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我有一件事還沒太想明白。”
    “平日裏，你做什麽事情，都會深思熟慮，怎麽這一次寧教授才拋給你橄欖枝，你就接了呢？”
    竇開爻說完，五官內靠，看起來真的有點馬開爻：“我不是怪你，是想知道一下更深層次的原因。”
    其實在竇開爻看來，選譚中原教授作為導師比寧何龍更好。
    實則，在竇開爻給陳宋給出了建議後，陳宋就覺得急診創傷中心的寧何龍教授作博導，可能比院士當他老師都好。
    固然院士老師會教給他很多陳宋看不到的術式，能參與一些他隻敢想的課題。
    然則，陳宋自己的進步根基是在於臨床，至少目前是如此。
    試問哪個亞專科的教授，能有寧何龍教授這樣的天然‘資源’，把控著創傷中心，他想要什麽樣的病種都有。
    創傷中心不僅局限於骨科病種，操作機會多多，這簡直是陳宋夢寐以求的大舞台！
    陳宋謹慎回道：“師父，在您第一次建議我報考寧何龍教授時，我其實就有深思過。”
    “當時我隻怕寧教授會對我們手外科的碩士戴有色眼鏡而一票否定。”
    “您也想必清楚了，我在臨床中的天賦略好一些，這樣獲得的反饋更好，就形成了正反饋回路。”
    一個人，越擅長數學，越被肯定，可能就越喜歡。
    “無疑的是，創傷中心依托於急診科，臨床操作機會是更多的。”
    “再則，我們手外科想要留院時，科研文章占比更大。”
    “師父，讀博是為了學技術，學技術是為了工作，工作是為了吃飯，相比之下，創傷中心的留院門檻要更低一些。”
    “從更長遠的角度考慮，我以後也可能要去急診科工作……”
    骨科的博士未必能夠留院骨科，但如果願意的話，可以放棄原本的亞專科到本院的急診科任職，以後再伺機尋求轉回骨科。
    這也是前輩們走過的路，比如說組裏的謝子元副教授，他就是在升了副高後，從急診科轉回了手外科本家，如今深得譚中原教授的厚愛，擬培養為下下一任手外科主任。
    竇開爻瞬間有了脾氣：“你為什麽就不聽你老師的話呢？”
    “至少是十分的論著一作，你竟然不去要。現在掛個並列第三作者，好玩了？”
    之前那篇文章的作者排序已經出來了，陳宋在合作課題過程中出力不少，如何排序其實是可以商議的。
    陳宋輕笑道：“師父，在課題組裏麵，我的貢獻排現在的三作是比較貼切的。”
    “其實周詩詩博士問過我的意見，我覺得如實排序是最好的。”
    “如果沒有這時候的坦然，也必然沒有現在的好處，周博士說，下次做課題的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起合作。”
    “那是她獨自申請的省級課題。”
    陳宋是聽話的，在科室裏的年度考核後，他去找過周詩詩，兩人一起完成了課題交接。
    但未徹底斷了聯係，周詩詩申請了課題後續的子課題，獨屬於周詩詩一人。
    這個課題還需要手外科的“團隊”協助，周詩詩沒有資格找竇開爻，也自然沒找陳宋的師弟，隻是單獨與陳宋聯係。
    “這還不是一樣麽？”竇開爻沒好氣。
    陳宋要走了，要去創傷中心，一年以後，自己這個學生就得去別人那裏懂事了，竇開爻的心裏不是滋味兒。
    陳宋歪頭，比竇開爻高小半個頭的他略俯視，語氣認真：“師父，這怎麽能一樣呢？”
    “子課題一共兩三個人，她通訊，我一作，或者我們共一作，合情合理！”
    “之前的課題作者排序，還要驚動教授，這不太刺應了麽？”
    “再則，我自己後麵可以拿到的課題貢獻，也無需人托舉。”
    竇開爻是憑自己的本事拿到了共一作，一直憑本事吃飯的竇開爻從來都很坦然。
    耳濡目染，陳宋當然也想學……
    竇開爻買的機票航班與陳宋相同，但與譚中原教授等人的班次不同。
    因此在回程時，隻有陳宋與竇開爻二人，在登機口大廳就與大部隊別過。
    湊巧的是，寧何龍教授與金亮鍾博士二人也正好在同一個登機口。
    畢竟蓉城回沙市的航班就這麽些。
    寧何龍沒看到陳宋二人，但陳宋看到寧何龍後，給竇開爻提議了一下，二人推著箱子就靠了過去。
    “竇教授。”寧何龍聽到箱子聲再經自己學生的提醒，看到了來人。
    “寧老師，您叫我開爻或者小竇就行。在您麵前，我哪裏敢稱教授？”竇開爻忙謙虛。
    寧何龍的專業操作可以把竇開爻吊起來打，他專業操作闖出來後的近幾年臨床文章蹭蹭發表，科研積累也厚於竇開爻。
    “竇教授還是非常優秀的，還這麽年輕就是教授了，再過十年，可能就要把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打服了。”寧何龍道。
    “寧老師。金師兄。”竇開爻這個正統的恩師當麵，陳宋不敢輕易將師父二字輕易送出去，哪怕他是自己剛認的便宜導師寧何龍。
    “小陳好，竇教授好。”金亮鍾也認識竇開爻這個手外科新晉的後起之秀。
    寒暄一陣後，寧何龍當著竇開爻的麵，說得非常正式：“竇教授，你這個愛徒我也是非常喜歡的，他自己好像也有心來我這邊，你不會舍不得放手吧？”
    竇開爻趕緊道：“那不會的，寧教授！我也是真心將小陳推薦給寧老師您的。”
    發郵箱推薦了學生又說不方便放人，誰給了竇開爻這麽大的膽子戲弄一個成熟的教授？
    你可以不送過來，但你不能戲弄於人，除非是對方沒有理會或者其他教授已經中途提前預訂。
    “小陳還是不錯的，這般年紀的專業基本功就有如此火候，也算是半隻腳正式踏入手外科門，以後再經曆練，也可以漸漸地見識江湖了。”
    “竇教授您費心了啊。”得到竇開爻肯定後，寧何龍就把陳宋當作了自己人。
    一個碩士拿全國研究生聯賽的二等獎在比賽中不會被其他學校的人關注，是因為很多博導知道關注了也沒卵用。
    這樣的人才，更多是被內部消化掉。
    “也是小陳自己的天賦夠好，我們科室的教學都是一樣教的。”竇開爻說。
    寧何龍道：“那可未必，我看小陳的想法，一直都非常成熟，好像對每一步都有規劃。”
    “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教得出來的。”
    “我本來想仔細計劃一下小陳後一年的發展規劃的，可被小陳單方麵拒了，給的理由也很充分。”
    “所以我才發消息給竇教授你，當著你的麵表個態，後麵小陳在有想法的時候，你不方便操作的部分，一定記得發信息給我。”
    “咱們互幫互助行嗎？”寧何龍聲音依舊粗獷，可說話如織網。
    這哪裏是互幫互助，就是在拉攏人心，並在竇開爻麵前彰顯自己的人脈和能量。
    這是竇開爻必須要承認的事實。
    竇開爻其實內心不爽利，可也無奈：“小陳，還不趕緊謝謝寧教授？有寧教授的話，你以後不管做什麽都有幫襯了。”
    如果竇開爻自己有能力，完全可以內部消化，但竇開爻隻是竇開爻，目前連博導都還不是。
    他再愛陳宋，也無法讓陳宋以碩士留院，更不能帶陳宋讀博，隻能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