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暗流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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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藏?!”
這番話狠狠地砸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沒錯!”周叔也上前一步,他那張冰山般的臉上同樣是難掩的激動!“東家!那寶藏據說富可敵國!若是能將其取出,我們便再也不必受這朝堂之上的半分掣肘!甚至可以在北境建立一個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世外桃源!”
他這番話瞬間便點燃了在場所有早已厭倦了京城權謀的男人的心!
“好!!”劉掌櫃第一個便猛地一拍大腿!“東家!咱們還等什麽?!趁著現在咱們兵強馬壯,錢糧充足!立刻北上!將那寶藏取回來!”
“對!北上!北上!”
一時間,整個議事廳都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興奮與狂熱之中!
隻有蘇知意和蘇明理姐弟二人對視了一眼。
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深深的凝重。
“都說完了嗎?”
就在這片幾乎要將屋頂都掀翻的狂熱之中,那個從始至終都隻是靜靜地聽著的少女緩緩地開了口。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讓整個議事廳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了那個臉上看不到半分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的少女身上。
“東家……”周叔看著她,那雙本還充滿了興奮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不解。
“江大哥,周叔,”蘇知意緩緩地站起身,她沒有去看他們,隻是靜靜地走到了那張巨大的輿圖之前。
“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她的聲音平靜而又充滿了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穿透力,“寶藏,很誘人。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世外桃源更誘人。”
“但是,”她緩緩地轉過了身,那雙清澈的眸子裏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問你們一句。”
“寶藏是死的,還是活的?”
“這……自然是死的。”江澈下意識地答道。
“那人呢?”
“人是活的。”
“這就對了。”蘇知意的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座死的金山如何能守護一群活生生的人?”
她看著眾人那一張張充滿了困惑與不解的臉龐。
“我們剛剛才結束了一場足以動搖國本的皇權之爭。新皇墨淵雖已登基,但朝局未穩,舊太子黨的勢力依舊如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有那江南士族虎視眈眈。”
“此刻的京城看似平靜,實則比任何時候都更危險。”
“我們此時若是傾巢而出遠赴北境。那我們在這京城之內好不容易才打下的這點根基誰來守?”
“我們的學堂,我們的作坊,我們那上萬畝的良田誰來看?”
“一旦我們後院起火,”她的聲音變得無比的銳利,“那座遠在天邊的金山能飛回來救我們嗎?”
“不能。”
“所以,”她一字一頓,無比清晰地說出了那句足以讓所有熱血上頭的男人都為之清醒的最後的結論。
“根基不穩,即便坐擁金山,亦是沙上之塔。”
整個議事廳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江澈,周叔,劉掌櫃……所有剛剛還幻想著要去北境,開創一番新天地的男人,此刻都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們看著眼前這個心思縝密步步為營,早已將所有的風險與未來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少女。
那眼神裏所有的狂熱都漸漸地被一種發自肺腑的深深的折服所取代。
“東家蘇姑娘)”
“我們明白了。”
“好。”蘇知意點了點頭。她知道她的團隊雖然還有些稚嫩,但已然擁有了最可貴的自我糾錯的能力。
“北境,我們一定要去。”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但不是現在。”
“不是以逃亡者和尋寶者的身份去。”
“而是要以一股任何人都無法忽視足以讓那片冰封之地都為之顫抖的力量!”
“堂堂正正地走進去!”
她走到那張標示著萬畝良田的地契之前。
“而這股力量的根基,”她的聲音充滿了一種屬於農業博士的無上的自信與驕傲,“便從這裏開始。”
翌日清晨。
秋日的官道之上,塵土飛揚。
數十輛滿載著測量工具、優良種籽與生活物資的馬車,在五十名身穿嶄新知意衛製服的護衛護送下浩浩蕩蕩地駛向了京城東郊。
車隊中央一輛看似普通實則由金絲楠木打造內襯雲錦軟墊的馬車之內,蘇知意正透過那薄如蟬翼的紗簾靜靜地望著窗外那片即將屬於她的土地。
萬畝良田。
這四個字,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代表的不僅僅是潑天的富貴,更是皇帝墨淵給予她的最堅實也最沉甸甸的信任。
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田野如同金色的海洋,在秋日的陽光下翻滾著豐收的波浪。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與穀物成熟的香氣,讓蘇知意這個骨子裏依舊是農業博士的靈魂,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舒暢與渴望。
“姐姐,”蘇知巧也忍不住掀開了另一側的車簾,那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裏充滿了新奇與向往,“這裏好大啊!比我們整個知意村還要大上好幾倍呢!你看那邊的果林結的果子都紅彤彤的,一定很甜!”
