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聞風而動,四方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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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之前的知意村還隻是青石鎮周邊一個引人側目的暴發戶。
那麽在蘇知意巧計破匪寨和傾覆李家的驚天手筆之後,這個名字便如同一顆被投進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的是足以席卷整個雲州地界的滔天巨浪!
名聲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青石鎮以東,三十裏外下河村。
這是一個比曾經的知意村還要貧瘠、還要閉塞的村落。
傍晚,老李頭家那間四麵漏風的茅草屋裏一家五口人正圍著一張黑乎乎的破桌子,就著一碟黑鹹菜喝著那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爹,再給我盛半碗吧,我沒吃飽。”一個七八歲的瘦小男孩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怯生生地舉起了手裏的豁口碗。
“吃!吃!就知道吃!你個賠錢貨!”孩子的娘,麵黃肌瘦的婦人一巴掌拍在男孩的後腦勺上罵道,“家裏就剩這麽點米了,你都吃了你爹明天拿什麽力氣去給地主家扛活?”
老李頭看著這一幕,渾濁的眼睛裏滿是化不開的愁苦和絕望。他吧嗒了兩下沒有煙葉的旱煙杆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樣的日子仿佛一眼就能望到頭。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大伯!大娘!我回來看你們了!”
話音未落,一個穿著嶄新粗布短打,臉上泛著健康紅光的年輕漢子手裏提著一大塊用荷葉包著的、還冒著油光的五花肉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正是老李頭的親侄子,在知意村工地上幹了快兩個月的李二牛!
“二牛?”老李頭看著眼前這個仿佛脫胎換骨般的侄子,驚得差點把煙杆都掉在地上,“你這是發財了?”
“嘿嘿!”李二牛將那塊足有三斤重的五花肉“啪”地一下放在桌上,那股子肉香瞬間就讓屋裏那幾個孩子眼珠子都直了!
“大伯,您說的這是啥話!”李二牛咧著嘴,臉上是藏不住的自豪,“我這不是發財,我這是跟著咱們東家過上好日子了!”
“東家?就是你們那個神女?”老李頭的婆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那塊肥碩的五花肉,又飛快地縮了回來,滿臉的不敢置信。
“可不是嘛!”一提到蘇知意,李二牛的腰杆瞬間就挺得筆直,他唾沫橫飛地說道,“大娘我跟您說咱們那位東家那真是天上下凡的活菩薩!您是不知道我們現在在知意村過的是什麽神仙日子!”
“工錢一天三十文!要是進了伐木隊那樣的技術隊一天四十文,五十文的都有!頓頓有肉吃那不是吹的,是真的大塊大塊的紅燒肉,管飽!渴了有綠豆湯,病了東家親自給你看,給你用神藥,一分錢不收!”
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嘩啦啦”一聲倒出了一大串銅錢,裏麵甚至還夾雜著幾塊小小的碎銀子!
“大伯您看!”他指著那堆錢眼睛裏閃著光,“這是我這兩個月攢下的工錢,刨去吃喝還剩下足足八兩多銀子!比咱們家辛辛苦苦種一年地打的糧食賣的錢還要多上好幾倍!”
這番話,這堆錢,這塊肉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老李頭一家的心上!
他們看著李二牛那紅光滿麵的臉,看著桌上那塊肥得流油的五花肉,再看看自己碗裏那清湯寡水的稀粥,一種無比強烈的名為希望的情緒在他們心中瘋狂地滋生!
“二牛……”老李頭聲音發顫,他抓著侄子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我們也能去嗎?那知意村還要人嗎?”
李二牛用力地點了點頭:“要!怎麽不要!東家說了她的知意村歡迎每一個勤勞肯幹的人!隻要去了,肯下力氣就餓不著!就有好日子過!”
老李頭再也控製不住,這個被生活壓彎了脊梁的老漢竟是“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與此同時,青石鎮一家生意冷清的鐵匠鋪裏。
“當!當!當!”
老師傅王鐵錘正赤著膊揮舞著大錘,反複捶打著一塊燒紅的鐵料。火星四濺,映著他那張寫滿了疲憊和無奈的臉。
“王師傅,又在忙活呢?”一個相熟的布行老板背著手溜達了進來。
“唉,瞎忙活。”王鐵錘放下錘子,用一塊黑漆漆的布擦了擦汗,歎氣道,“這日子是越來越難了。好鐵的價格一天比一天貴,可打出來的農具那些員外老爺們還拚了命地往下壓價。再這麽下去,我這家傳的鋪子怕是就要在我手裏關門大吉了。”
“誰說不是呢!”布行老板也跟著感歎,“不過老王,我倒是聽到一個能讓咱們這些手藝人翻身的好去處。”
“哦?什麽去處?”
