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章 舅舅也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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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她帶來做啥子!這事隻有男的來做的!”
    “婦女能頂半邊天!叔,你這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女同胞?”
    “這不是看不看得起的問題,是……”
    “叔,我能幹。”
    江映梨在河道對麵通渠的人群中,隱約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她要留下來。
    丁二叔沒想到她上趕著要來,“你……”
    丁翠英把工具丟在地上趕緊開溜,這事可是她自己答應的,就算周大隊長來找她也跟她沒關係。
    江映梨撿起鋤頭,指著對麵忙碌的人群,問:“叔,對麵是哪個隊的?”
    “對麵是第一生產隊的,隻有他們大隊和我們大隊有渠,你啊!非要來這幹這苦活路!”
    丁二叔從她手裏接過鋤頭,讓她拎別人挖出來的淤泥倒到一邊。
    這比通渠輕鬆多了。
    江津國在人群末尾磨洋工,看見江映梨來還有些幸災樂禍,但看她就在岸上拎籃子,瞬間不滿起來。
    丟下鋤頭就跳了上去。
    丁二叔看他又罷工,沒好氣,“你幹啥!”
    “憑什麽她能在上頭拎籃子,我就隻能在下麵挖渠?不公平!”
    “你還好意思?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小姑娘爭活幹!丟人現眼!”
    “連領導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你們給她特殊照顧是不是對領導的話不認同!”
    這麽個大帽子扣下來,幫著說話的幾人都有些生氣。
    但憋了半天什麽都沒說出來,心裏對他的不滿和嫌棄又翻了一倍。
    第一生產隊的人被他們的爭吵吸引,其中一個男人看著兩個並肩的人瞳孔猛地一縮。
    江映梨主動遞出台階,願意和江津國換著幹活。
    江津國巴不得,拎著竹籃跑得飛起,生怕丁二叔讓他繼續回去鏟淤泥。
    “你這養哥真是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
    爺爺還在的時候他也是江家的門麵,但是爺爺和爸媽去世以後,他越來越不著調。
    跳進水渠低頭鏟泥,她沒接話。
    中午午休,有專人來送飯。
    因為這邊工作量大,所以送來的飯菜油水相較於村裏大鍋飯多得多。
    但分下來的時候,他們才發覺少了一份。
    “怎麽回事?”丁二叔問送飯的人。
    “多了個人?怎麽沒人跟我們說啊?”送飯的也很奇怪。
    “今天早上丁翠英帶來的,她沒去跟你們說?”
    “連她的影子都沒見著!”
    丁二叔眉頭皺得更深,這個侄女性格他知道,平時看著還行,大事上邊上不得台麵,嫉妒心強。
    恐怕是覺得這個新來的女知青比她漂亮,又犯病了!
    江映梨餘光瞥見那熟悉的人影朝山上去,開口:
    “叔,我去山上瞧瞧有沒有啥野菜啥的,等會你們幫我生火煮一煮,湊活湊活。”
    丁二叔不讚同,“這活費力的很,不吃油水幹不動,這樣,我們一人分點給你。”
    江津國摟著飯盒走遠了些。
    看人影消失,江映梨擺手轉身就走,“不用,我先去了!”
    穿過羊腸小道,江映梨走進上遊的水庫站,屋裏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熟悉的人影站在那,正滿含笑意望著她。
    “舅舅!”語氣哽咽。
    江映梨小跑著撲進他懷裏,眼淚止不住滑下來,又借著他的衣服擦幹,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情緒。
    再抬起頭,發現往日他意氣風發的臉頰上爬上一兩條細紋,鼻梁、額頭布滿點點褐色曬斑。
    “小梨,你怎麽在這?”
    廖執倫揉著她的腦袋,眼底滿是懷念。
    兩年沒見她,仿佛又長高了。
    “江家上清算名單,江津國想把我嫁出去換去香江的資格。”
    怒聲:“他怎麽敢!”
    話落,他神色瞬間落寞下來。
    江映梨知道,他是自責,自責自己被下放不能護著她。
    江映梨笑道:“幹爹護著我呢,這次下鄉也是他幫我溝通的。舅舅,舅媽他們呢?”
    “不知道,當初下放的時候都分開了,不僅她,你外公外婆也不知道被送去了哪。”
    廖家被清算已經兩年,處理完江父江母的喪事剛回京就被下放,根本來不及周旋。
    他們成分比走資派好點,是臭老九。
    江映梨摸著他的小臂,感覺手下隻有骨頭,摸不著一點肉。
    心猛地刺痛,吸了口氣緩過來,“你等等,我帶了點東西過來。”
    出門取出空間裏的皮蛋瘦肉粥,還冒著熱氣,用破口的瓷碗裝著端進去。
    “舅舅,快來吃飯。”
    “這東西,你從哪來的?”
    廖執倫看著她從水壩那邊過來,手上根本沒拿東西,這些東西是從哪變出來的?
    江映梨沒答,把碗放在桌上,“舅舅,吃吧,我晚上再去找你。”
    第一生產隊既然和他們共用一個水壩,應該離得不遠,她要想辦法送點營養品過去。
    不然這麽熬,連入冬都撐不到。
    被下放的人過的日子不是她能想象的,很多人剛去沒兩個月就撐不住沒了。
    他們不僅是身體上受折磨,精神上更是被摧殘。
    “不用,我在第一生產隊過得還好,你不要讓別人看見和我在一起,對你不好。”
    江映梨叉著腰看他,雖然沒明說,但肢體語言很明顯,她不信。
    看她這樣,廖執倫胸腔氣息一滯,姐姐的影子和她重疊。
    歎了口氣,語氣無奈,“我住村尾的牛棚裏,你晚上來小心點,別被巡邏隊看見了。”
    吃完飯兩舅甥又說了會兒話才回去,隻不過廖執倫讓她先走,免得被人發現不對勁。
    回了第五生產隊的隊伍半個小時後才看見他一瘸一拐下來。
    江映梨瞬間跳了起來,怎麽回事?怎麽受傷了?
    江津國在一邊的石頭上午睡,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動靜。
    然而看了兩分鍾她又放下心,廖執倫在角落給她比劃了,是假的,以免在山上呆這麽久,第一生產隊的人起疑。
    下午下工,丁二叔強硬要求江映梨上十工分,江津國上八工分。
    丁翠英還沒跳起來反駁,江津國就坐不住了,“憑啥!今天我可沒偷懶!”
    “憑啥?就憑你今天在渠外拎泥,她在渠裏挖泥!”
    “是她提出來和我換的,又不是我主動的。”江津國覺得自己十分占理。
    村民也不急著還農具,站在一邊看起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