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這樣，我每月奉上五百兩白銀。”
    “五百兩？”
    賴三和他的一眾手下，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這數目，可比他們開口要的三百兩，足足多了近一倍！
    福伯在樓梯口聽著，腿肚子都開始打顫。
    小姐啊！這……這是引狼入室，還要給狼加餐啊！
    蘇晚晴仿佛未見眾人的驚愕，繼續不疾不徐地說道：
    “這五百兩，並非‘平安錢’。”
    “而是晚晴誠心聘請三爺和您的兄弟們，做我‘桃源仙蹤’的‘護院客卿’，如何？”
    “護院客卿？”賴三咀嚼著這四個字，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這名頭，聽著可比什麽“收平安錢”的混混頭子，體麵多了！
    蘇晚晴見他意動，趁熱打鐵解釋道：
    “正是‘護院客卿’。”
    “平日裏，無需三爺和兄弟們在此當值，諸位盡可自在。”
    “隻需在有那些不開眼的東西上門鬧事時，三爺能出麵震懾一番，護我‘桃源仙蹤’周全即可。”
    她微微一笑，眼波流轉。
    “如此一來，三爺得了實惠，也得了‘客卿’的清貴名聲。”
    “我這酒樓，也得了真正的安寧。”
    “豈不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賴三本就是個地痞流氓，求的無非是財。
    如今蘇晚晴這番話，不僅錢給得更多，還送了他一個聽著頗為風光的“客卿”名頭。
    他手下的兄弟們，以後出去也能吹噓自家老大是“桃源仙蹤”的客卿，臉上也有光彩。
    這買賣，怎麽算都不虧！
    賴三心中那點疑慮，此刻已是煙消雲散。
    他看著蘇晚晴，眼神複雜了許多。
    這小娘們，年紀輕輕，手段卻如此老辣！
    三言兩語，就將一場劍拔弩張的勒索，變成了一樁“互惠互利”的買賣。
    “蘇掌櫃，”賴三的聲音，不自覺地緩和了幾分，“你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晚晴既然開口，自然是誠心誠意。”
    她說著，竟真的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從中點出十張，每張十兩。
    “這是這個月的一百兩定金，還請三爺先收下。”
    “餘下的四百兩，待到月底，晚晴自會派人送到三爺府上。”
    她將銀票遞向賴三，姿態客氣，言語間更是給足了他麵子。
    “往後，‘桃源仙蹤’的安寧，就要多多仰仗三爺和諸位兄弟了。”
    賴三看著那白花花的銀票，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身後的那些混混，眼睛都快直了。
    從未見過收“平安錢”還能收得這般……體麵，還帶預付款的！
    賴三猶豫片刻，終是伸手接過了銀票。
    入手微沉，那銀票特有的墨香，讓他精神一振。
    “好！”賴三將銀票揣入懷中，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雖然依舊帶著痞氣，卻比方才和善了不少。
    “既然蘇掌櫃如此爽快，又這般看得起我賴三和弟兄們！”
    他拍了拍胸脯，大聲道：“從今往後，這‘桃源仙蹤’，就是我賴三罩著的地方！”
    “哪個不長眼的敢來這裏撒野，先問問我賴三的拳頭答不答應！”
    他轉頭對手下們喝道：“都聽見了沒有？以後‘桃源仙蹤’就是咱們自家的地盤，都給老子客氣點！”
    “是，三哥！”眾混混齊聲應道，氣勢倒也壯了幾分。
    賴三收了銀子，態度果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他甚至還帶著手下，裝模作樣地在“桃源仙蹤”一樓大堂裏“巡視”了一圈。
    仿佛這裏已然是他的轄區。
    “蘇掌櫃，你這店麵，布置得不錯！”
    “這桌椅，回頭我叫人給你擺正了！”
    他指點江山般說道，渾然忘了方才是誰將這裏弄得一片狼藉。
    蘇晚晴含笑應著，並不點破。
    一番耀武揚威之後，賴三心滿意足，對著蘇晚晴拱了拱手，雖然姿勢不甚標準。
    “蘇掌櫃，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有事招呼一聲，兄弟們隨叫隨到！”
    說完，便帶著他那群手下，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頃刻間煙消雲散。
    直到賴三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街角，福伯才一屁股癱坐在樓梯上，大口喘著粗氣。
    “我的小姐啊！您……您可嚇死老奴了！”
    他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心有餘悸。
    春桃也從樓上快步跑了下來，臉上滿是擔憂與後怕。
    “小姐，您沒事吧？那些人……他們沒把您怎麽樣吧？”
    她上下打量著蘇晚晴，生怕她受了什麽委屈。
    蘇晚晴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恢複了慣常的平靜。
    “我沒事。”
    她看著福伯和春桃，微笑道：“不過是虛驚一場。”
    福伯顫巍巍地站起身，看向蘇晚晴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欽佩。
    “小姐，您……您這招真是……真是太高了！”
    “老奴活了這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能把上門找茬的惡霸，變成自家‘護院’的！”
    春桃也是一臉崇拜：“是啊小姐！方才奴婢在樓上聽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沒想到您三言兩語，不僅沒讓他們得逞，還讓他們反過來幫我們！”
    “那賴三走的時候，簡直把您當財神爺供著呢！”
    蘇晚晴唇角微揚，眼中卻無多少得意之色。
    “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她淡淡開口，目光望向門外喧囂的街道，眼神深邃了幾分。
    “花錢消災，是最簡單，卻也最不牢靠的法子。”
    “今日這賴三上門，看似偶然，恐怕……也未必那麽簡單。”
    福伯聞言一驚：“小姐是說，這背後……有人指使？”
    蘇晚晴點了點頭，眸色微冷。
    “‘桃源仙蹤’聲名鵲起，擋了誰的路，或是礙了誰的眼，都不奇怪。”
    “這賴三，不過是被人推到台前的一顆棋子。”
    她深知，今日之事，雖暫時化解，卻也給她提了個醒。
    京城這潭水，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用五百兩銀子，買個暫時的安寧，順便給某些躲在暗處的人一個警告，倒也不算虧。”
    蘇晚晴輕輕叩擊著桌麵，腦海中，係統的提示音猶在。
    “危機亦是轉機。”
    “‘民間聲望’與‘官府關注度’……”
    她微微勾唇，這次賴三的“拜訪”，雖然驚險，卻也並非全無益處。
    至少，讓“桃源仙蹤”以一種另類的方式，再次進入了某些人的視野。
    樓上雅閣內，李翰林也是滿腹狐疑。
    方才樓下的動靜雖然不大，但那一聲巨響和隱約的叫罵，還是傳了上來。
    他看向榮恩大長公主，見她神色平靜，隻是端著茶盞，若有所思。
    “殿下，”李翰林試探著開口，“蘇掌櫃下去許久了，莫不是……”
    榮恩大長公主放下茶盞，淡淡道：“無妨。”
    “一點小風浪罷了。”
    她目光投向窗外，語氣意味深長：“這京城，何時真正平靜過？”
    “倒是這位蘇掌櫃，讓哀家有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