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忘本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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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還是他把備換的衣服給她穿了,才瑟瑟抖抖恭恭敬敬帶著她回來。
早晚過人的旅遊名勝地,要不給她件正常衣服穿,大路上一過,不知會遇見多少人,引出哪些話題來。
要知這一麵之前,這個自稱蒔柳的玄異類人物種是個啞巴,未知的後果無數,他不一定兜得住。
他個子高,塊頭大,用狗友們的話說:人模狗樣的。
要被人說他欺虐弱勢,一千張嘴都解釋不清。
又或,萬一引起什麽糾葛,這個從天而降的“弱勢”難料會掀起什麽風浪。
張卻覺得越是處在環境因素不定的時候,越要穩住心態、姿態,要學習他爸的鐵麵深沉,把從來不知天高地厚的哈哥狗性子收斂收斂。
張卻瞄了眼靜若融進一缸水裏,冷淡的不像會呼吸的人一眼,打了個冷噤趕緊撤。
一腳邁出臥室門,突然回頭問:“蒔柳小姐,你偏好穿什麽風格?我盡量達到要求。”
他真的隻能說盡量,太滿的話不敢說。
畢竟能憑空出現在兩代人夢裏的不知是什麽來頭的人,不恐懼是不可能。
蒔柳漂亮的眉眼微微動了動,桃花瓣小嘴輕啟:“隨……,嘶……”
蒔柳剛想說“隨便”,太陽穴忽然刺痛了一下,一個虛恍縹緲的聲音響在腦裏:
醜魚,雲彩做的衣裳跟你氣質不搭,看這草裙甩甩蕩蕩的,就最適合你。
“貴,好看。”一股倨傲的力驅使著倨傲的蒔柳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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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山溝溝出來的村姑居然跟你說要穿又貴又好看的衣服?!”
鋥亮的皮鞋才踏出小巷青石階,黑西褲白襯衫的顧辭安就憋不住了吐槽。
“什麽恐龍拜金女,阿卻你居然照做!”
張卻自顧往街上走,在人進人出的各種餐飲店間掃尋目標,邊說:“咱們家不缺這個錢。”
他沒法跟不知情者解釋蒔柳這個人,因為,他也搞不清。
明明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子孫,憑什麽是他爸和他做了夢,還是一模一樣的夢?
那天老爺子怎麽說來著?
……對,張九川說,他爺爺死的時候,悄悄交代他爸說,他們張家從老祖公那代起,一直守著一個不為第三人知的秘密。
——有一天家裏的一個或兩個人會夢到當年老祖宗赴任赤水廳途中奇遇,倘夢現,要去接回恩人,然後聽她安排。
而這被選中的人,不是特定,全在機緣。
至於被選擇的人要怎麽在沒有確切地點找遇使令對象,他的身體思維會告訴他。
張九川還說,原本他也如上幾代祖宗一樣以為世上有神仙,且這神仙還與自己家有勾葛這件事是長輩臨死前的荒談,沒想到竟然在父子倆身上應證了。
作為被打了印記的張卻不可謂不震悚。
想著,他不自覺抬手又摩挲上耳後短發裏一塊硬硬的似肉似甲的印記。
“發什麽呆?覺悟三哥說的話啦?”顧辭安靠近,“人心難測這話呀,永遠在發揮作用!”
張卻無法跟他站一種維度討論:“人家是客人,就算她不提,也該給人最好的禮待。”
“嗬,”顧辭安嗤之以鼻,“你是沒出過什麽遠門,不知道怎麽跟土著打交道吧,這樣,先將就她這回,等回來我見著她,看我怎麽揭露她醜陋的麵目。”
“那句話怎麽說的?嗯……窮山惡水養刁民。她一上來就拿捏你,等把人接回家去不得要作什麽妖呢!”
“我們張家興旺近三百年,可不能被人耍,丟人的。”
張卻瞥了瞥諢號“臥花公子”的堂三哥一眼:
“大伯從政,伯娘是咱們澍海市教育局副書記,他們的兒子卻是個開酒吧的,還不算丟人?”