“何止是大。”蘇明理手中捧著一本從工部要來的關於這片皇家獵場旁封地的詳細卷宗,話語滿是冷靜與沉穩,“卷宗記載,此地乃是前朝的皇家糧倉,土地之肥沃,冠絕京畿。數百年來,從未有過絕收之年。皇上將此地賜予姐姐,其用意深遠啊。”
“是啊。”蘇知意點了點頭,她那雙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誰也看不懂的複雜的笑意,“隻怕這塊肥肉不是那麽好啃下來的。”
馬車緩緩地在那片封地的入口處停了下來。
早有上百名衣著樸素皮膚黝黑的佃戶,在一名身穿七品內務府管事服飾身材微胖和臉上堆滿了和氣生財笑容的中年男人的帶領下等候在此。
“草民孫德才攜此地三百戶皇家佃戶恭迎女侯大人!”那為首的管事一見到蘇知意的身影,便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那腰彎得幾乎要與地麵平行。
“女侯大人一路車馬勞頓辛苦了!”
“草民等參見女侯大人。”
上百名世代耕種於此的皇家佃戶在那位同樣是滿臉堆笑,眼神裏卻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的內務府總管事——孫德才的帶領下稀稀拉拉地跪倒在地。
那聲音裏沒有半分敬畏,隻有敷衍。
“都起來吧。”蘇知意沒有在意他們那無禮的態度,她隻是靜靜地走下馬車,在那片剛剛才收割過的田埂之上緩緩地蹲下了身。
她抓起一把看似肥沃的黑土放在鼻尖輕輕一聞。
隨即,又將那土壤在指尖細細地碾了碾。
她那雙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誰也看不懂的冰冷的笑意。
“孫管事,”她緩緩地站起身,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本侯初來乍到不懂此地的規矩。不知這田裏的收成,往年都是如何分配的?”
“回稟女侯大人,”孫德才連忙上前一步,那張圓滑的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此乃皇家恩典,向來都是三七分成。佃戶們留三成,其餘七成盡數上繳內務府充作皇家開銷。”
“哦?是嗎?”蘇知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那本侯怎麽聽說,這京郊的土地肥力冠絕天下。可這田裏的收成,卻似乎連我知意村那貧瘠的山地都多有不如呢?”
孫德才聞言,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但他畢竟是在這人精遍地的京城之內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老油條。
他連忙一臉委屈地叫起了屈。
“哎喲!我的侯爺啊!您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他指著那片廣袤的田地,那聲音充滿了無奈,“這地啊,看著是好。可它金貴啊!伺候起來比伺候親爹還難!這幾年又是旱又是澇的,兄弟們能有個三成的收成,保住一家老小的口糧,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啊!”
他這番話瞬間便引來了周圍那些佃戶們一片附和之聲。
蘇知意沒有再說話。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與她演著對手戲的內務府總管事。
又看了看那些看似淳樸眼神裏卻充滿了貪婪與麻木的佃戶。
她知道這些人背後必然還有人。
就在此時,一名周叔早已安排在暗處的知意衛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蘇知意的身後,將一張剛剛才從那孫德才丟棄的垃圾之中翻出來的揉成一團的信紙遞了上來。
蘇知意緩緩地展開了那張還帶著一絲餿味的信紙。
隻見那上麵隻有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魚已入網,可徐徐圖之。”
而在那落款之處蓋著一個小小的卻又無比刺眼的……
“南宮”二字的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