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居然寫到了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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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的房間落滿灰塵,根本沒有居住的痕跡。
    屋內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桌椅上堆積著厚厚的灰塵。
    她看著那張枯槁的臉,等他先行開口。
    那嘶啞的聲音緩緩道:“我是北域玄元宗的修士方無涯,剛剛築基。”
    語氣中帶著一絲曾經的驕傲,但更多的是如今的落寞。
    “我和師妹二人來東域曆練,卻聽聞這附近有妖物作祟。”
    說著,他點燃桌子前許久未用的蠟燭。
    微弱的燭光在這黑暗的房間裏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卻又頑強地散發著些許光亮。
    “也許是沒用的正義感,我們來了這村子,想要除妖。”
    方無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和自嘲,仿佛在嘲笑曾經那個滿腔熱血的自己。
    “卻原來不是妖,是所謂的正派修士。”
    沈蘊猛然抬頭看向他,發現他早已淚流滿麵。
    “我和師妹的身體,都被那些村民換走了。”
    “他們用著我們的身體,卻塞進了自己肮髒的靈魂。”
    沈蘊強壓下心頭的顫動,低聲詢問:“是誰幹的?”
    換魂之道,天理難容。
    那些村民不可能有這個本事。
    “天劍門——慈嶽。”
    他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個名字,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深深的恨意。
    “白天我見到你,便知你是來尋三日前那波人的,但我不能同你細說,隻因我身邊還有未換魂的村民。”
    “我如今隻是一個凡人了,而且壽元將近,我能做什麽呢?”
    “說來也可笑,慈嶽竟然連自己宗門的人都下得去手。”
    方無涯苦笑著搖了搖頭,那笑容中滿是悲涼,繼續說道:
    “你要找的是那名金丹男修吧,聽聞那男子的神魂很難轉移,血都要被放幹了還是不肯出來。”
    沈蘊隻覺得渾身冰冷,頭皮發麻。
    “他讓這麽多村民用修士的身體做什麽?”
    “挖靈石礦。”
    沈蘊疑惑道:“靈石礦?這附近有靈脈?”
    “這村子的後山有一條靈脈,所產靈石極度精純,已經開采了一月有餘。”
    沈蘊懂了。
    若是上報宗門,慈嶽撈不到多少好處,但是自己吞掉這條靈脈,說不定能一舉從元嬰初期修煉到後期。
    靈脈靈氣磅礴,慈嶽天天來吸取靈氣怕是不知要多久,所以想全部開采成靈石帶走。
    此事不能讓修士知曉,便利用這些想要長生的村民。
    哪怕這些凡人換魂之後不通術法,卻也能以修士之軀挖動靈石礦。
    越是高階修士,對力量的渴望就越強,這樣大的誘惑擺在眼前,也難怪慈嶽迷了心智。
    隻是換魂一事違背天理,邪修都少有人習得如此法門,慈嶽又是從何得來?
    沈蘊眉頭都皺在了一起,萬年靈乳縱然能讓楊旭多撐幾天,可也要受極大的魂魄剝離之苦,她實在不能再等了。
    沈蘊突然想起自己的便宜師父送的那兩張符籙,裏麵存著靈渠的全力一擊。
    本來想著去東海秘境萬一和傅淵撞上,還能有點保命的底牌,現如今怕是不得不用了。
    隻是不知道一張能不能解決掉他,她本來就沒幾個值錢的東西。
    想了想,拿出傳音符給東陽掌門傳音,將慈嶽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叮囑他派幾個厲害的幫手過來。
    哪怕來不及趕到,但起碼有人過來收屍。
    沈蘊輕輕歎了一口氣:“換魂之後,還能不能再換回去?”
    方無涯緩緩地搖了搖頭,神色凝重地解釋道:“不能,而且若是靈魂與肉體不適配,強行換魂之後,身體會衰老得極快。”
    “有些人壽元已經盡了……”方無涯話音未落,窗外暴雨忽然擊打在窗戶上,燭火也扭曲成掙紮的人形,像是那些無助的靈魂一般。
    沈蘊沉默,慈嶽用的怕也不是什麽正經換魂術。
    都是遭天譴的那一欄寫的半吊子術法,怪不得楊旭那裏一池血水。
    “你可有未竟之願?”
    她問得直白,能讓將死之人冒險吐露秘辛的,唯有執念。
    但方無涯沒有回她的話,而是怔怔的看向窗外:
    “我這身子骨,怕是撐不到槐花開了……”方無涯笑著咳出一口血,“師妹最愛用槐花蒸糕。”
    “我死後,把我和師妹葬在一起。”
    他的手指摸進衣袖之中,裏麵放著一條著早已磨損的織物,那是師妹為他編的同心結。
    沈蘊感覺喉間發緊。
    她看著方無涯那枯敗的,爬滿皺紋的雙手,難以想象他曾經握劍時的風姿。
    “好。”
    清晨,沈蘊和方無涯去看他的師妹。
    他的師妹已經成了下不了床的老嫗,在破敗的屋子裏苟延殘喘。
    唐心看見方無涯進門,布滿皺紋的眼角笑的彎起。
    “師兄來了。”
    方無涯上前握住她的手,溫柔的看著她。
    “我今日一直在等師兄。”
    唐心靠進方無涯的懷裏,像極了一對普通的老夫妻。
    “昨夜夢到你參加內門大比的樣子,真是清朗俊逸。”
    “我很喜歡。”
    她的聲音虛弱了下去。
    “嗯,我知道。”
    漫長的寂靜裏,隻有銅漏滴水聲。
    方無涯懷裏的老嫗漸漸沒了氣息。
    當最後一滴墜落時,沈蘊終於聽見他喉間的哽咽:
    “原是曆練回去便要娶她的。”
    她不忍的閉上了眼睛,輕聲問道:“這村子的槐花樹很是難看,我將你們送回玄元宗如何?”
    沈蘊看見方無涯浸滿淚水的雙眼,瞬間從無神中亮出渴望。
    “多謝。”
    修士死後,神魂消散歸於天地間。
    肉體不屬於自己,所謂合葬,就是埋兩具空殼演戲給天道看。
    便是這樣方無涯都願意。
    沈蘊闔眼。
    慈嶽…你怎麽能,又怎麽敢?
    *
    昏暗潮濕的地牢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沈蘊的指尖撫過石壁,來到地牢深處的血池。
    血池之中,濃稠的血水翻滾湧動,血霧蒸騰而上,仿佛是來自地獄的惡鬼在咆哮。
    慈嶽身著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袍,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卻站在這邪異的血池之上,顯得格格不入又無比詭異。
    他雙手飛快地掐著引魂訣,口中念念有詞,長發在血霧中無風自動,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氣息。
    在他的下方,楊旭麵色慘白如紙,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著,痛苦地扭曲著。
    慈嶽正用力抽離他的魂魄,那股劇痛讓楊旭無法呼吸,他的雙眼圓睜,滿是驚恐與絕望,隨後終於承受不住,閉上眼睛直接暈了過去。
    慈嶽剛想趁著楊旭失去意識,強行將其魂魄剝離,敏銳的他突然察覺到了生人的氣息。
    他沒有回頭,隻是冷冷地開口道:“小友擅闖禁地,莫不是想與他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