“杏花坳,不,現在叫知意村了!”布行老板壓低了聲音,臉上是神秘兮兮的表情,“你怕是不知道吧?現在鎮上都傳瘋了!”
“說那個蘇神女,手底下有一幫神工巧匠!她畫出來的圖紙、做出來的東西都是咱們這輩子見都沒見過的寶貝!能讓地自己發熱的地龍,能讓牛耕地快一倍的曲轅犁,還有那個叫滑輪組的,聽說兩個人的力氣就能吊起一根千斤重的木頭!”
“最關鍵的是!”布行老板加重了語氣,“人家蘇神女尊重手藝人!她給手下那些大匠師傅開的工錢,一天頂咱們十天!還給他們評級,叫什麽一等大匠、二等大匠,那地位比縣衙裏的師爺還受人尊敬!”
王鐵錘聽得是心馳神往,他喃喃自語:“真有此事?”
“我騙你作甚!”布行老板一拍大腿,“我那三舅姥爺家的外甥的鄰居就在她們村的木工組!回來跟我吹了一晚上,說他們東家有句口頭禪,叫什麽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還說要讓咱們的工匠成為這個時代最受尊敬的人!你聽聽,你聽聽!咱們這些苦哈哈的手藝人這輩子聽過這話嗎?!”
王鐵錘不說話了。
他看著自己滿是傷痕和老繭的雙手,又看了看這間冷冷清清、傳承了三代的鐵匠鋪,再想到那句要讓工匠成為最受尊敬的人,這個五十多歲的關西漢子眼眶竟是微微有些泛紅。
他沉默了許久,許久。
然後,他猛地將手中的大錘重重地往地上一放,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他娘的!”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這破鋪子不開了!老子也去投奔神女去!!”
下河村的農戶,青石鎮的工匠,隻是兩個小小的縮影。
同樣的場景正在雲州地界的無數個角落裏同時上演。
那些被地主壓榨得活不下去的佃戶,那些懷才不遇、窮困潦倒的匠人,那些在戰亂中失去家園、四處流浪的流民……
知意村這三個字像一道劃破黑暗的曙光,像一曲響徹雲霄的福音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去知意村!
去那個傳說中隻要肯幹活就能頓頓吃上肉的地方!
去那個傳說中神女坐鎮能點石成金,能讓手藝人活得有尊嚴的地方!
去那個傳說中人人有房住,孩子有學上,沒有壓迫,沒有剝削,隻有一個光明的未來的地方!
於是一場史無前例的、自發的人口大遷徙開始了。
從四麵八方,一條條鄉間小道之上,開始出現一些陌生的身影。
他們或三五成群扶老攜幼;或獨自一人背著簡陋的行囊。衣衫襤褸、麵帶菜色的他們,眼睛裏卻都燃燒著同一團火焰。
那是對生存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憧憬。
而他們前進的方向隻有一個——
那個在朝陽之下已經隱隱現出恢弘輪廓,如同一個新生王國的——知意村!
知意居,二樓書房。
蘇知意正站在那巨大的沙盤前,她手中的竹簽不再是推演工程,而是在沙盤之外的幾條主要道路上畫出了一個個代表著人流的箭頭。
所有的箭頭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個中心——知意居。
秦媽端著一碗剛燉好的銀耳羹走了進來,看著窗外村口處那幾個正在探頭探腦、滿臉忐忑的陌生麵孔,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擔憂之色。
“姑娘,”她輕聲說道,“這幾天村口來的生人是越來越多了。有拖家帶口的,有背著工具箱的,什麽人都有。他們就在村外徘徊也不敢進來,就那麽眼巴巴地看著。栓子去問了幾次都說是聽說了咱們村的名聲想來投奔的。”
“再這麽下去,我怕……”
蘇知意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代表著人流的箭頭,許久才輕輕地開口。
“秦媽,你看。”
“風已經起了。”
她轉過身黑亮的眸子裏閃爍著深邃而銳利的光芒。
“傳我的話,讓周叔和栓子立刻在村口設立關卡盤查過往。”
“是時候,”她一字一頓無比清晰地說道:
“為我們這個未來的王國立下第一道門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