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妖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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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快起來,喳喳喳。”
    張卻在虛無中揮了一下手,氣息微弱:
    “別吵,死都死了還不讓人安生!你有這精神,幫我去看看鬼帝姐姐來接我了沒有?”
    “做夢呢,想這麽美!你要真死了,也是牛頭馬麵接的你,不是炎契。”
    “你個傻鳥知道什麽呀,哥跟鬼帝那關係……”
    張卻突然腦神經抽搐,他好像聽到了一個親切又刺耳的聲音。
    努力掀起沉重的眼皮,赫然看見了蒔柳清豔冷漠的臉。
    眼睛藍幽幽的,好像帶美瞳;
    秀鼻翹翹的,比玻尿酸捏的還精致;
    嘴巴微抿著,似乎下一秒就要訓他;
    額尖還是那抹帶著叛逆氣質的銀藍“挑染”。
    “蒔柳——”
    張卻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地,是坐是躺,迎著蒔柳美麗的容顏張開雙臂就要抱去。
    激動不已,淚眼婆娑。
    想所未想,不曾預料,還沒抱到蒔柳當即他就被突如其來的一潑水澆了個通身透涼。
    模糊中,他看見蒔柳被一個高俊的男人攬肩拉開,側身將她擋住。
    ???
    什麽情況?!
    徹底清醒後張卻看見自己躺在一處草地上,不遠的地方有幾欄籬笆,幾堵斑駁白牆。
    他一身上下狼狽。
    隱嗅見幾絲腐臭氣味。
    品著那臭味,他驚恐覺得自己還在野林中。
    這腥臭是他勇猛刺殺的那條蛇妖?!
    應該是的,他剛才多威武強悍啊,就算對手是兩三層樓高的妖怪,在他強大的潛能麵前,也隻能死路一條。
    果然是蒔柳上神看中的男人呢!
    張卻心底裏浮上一股自豪,鼻邊再臭的味道瞬間也變得清爽香甜起來。
    精神百倍。
    腳脖子到後脖頸,一身骨頭從未有過的筆挺剛硬。
    呼嚕一把擦去臉上水漬,他對被一個男人護在懷裏的蒔柳說:
    “你們不用戰戰兢兢縮手縮腳的,妖怪已經被我一劍捅死了。”
    “接下來,我要把它皮扒了做成真皮……”
    張卻誌驕氣盈地轉身,準備欣賞他的戰果。
    回首一巡,身邊哪有什麽妖怪,妖毛都不見一根。
    “妖怪呢?!”張卻疑問。
    “妖怪?什麽妖怪?”季逾搭話。
    修長手臂從蒔柳薄瘦肩膀移開,不帶一絲多餘表情上前。
    蒔柳看著被男人摟過的左肩,他獨有的香氣和溫度猶在。
    心莫名促了幾拍。
    好奇怪的感覺。
    她皺眉,心裏怨懟一句:
    “神經。莫不是借機揩本神一把油!噫。”
    看著神情如常一副驕傲冷淡離去的模樣,又想:
    “哪個不正經的狂徒會故意占了女子便宜後,不投來個邪魅油膩的表情,討個巧,留個自以為很帥很魅力獨特的形象?”
    “這幾天,他雖然偶爾會心裏冒出些無恥想法,行動上倒不會逾越半分,還是挺守禮的。”
    “終究是凡人嘛,總不能要求他一個成年男子連想都不能想一下容顏絕代的美人吧。”
    “肖想神靈縱然該死,難道還能殺了他?”
    “況且,他也隻想她給他遞個水,剝個水果,理個絲線,幫他理理床鋪收收衣服,看她窈窕身姿,女性溫柔一麵什麽的,沒想那種齷齪的,還算能接受。”
    “不是端莊君子,也不至是下流鼠輩。”
    思想間,她跟上季逾腳步,到了張卻麵前。
    季逾指著張卻腳邊不遠的漚肥糞池:“你說的妖怪是這個嗎?”
    張卻看著那腐爛味熏鼻的糞池,池沿一灘子糞水,腦子出現了片刻的宕機。
    垂眼看見自己衣褲鞋子上沒被剛才那一潑水衝刷去的汙穢,再看見腳邊幾隻蠕蠕而動的拖著長長尾巴的肥蛆,漸漸明白了什麽。
    “啊——”
    張卻嚎叫著跑了。
    鬿雀扇著翅膀跟在身後。
    邊跑他邊踢掉鞋,脫去衣服褲子。
    連內褲也不準備留。
    鬿雀喳喳叫著“人,羞羞羞,醜醜醜”,還是跟著。
    蒔柳顯然沒想到他會做出如此奔放的舉動,盯著他跑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就在張卻就要扒掉腰下最後一點遮擋瞬間,季逾修挺的身形突然阻隔了她視線。
    對一旁拿著空桶的青枝說:“去看看。”
    “好的,老板。”
    張卻先在季逾家院裏衝了一遍水,問了青枝浴室所在又去精洗。
    鬿雀仿似不知男女有別是何物,一路的跟。
    張卻衝清水時她在旁邊借一點水洗羽毛,
    張卻跑浴室打泡泡搓澡,她就去薅點香香的泡沫往自己彩羽上堆,
    然後張卻用淋浴衝最後一道水時,她飛他頭頂淋幹淨水。
    張卻反應過來某種不對勁的時候,她已經落在了青枝送來的浴巾,和給他穿的季逾的衣服上梳理羽毛了。
    不時抖一抖水,把自己身上羽毛抖鬆散開,顯得毛乎乎的,真是個圓球形狀了。
    晚些時候,洗幹淨填飽肚子的張卻從季逾口中得知了自己經曆的真相:
    原來,他進入的那個迷陣是季逾所珍藏繡品之一。
    就陳放在他家老屋一間屋子裏。
    還帶他去看了。
    麵幅寬大的繡畫上,栩栩如生繡著他在陣裏見到過的森林湖泊,野獸妖怪等動植物。
    張卻不是很懂繡畫和陣和他經曆的事之間的關係,問季逾:
    “如果我被你困在的隻是一幅畫裏,那也就是說我看到的,經曆的都是假的是嗎?”
    季逾神情淡然地說:“不是。所見所聞所經曆都是真的。連時間都是。你在裏麵已有整整五天半。”
    張卻在巨大的繡畫裏找到出事的那片高崖,找到高崖飛瀑山洞間繡著的一頭怪蛇,問:
    “我能破陣出來,是不是因為我殺了這妖怪?這妖怪就是所謂的陣眼對嗎?”
    他自信自己就是勇猛強悍潛能無限的英雄。
    季逾淡淡說:“人困危局,死即是生。秦逢之口確是一個陣眼,此前你遇到的幾個妖物也是。”
    “不過你能出陣,不是因為你殺死了誰,而是因為你調動了自己的勇氣,克服了死亡。”
    張卻:“原來你設的陣還是人生哲理大題啊!這真是……人生處處是考場!”
    “那我要是沒激發不怕死的勇氣會怎麽樣?”
    季逾:“呃,這種問題需要回答嗎?要麽死,要麽等死咯。”
    張卻一噎。
    心說這個男人有點毒。
    不,有劇毒。
    “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問。”
    張卻嘴唇抽搐,一臉陰黑:“我為什麽會從糞坑裏出來?這是什麽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