“三哥你就不要操心我家了。放開了做你的花花公子不好嗎!”
顧辭安一時無話接,跟著張卻著道的狗腿閑蕩著。
跟媽姓的政九代三少爺,與跟爹姓的政九代二少爺不過半斤八兩二混子米蟲,誰也沒比誰高貴。
“唉,昨晚回來你說太累沒跟我說你那姑姑,現在能說了吧?她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字?”
“等見她,你自己看自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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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我們中國有這個姓?是神話裏那個水神玄冥的玄冥?”
“蒔柳……,我弟說你名字的蒔是蒔花的蒔,柳是二十八星宿柳星的柳,是這樣嗎?”
“唉,你這名字還挺特別,有那種播種星星的寓味。好浪漫啊!”
“蒔柳小姐,聽說你一直住在山裏沒出來過,那你應該對外麵的樣子不怎麽熟。”
“嘿嘿,不過沒關係,幸好有我,接下來,就由我來幫你介紹這花花世界。”
“先自我介紹一下,你眼前這個英俊瀟灑一米八五的帥哥,我,叫顧辭安,是你幹侄子的堂哥。親堂哥。”
“本來我也姓張的,後來我爸我媽離婚了,我跟了我媽,就改跟媽姓了……”
“三哥,你少說兩句吧,蒔……我姑姑她一個人久了,你突然這麽喋喋不休,嚇著她。”
蒔柳穿上張卻從古鎮裏一家頗有檔次的攝影工作室買來的一套矜淑風格新中式吊帶長裙,外披薄紗暗花對襟大衫,一雙時尚淺口小皮鞋,不妝不點一出門就被等在門外想看新鮮的顧辭安黏上。
原因是張卻買衣服的那家攝影工作室很有格調,給客人拍照用的衣服款式質量不是一般人日常穿著的消費水平。
他選看中了人家吸引顧客的櫥窗招牌服裝。
還是剛掛上的。
本來人家是不賣,隻租,還要請用他們店裏的攝影師拍照等等一係列勾掛式營業方式。
經不住張二少闊綽,在兩倍價格的誘惑下還是賣了。
高級材質純手工原創新中式,一萬二!
雖然這點錢對兄弟倆來說不算什麽,但是給一個半老徐娘村姑穿,完全犯不著。
還有,張卻讓店老板幫忙搭鞋的是時候,說對方很年輕,很漂亮,但是氣質很清冷,有種滄海桑田盡看透又純粹如新生嬰兒般的矛盾美。
顧辭安在旁邊聽著,頭皮簡直發麻。
覺得自小以率真招人疼愛,像狗一樣開朗的堂弟完全是被什麽非自然力量控製了。
西南,深山,女人……
他想到了傳說中少數民族的蠱。
終於看見來曆是迷,極可能不是好人的人水嫩嫩嬌豔欲滴地晃入視界,臥花公子於是兩眼放光,瞅著個空罅急不可待把張卻擠離蒔柳,殷切湊上前刷存在感。
張卻拉了他幾次示意他不要見著個有點姿色的女孩就發情,幾次都被撇開了。
這位姓玄冥的,哪是他能惹得起的主?
顧辭安不知道張卻閃閃爍爍的眼神,顧前怕尾的做派是為哪般。
也不知道蒔柳出身背景、性格好壞。
隻是單純看她好看,眼睛清亮幽深,藍光瀅瀅的,好像天生帶有故事感,清純美萌,還不拿正眼瞧人,說她裝13又不像,從來沒接觸過這一款,心怪癢。
常年鬼混美女堆裏的顧辭安控製不住想當回舔狗。
蒔柳看著一直叭叭叭吵的耳朵疼的大塊頭,有點煩他。
淡漠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小會兒,又稍微湊近輕輕嗅了嗅,心中浮出“雞魅”倆字?
眉頭皺了皺,沒說話。
視線越過他晃來晃去的陰影,目光遠眺向木樓下方激奔的赤洪。
山裏天窄,一日便能體驗四季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