉因憤怒而扭曲,怒吼道:“南疆二十萬鐵騎可有動靜?”
    “報,南疆鐵騎皆已在南疆邊境整裝待發,但尚未踏出邊境半步。”
    言罷,黑甲老者起身,湊近景王耳邊,小聲嘀咕道:“王爺,如今聖上年幼,局勢動蕩,我等是否該發兵勤王?”
    景王眉頭緊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沉聲道:“不動,南疆不動,我等亦不動。
    真若天下大亂,我等須保存實力,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貿然行事,定要做那最後入局之人。
    先遣五百親衛,喬裝改扮,低調潛入北蠻。
    當務之急,是要盡快尋得野兒,切不可打草驚蛇。”
    “是!”黑甲老者領命而去。
    黑甲老者走後,景王獨自一人站在原地,臉色愈發陰沉,口中憤憤罵道:“他媽的洛玉衡,老子就這一個兒子,竟敢行此險招。
    若野兒在北蠻有個三長兩短,本王定要馬踏京城,讓全京城為野兒陪葬!”
    ......
    北蠻腹地,燕然山腳下的一處山洞裏,小世子李野正百無聊賴地用一根樹枝撥弄著燒盡的篝火。
    好想回靈寶觀啊,可這一路南下三千裏,若無車馬舟楫,不知要行至何年何月。
    況且還得尋找那累贅火月,若能尋到師姐,倒還有些興致,雖說師姐總愛占些小便宜,但有個六品修為的護衛同行,倒也不算吃虧。
    李野又掏出那枚黑色的三眼陰陽魚,在手中反複把玩,左右環顧。
    這連接靈魂直接溝通的功能還需細細摸索,不然心中所想稍有不慎便會被師父察覺。
    孩子漸漸長大,也需幾分私密空間,這靈魂傳音的技巧,還得勤加研習。
    過了一會兒,紅發胡姬卓凡從洞門外走進來,手中拎著一隻野兔子,另一隻手拿著一隻裝水的葫蘆。
    這葫蘆看著眼熟,應是陳伯平日裏隨身攜帶之物,想來陳伯出陣與蠱妖相搏時,將葫蘆交予了她。
    卓凡快步走上前,將水葫蘆遞給李野,關切地說道:“世子,奴婢方才獵得一隻野兔。世子喝水慢些,莫要嗆著。”
    李野看著那隻灰色毛發的草原獺子兔,心中一喜,本以為來到北蠻隻能啃食草皮,未曾想竟還有肉吃。
    隻見卓凡熟練地抽出佩劍,動作幹淨利落,隻見寒光一閃,精準地刺向野兔的頸部,為其放血。
    隨後,她手法嫻熟地開始剝皮,手指靈活地在兔皮與兔肉之間遊走,不一會兒,完整的兔皮便被剝下。
    緊接著,她利落地翻出內髒,每一個動作都一氣嗬成,盡顯其打獵的嫻熟技藝。
    李野不禁讚歎道:“卓凡姐姐,你竟還如此擅長打獵。”
    卓凡微微一笑,點頭回應道:“世子喚奴婢卓凡便好。我大月氏人天生便是獵手與戰士,五歲起便會跟隨父輩外出打獵,幫忙處理獵物。幸而奴婢這手藝尚未生疏,方才在外麵設了個捕兔籠,才獵得此兔。”
    小世子看著很快便被卓凡幹脆利落處理好的兔子,心中暗自慶幸:還好沒和師姐被傳送到一處,不然師姐一句‘輕輕鬆鬆’之後,怕是兩人隻能一起啃草皮,與這兔子爭搶吃食了。
    但他又想起師父提及卓凡回大月氏之事,不禁哀歎道:“哎,想來吃了這幾頓兔肉,便要與卓凡姐姐分別了,往後我又得啃草皮度日了。”
    卓凡一邊用燧石輕敲,試圖重新點燃篝火,一邊疑惑地問道:“世子何出此言?除非草原遭遇白災,否則斷不會餓到人。奴婢自認為打獵的本事還算不錯。”
    小世子托著腮幫子,看著卓凡,說道:“卓凡姐姐不是要往北回歸大月氏嗎?待我尋得師姐,南下之路恐怕就沒這般滋潤了。”
    卓凡輕輕一笑,說道:“世子無需擔憂,奴婢定會陪世子一路南下,護送世子平安回京。”
    李野趕忙搖頭,說道:“你若不願,不必勉強。師父也說了你可以離去,畢竟沒人願意一輩子為奴。”
    卓凡成功點上篝火,開始架起兔子烘烤,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與感激,語氣誠摯而決然地說道:“是啊,但世子對奴婢有救命之恩。那日若不是世子求國師出手相救,奴婢早已命喪敖燼的蠱毒之下。
    況且,世子還為奴婢報了血海深仇,殺了敖燼。”
    李野一愣,詫異道:“你如何知曉此事?”
    卓凡微微一怔,她本以為此事雖為秘密,但在靈寶觀內應是眾人皆知,遂說道:“是小姐告知奴婢的。”
    李野心中暗自嘀咕:難怪南疆王還未遣蠱巫徹查,便知曉得如此清楚,定是師姐那口無遮攔之人泄露了機密……
    卓凡接著說道:“世子與小姐對奴婢恩重如山,若在你們身處險境時,奴婢棄你們而去,獨自回大月氏,那奴婢即便恢複自由身,這心中也會有一道永遠無法逾越的坎。
    在奴婢看來,這心中的愧疚遠比身為端木家的家奴更為沉重。
    況且,奴婢的妹妹尚在京城。”
    言罷,卓凡表情略顯釋然。有時,將心中的決定說出口,便能驅散心中的猶豫。
    而她此刻,對自己的決定深感滿意。
    李野看著她,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從這個丫鬟的眼神中看到一種別樣的光芒。
    隻因這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能自主決定自己的命運,對她而言,已是多年來的頭一遭。
    李野這才發覺,這紅發胡姬在三年間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或許是中原的溫婉氣質與她並不相符,而此刻,迎著山洞外漠北的風沙,反而愈發襯托出卓凡堅韌不拔的性子,李野頓時覺得她竟也頗為漂亮。
    李野隻是在心中暗自誇讚了一句,腦海中便突然響起師父清冷的聲音。
    洛玉衡似是察覺到了李野的心思,不緊不慢地說道:“野兒,別看了,她不屬於中原,她和卓月總要回去的。”
    “嗯?”
    李野心中一驚,意識到似乎被師父誤解,急忙辯解道:“師父,弟,弟子沒有那個意思。”
    洛玉衡的聲音依舊冰冷而平靜,即便通過靈魂傳音,也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說道:“本座也沒說你有什麽特殊的意思,你慌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