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習上手編譯工具的日子裏，不知不覺間，一個月就這麽過去了，阿迦舍的中間人們手裏沒有新的大單子出現，伊薇特也像個普通的女大學生一般，日常往返於大學與公寓，除了偶爾被一些看上她美貌的男大學生表白之外，沒什麽值得一提的事情。
    新聞版麵上，人狼殺手事件逐漸冷卻，沒有了往日的熱度，但那個叫無名的神秘少女，卻在阿迦舍的傭兵界依然保持著名氣，似乎她越是不顯露真身，身上的魅力反而就越足，很多人都在期待著她露麵的一天，不為別的，就純好奇她到底是不是中間人卡斯特口中的“絕世小美人”。
    而後，隔著大半個月，執火者也終於又回消息了，他讓伊薇特添加他的聊天賬戶，原因是論壇號的私信裏，無用信息太多了，他不願意頻繁查看。
    於是，這天晚上，在添加完成後，伊薇特立即問道：“對於我提到的交易，你考慮好了嗎？”
    這說的自然是那個知識交易了，不管是直接拿資料換資料，亦或是花錢買折扣資料，她都不介意。
    執火者回道：“文明存續會收集知識，是為了熬過末日後，為人類文明重啟而準備的，不是為了做知識交易而準備的，朋友，我不能為你開這樣的口子，那會增加我們的風險，引來更多的公司勢力的關注。”
    “那你打算做什麽，讓我在沒和你建立互信的情況下把知識上傳給你們？”伊薇特皺眉問。
    也就她知道這個不起眼的神秘組織背後有頂尖駭客存在，才會多給一點耐心，不然換誰來看，會覺得這不是詐騙？
    執火者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無法直接和你交易知識，那風險太大，但可以給你別的東西，同時還能讓你感受到我們的能力與決心。”
    “別的東西？”
    “是的，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情報。它不會讓你覺得物超所值，甚至會有些溢價，但或許是你能獲取到那些東西為數不多的途徑之一。”
    “有什麽？”
    “取決於你想要什麽。”
    口氣有點大呢……伊薇特思索了一下，試探道：“那……你有關於‘智能AI獲得自我意識’這件事的情報嗎？”
    根據在深淵基地探索獲得的信息，在去年的時候，基地的主控智能就應該已經活了過來，擁有自我意識，並被機房的維護人員發現了。但在入夢的這些天來，她完全沒有在任何一個媒體報道或小道消息裏，看到過這方麵的內容。
    顯然，這些容易造成民眾恐慌的訊息都被封鎖了，如若沒有一點特殊渠道，恐怕很難獲悉。
    執火者說：“有。”
    “真有？”伊薇特有些驚訝，她就隨便問問。
    “這確實是秘密，如若不是我們，你在其他地方絕對無法知道。”執火者說，“不過我該怎麽說呢，朋友，能想到問這個問題，你也不簡單。”
    “這個情報你打算開什麽價格？怎麽交易？”伊薇特問。
    “我會安排人與你進行線下交易。情報給予的程度，取決於你交予我們的價值。當然你也不用擔心交予的知識是我們已有的，無論是否已經擁有，我們都會一律按照市麵價值來計算。”執火者說。
    “行，我有一份完整的《元素衰減補全技術》，可以獲得這份情報多少信息？”
    “一小部分。”
    “那我如果在線下交易過程中，臨時加錢呢？你們收嗎？”伊薇特又問。
    “直接購買，同樣是對我們事業的幫助，朋友。因為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們給予你的東西，肯定會有溢價。”
    “行。”
    “好的，稍後我會把交易相關的信息發送給你，感謝你對我們事業的支持，朋友，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同誌了。”
    ……
    考慮到上一次入夢結束後，對方肯定就給自己的訊息都搜了一圈了，因此在提供假名的時候，伊薇特直接使用了“無名”作為代號，也不在意對方能不能猜出來自己就是最近那個大名鼎鼎的“民間英雄”。
    第二天上午，在約定的浮光酒吧，伊薇特看到了自己的交易對象，居然是一個仿人類的機械魔偶，外形上是個成熟的中年大叔。等她推門而入後，魔偶向她招了招手，微微一笑。
    線下交易的方式是實體錢幣，也稱“信用幣”。最大的好處是，沒法以網絡的形式被轉走，如果伊薇特覺得自己被騙了，完全能暴打對方，把錢搶回來。
    拎著一袋實體錢幣，伊薇特坐到了魔偶的對麵，聽見他說：“我就是執火者，初次見麵，上午好，大名鼎鼎的無名小姐。”
    “我會直接把《元素衰減補全技術》傳輸給你，但希望你不要讓我覺得上當。”伊薇特說。
    “你放心，我這具魔偶的價格也不便宜，我可不希望它用了一次就報廢。”執火者做了個推眼鏡的動作，儒雅隨和的笑道。
    在將專業書的信息傳輸過去後，很快，通過私聊頻道，伊薇特看到了執火者發來的情報——
