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枕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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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圖騰中心,都有一塊突兀空缺。
    指尖撫過,那空缺處便閃爍微弱光芒,清氣溢出,能感知到它的需求——它需要對應的神器、神植及靈丹的靈力滋養。
    蒔柳印象裏從未見過那球,更不知它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口中,有什麽作用。
    但既然是隨著她複生出現的,必然與她有特別的因緣。
    生無所往的她於是將那顆琀珠斂入囊中藏著,帶著行走世間,集六神五行靈力將其滋育。
    每往六神五行天極琀上注入一道相應靈力,就能感知到裏麵蘊裹之物的麵貌多一分。
    那裏麵竟然是一個人。
    從一粒珍珠大小開始育化,如婦人腹中的胎兒一樣慢慢生長,至今已然是成年人形態了。
    一個五體俱全的男子。
    但是,他的五官還未具現。
    這大概是形成五官樣貌的靈力還未注入的原因。
    所以到現今,蒔柳還不知他究竟是誰。
    不過她感知到六神五行天極琀裏蘊著的是個男人的時候,心裏就有了猜測。
    “所以,那個男人是誰啊?”張卻問。
    女神含在口中的男人……
    想想就知道不一般。
    炎契鬼手一攤,說:“姐姐哪裏曉得。回頭你問魚兒唄。如果你有那個能耐的話。”
    炎契在忘川畔坐了一冥夜,後來一個陰差出現跟她講了幾句話就回去了。
    臨走,她叮囑張卻,蒔柳在忘川源打撈記憶的三天內,紅線一定要拉好,出冥界前麵具一定不能離臉,不要睡覺。
    張卻看著茫茫無盡的忘川花海,幽綠森然的忘川河水,問炎契能不能不走?
    他總感覺這裏好像空蕩蕩,又好像到處都有東西在看他,心裏毛的很。
    炎契說:“心靜可擋一切邪祟。”
    ******
    不知冥界的時間是不是跟人間的一樣,張卻感覺自己在岸邊坐了好久,精神漸漸困乏。
    他特能熬夜,如果感覺困到不行,那一般是到了第二天早上。
    熬不住,他於是跟自己說:
    “閉上眼睛養會神吧。就是狗也不能一直睜著眼睛,誰受得了?保持意識清醒也是一樣的,不算睡。”
    如是想著,下一秒花叢中就響起了沉沉的呼嚕聲。
    意識“清醒”的他看見一個穿清朝服裝的女人從遠處走來。
    白色繡精致花紋的。
    笑靨如花。
    比一岸豔紅的忘川花還美三分。
    她走到張卻跟前,溫柔地喊他相公。
    張卻看著她緊致溫潤的臉,腦子很蒙。
    她摸上他腿的豐腴白皙的手滲出溫度,給人感覺帶著陽間的親切。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張卻說。
    女人雖然身體有溫度,他直覺她也是鬼。
    哪家正常人穿大清的衣服啊!
    這衣服色調,這發型首飾……
    跟《僵屍家族》裏那個福晉一樣一樣的。
    隻是沒有獠牙。
    看起來比早時候見過那些奇形怪狀的玩意順眼得多。
    女人摸上他的臉,眼淚立馬在眼眶打轉:
    “相公,你如今及第當官,成了榜下良婿,就忘了我這個苦守空房的糟糠之妻了嗎?你好狠的心呐!”
    張卻說:“我真的不認識你。我還沒有結婚呢,哪來的妻!”
    女人“哼”地一聲:
    “好你個秦童,為了不認妾身,竟說出這樣荒唐的話。枉我為你照顧父母,生兒育女,辛苦持家,你竟然……竟然如此忘恩負義。”
    “你等等,”張卻似乎聽出了點眉目,“你是秦童的妻子——秦娘子?”
    “好辛苦你想起妾是你的妻秦娘咯。”女人聽三不聽四。
    順著自己的意願又說:“你說你跟甘郎君去京城,做他的書童,怎麽你自己去考官,勾搭上了大官家的小姐,你準備要把我怎樣安排?”
    張卻坐不是,站不是:“秦娘子,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秦童。”
    女人眼裏精光閃過:“那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我叫……”
    在陰間不能說陽間的名。
    蒔柳的話及時響起。
    “叫什麽?”女人的聲音帶著蠱惑。
    張卻靈機一動,隨便說了個假名應付。
    那女人得到名字,樂嗬嗬說“妾身去為郎君備酒飯”,就走了。
    張卻得意一笑,不知道自己還在夢裏。
    看著綠瑩瑩的河水發呆,心裏想著蒔柳怎麽還不回來,他都等幾天幾夜了,動動不了,覺覺不能睡,骨頭感覺酸死了都。
    天荒地老某一天的時候,一隊穿白大褂的人抬著個擔架從花海的深處匆匆跑來,把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放他麵前,說那是他等的人,已經死了,拿出一份文件讓他簽字。
    張卻看著已經不成人形的一攤血肉,隻覺天塌。
    蒔柳死了?
    死了?!
    她是神,怎麽會死?
    她死了,他怎麽辦?
    他就等她帶他回去呢!
    他跟那些人說不可能的,他要見鬼帝。
    那些人說簽了屍體處理協議就帶他去見鬼帝。
    於是,惶惶然的他接過筆抖抖索索在文件上寫下“張卻”二字。
    名字剛寫完,他倏忽就回到澍海市自己家四合院大宅裏。
    豹子爹坐在庭院的躺椅上看書,橫眉怒目瞅他: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總裁媽風風火火從外麵回來,看見他,當即一個熊抱,嬌聲嬌氣:
    “兒子,你這幾天去哪裏啦?電話也打不通。可擔心死媽媽了。”
    他斯文穩重的哥穿著綠色的手術服,滿手是血從外麵回來,看見他說:
    “怎麽回事,顧辭安說你被一個巫女拐了,怎麽回來的?”
    還沒完全幹的血手在他身上這裏摸摸,那裏捏捏:“沒受傷吧?沒受傷就好。”
    一轉身,他已經回到正常生活兩年了。
    他從小就喜歡的世交白富美姐姐答應了跟他交往,今天約好了一起去看電影。
    電影院裏。
    美豔酷颯剪公主切發型的姐姐像個小女生依偎在他懷裏,軟綿綿的。
    尖利閃亮的美甲輕輕抓撓他心口,說著是個男人聽了都會心癢的情話。
    張卻是個性格開朗,內心卻很保守的人。
    被喜歡的人隨便一撩撥,渾身血液就躁動不已,燥熱難耐……
    “阿卻……”
    世家姐姐高念卿蹭著他脖子窩,纖細的手覆上他寬大手背:
    “你都跟我在一起了,怎麽還留著跟別人在一起時候的信物,也不在乎我心痛不痛。”
    “我沒有啊。”張卻說,害羞表白,“我都沒喜歡過別人好吧。”
    高念卿說:“那你無名指上怎麽戴著戒指?”
    張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