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七零強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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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0年六月,京都軍區大院。
    阮柒站在謝家小樓二樓的窗前,望著窗外的一隻麻雀。
    六月的天氣,不冷不熱,正是最好的時候,斑駁的陽光也能透過窗子灑進臥室。
    她略顯粗糙的手正無意識的扣著藍色的窗戶框。
    這藍色的油漆還是三年前她剛剛嫁入謝家的時候,刷的,如今早已褪了顏色。
    “已經三年了!”女人喃喃自語,聲音幾乎輕的聽不清。
    樓下傳來大姑姐尖銳的叫喊聲:“阮柒!都幾點了還不起來做飯?一天天懶的你,光吃飯不幹活。”
    阮柒的身體條件反射般地顫抖了一下,她迅速轉身,攏了攏披散在肩上的長發,用一根褪色的紅頭繩隨便一紮,然後拉開門快步下樓。
    廚房裏,她的婆婆蘇雅琴正冷著臉擺弄著幾個雞蛋,顯然是剛要下鍋煮。
    見阮柒進來,她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既然起來了,就趕緊幹活吧,家裏人還要上班。”說完放下手中的盤子,便走了出去。
    “對不起,媽,我昨晚睡沒睡好,有點起晚了。“阮柒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蠅。
    “沒睡好?”阮柒的大姑姐謝雪蓮譏諷道:“你有什麽資格睡不好?我弟弟天天在外交部忙到半夜才回來,你倒好,整天在家待著居然還有臉喊累。”
    阮柒沒有出聲反駁,隻是默默走到蘇雅琴剛剛放下的雞蛋旁,開始清洗加水,在準備其它點早餐。
    她的動作很輕,仿佛在害怕什麽。三年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早晨。
    冷漠無視她的婆婆,冷言冷語的大姑姐,漠不關心的丈夫,視而不見的公公,以及內心越來越壓抑的自己。
    “對了”蘇雅琴突然想起什麽,站在門口回身吩咐:“今天雪晴從學校回來,你記得把她的房間收拾好。還有,硯塵說今晚要帶幾個同事回家吃飯,你準備幾個像樣的菜,別像上次那樣整那麽寒酸。”
    阮柒拘謹的點點頭,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圍裙。
    上次謝硯塵帶同事回來吃飯,阮柒做了四菜一湯,在她眼中還不錯的招待,卻被婆婆嫌棄上不得台麵。
    “我知道了,媽。”女人小聲應著。
    蘇雅琴瞥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廚房,直到腳步聲聽不見她才微微鬆口氣。
    早餐後,阮柒開始給整個屋子進行打掃。
    謝家住的是一棟兩層小樓,在整個軍區大院裏也算是頂好的了。
    她跪在地上,用抹布一寸一寸地擦拭著地板,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擦到謝硯塵書房門口時,她不自覺的停下了動作。
    書房的門是虛掩著的,她甚至能聞到裏麵傳來的淡淡墨水香,那是謝硯塵身上特有的味道。
    結婚三年以來,他們一直都是分房住,謝硯塵總是以工作繁忙為理由,從不與她同房。
    即便偶爾回家,也是把自己關在書房,直到深夜,便直接宿在書房了。
    阮柒鼓起勇氣,動作小心的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裏幹淨整潔,書桌上擺著幾份文件、一個筆筒和一個相框。
    阮柒小心翼翼地走近相框的正麵,看到相框裏照的是謝硯塵和三位同學的合影,站在他旁邊的是一位年輕女子。
    女子穿著時髦的大紅色連衣裙,燙著漂亮的卷發,笑容明媚。
    照片的一角還寫著“1967年春,攝於山澤公園。”
    阮柒的手指不自覺的顫抖,她知道相片中的那個女子是誰。
    她叫周婉清,是外交部有名的才女,長相好、家世好,和謝硯塵是大學同班同學,也是婆婆心目中最理想的兒媳人選。
    一陣壓抑的疼痛從胸口蔓延開來,阮柒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這三年來積累的委屈、孤獨和絕望一下就將她淹沒,她好想家,好想爺爺。
    腳步有些踉蹌,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書架,傳來書架晃悠的吱呀聲。
    “你在我書房幹什麽?”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悅。
    阮柒被驚的下意識抬頭,就看到謝硯塵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
    他穿著板正整齊的黑色列寧裝,麵容俊朗神色冷峻,眼神中沒有任何情緒,可阮柒就是能清楚感覺到他的不悅。
    “我...我隻是...”阮柒害怕地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麽說。
    謝硯塵邁步走進來,視線巡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被移動過的相框上。
    他的表情更加冷漠:“誰允許你進我書房的?”
    “對不起,我隻是想給你打掃...”阮柒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出去。”謝硯塵冷冷地說:“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進我的書房。”
    阮柒低著頭沉默了一會,這才小跑著走出書房,淚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她也沒敢發出一個聲音。
    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房門,她終於忍不住趴到大床上哭了出來。
    三年來在謝家生活的每一天都仿佛就在眼前:極度簡陋的婚禮上謝硯塵全程麵無表情的臉;新婚之夜,他以工作為由,扔下她一個人睡在了書房;婆婆三年來的冷暴力,大姑姐的謾罵警告,小姑子謝雪晴的輕視,就連最小的七歲小娃都可以使喚她。
    終於哭夠了,女人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鏡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她才剛剛二十一歲,眼角卻已經有了細紋,臉色蒼白,眼神黯淡無光。
    這哪裏還有,當年在田間地頭活潑開朗的摸樣?
    “爺爺,這就是您說的好姻緣嗎?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我好累,我想回家。”她對著空氣輕聲詢問,眼淚無聲滑落。
    阮柒的爺爺阮大山是謝家老爺子謝將軍的老戰友,當年在戰場上救過謝將軍的命。
    兩年前那場政治風波,正是靠著阮柒的“三代貧農“身份,和他爺爺手中的一份證明,謝家才免於被批鬥下放的命運。
    為了報恩,也是為了保護家族,謝將軍堅持讓大孫子謝硯塵和阮柒成婚。
    “爺爺,我真的我撐不下去了”女子喃喃自語,從梳妝台抽屜最裏麵找出一個小紙包。
    這是她很早以前,從藥房偷偷買的安眠藥,原本隻是想幫助睡眠,但現在...
    她的手顫抖著打開紙包,看著裏麵白色的藥片。
    一個念頭在她心中越來越強烈:或許死了,就能看到爺爺奶奶了,就再也不不會有人欺負她了。
    “謝硯塵,如果有來世,我希望再也不要遇見你。”阮柒含淚將藥片全部倒入口中,和著水吞下。
    她躺到床上,閉上眼睛,靜靜等待永恒的黑暗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