    “關於機械魔偶獲得自我意識這件事，其實在好幾年前就出現了，並遭到了全球政府的封鎖。”
    “根據現有的隱秘信息，可以明確知道的一點就是，這件事情源自於銀鏡洲的天穹科技。”
    “但很奇妙的是，這明明是一個打擊競爭對手的好機會，可其餘的七大超級公司，都對這件事情保持了沉默，甚至是裂空集團這樣業務存在明顯重疊的公司。”
    “對於那個導致了一切發生的神秘事件，公司和政府內部有一個統一的代號。”
    “他們稱其為，‘盜火者事件’。”
    執火者發來的信息結束了，價值50w的專業書，就換來了這麽寥寥幾句，少得讓伊薇特下意識蹙起眉毛，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幾句話確實給深淵基地的智能覺醒事件，披上了更多的神秘外紗。
    如果一切的根源是天穹科技，那為什麽其餘的超級公司不做點什麽，來打擊友商，或搶占市場？
    尤其是麟蛻生物與靈蔓公司，前者在快速迭代一種名為“魔蜉”的生物智腦技術，打算用其來代替機械魔偶內部的“心智核心”，野心勃勃；後者則使用一種名為“綠種”的技術，可以將意識與一種名為“符源樹”的植物型數據中樞相連接，天穹科技一旦倒下，反而更有助於靈蔓公司把這類技術推廣到翡翠洲之外。
    難道說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亦或是，盜火者事件涉及到了某些事情，在那些事情上，超級公司們利益一致？
    沉默了一會兒後，伊薇特將自己帶來的現金全部遞給了執火者。這100w是執火者報價時給出的剩餘部分情報價值。她一開始沒覺得能用上，現在看來，似乎是失算了。
    由於心疼自己的小錢錢，伊薇特冷聲威脅道：“最好別讓我發現這是你編的。”
    “放心，無名小姐您不是一般人，我會珍惜和您打交道的機會，不會做蠢事的。同時，我也感謝您對文明存續會事業的支持。”
    執火者看都沒看就收下了，語氣真誠，然後將更多的情報信息，發到了伊薇特的私聊中。
    “盜火者事件的誕生根源，是一種特殊的、超出人類認知的信息病毒，天穹科技稱其為‘盜火者程式’。”
    “沒有人知道天穹科技是怎麽搞出這樣一個特殊的程式的，或許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它自身沒有自我意識，卻能讓接觸到的心智核心具備自我意識，還會主動帶著它逃走或躲藏，非常不可思議。”
    “不過更不可思議的是，根據天穹科技近期透漏的信息，盜火者程式已經‘死亡’了。”
    “不是被殺毒程式殺死，也不是被人工剿滅，而是到了一定的‘壽命’後，自然消亡。”
    “這是天穹科技秘密遞交給各國政府、各大超級公司的說法，聽起來非常荒謬，但目前隻能選擇接受、等待和觀察。”
    “最近一次的盜火者程式感染記錄，是去年的伊什島上，位於黑塔醫藥深淵基地的智能核心。不過沒多久，黑塔就秘密致電總統府表示事情已經解決了，影響不大。”
    “但可以合理懷疑的是，現在一定還存在著不少尚未被發現的、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智能生命。”
    “它們都在哪裏，是否在偷偷準備些什麽，人類社會對此一無所知。”
    看完了執火者發來的信息後，伊薇特陷入漫長的思索。
    她突然想到，深淵基地的盜火者程式感染，以及零號和壹號的出逃，都在去年，這之間，是否存在因果關係？
    還有冰雨等機械族們所描述的機械之神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賦予機械族靈魂。如果這是真的，那機械之神要麽是盜火者程式本尊，要麽就是持有了盜火者程式的覺醒AI。
    但任意一個可能，都不會是盜火者程式的“自然死亡”——如果這東西都會有壽命，壽命還如此之短，那末日後的幾百年，機械之神的能力早該消失了，又怎麽會有機械族的誕生。
    所以，天穹科技在撒謊？
    但若真是如此，這麽小兒科的謊言，其餘的超級公司會辨別不出來嗎？
    亦或者，知道了也無可奈何？
    ……
    交易結束後，彬彬有禮的道了別，執火者推開門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街的人群中。
    隨後也走出浮光酒吧，推開門後，伊薇特抬起頭，看到厚厚的雲翳覆蓋了阿迦舍的天空，悶熱的風吹起地上的紙屑，一場大雨似乎不可避免。
    她想，比起盜火者程式與機械之神，文明存續會背後所隱藏的東西，同樣也深不可測，竟然連如此隱秘的情報都能給出，簡直就像是滲透了各國政府或公司高層一樣。
    也許真的能期待一下他們，期待在末日後的世界，挖到他們保留下來的起源文明遺產……
    嗯，這應該不算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