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格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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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2月18日,農曆正月二十二日。
    林見鹿在自己半山別墅的家,設了有小宴。
    沒什麽公開的名頭,但受邀前來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是為什麽。請的人也很少,全都是林見鹿和林清霞兩個人的私交密友。
    王京、葛福紅、施楠生、徐客、羅大又、黃占、張國容、劉德樺、王霏、張蔓玉——關芝琳和王組賢或許也算林清霞的密友,但今天她們顯然不是客人。
    目的當然是曬曬自己的兒子。
    且不說主要是之前林清霞的孕肚照就已經被曝光,關鍵是朋友們會追問,林見鹿也親口答應過——還有很重要的一條,林清霞自己主動的意願與野心也好,還是林見鹿的默許甚至力推也罷,她已經漸漸地開始走向台前了。
    林太這種稱呼,不是說笑。
    港港貌似現代化、很先進,又東西方文化交融之類,但其實在港港民間,封建時代的一些老規矩,保留很多——一聲林太,稱呼的不是林清霞,稱呼的是林見鹿在港港娛樂圈的代言人的身份和地位。
    那麽,擺一場酒,就等於是給了她一個公開的、自己正式承認了的身份。
    不開玩笑,這場酒比結婚證管用。
    當然,不宜大操大辦,畢竟說到底,你林見鹿蓄養了那麽多情人,到底還是違背公序良俗的,即便是港港這邊,也早就已經廢除納妾製了嘛!
    而林清霞未婚生子,也算不得什麽光鮮事。
    這也就是現在,林見鹿資產愈豐、名頭愈響、影響愈大,港港這邊的媒體,都比較默契地遵守規矩,沒人再炒作和批判他了,灣灣那邊,邱大佬這位傳媒大亨也樂意幫忙,基本也做到了讓媒體閉嘴而已。
    在民間的私下裏,林見鹿一個大明星三妻四妾,依然是市井之間的人們在茶餘飯後很是津津樂道的話題——男的普遍豔羨加咒罵,女的普遍反諷,你也做全球流行天王,再去買下亞視,我也許你納妾!
    &nmmmm……
    早上九點多,一批牌友先來,施楠生、張國容、王霏等人,王京幾乎同時。
    林順安小童鞋被王組賢抱出來,一幫伯伯、阿姨、幹爹、幹媽圍著,他倒是不怯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比較喜歡王京,抓他,可能是因為他肉多。
    林清霞今天顯得格外開心,整個人眉開眼笑的模樣。
    張國容和王京大約都是很久沒有看到她了,她甚至連報紙都不上,連張近照都沒,這時候來家裏,兩個人剛看見她時,幾乎不敢認,“哇,清霞你……”
    張國容回頭看王京,王京也正驚愕,“我好像看見她三十歲時候的樣子!”
    施楠生和張國容頓時齊聲附和。
    嗯,的確逆生長了,這一點林見鹿最有發言權,腰裏、胳膊上、大腿上原本會有的一層小贅肉,瘦下來就又會有的那種皮膚鬆弛的感覺,是真的徹底沒有了——說她像回到了三十歲時候的樣子,或許有點誇張,但拿起照片比一比,說她現在還活在1986年時候的《刀馬旦》與《奪命佳人》裏,那三十歲出頭時候的樣子,就真的是大差不離。瘦了,嫩了,美了。
    閑聊一陣,大家各自送上給林順安小寶貝的禮物,然後就張羅先開牌局再說,剛把他們送進棋牌室裏,林清霞倒是忽然接到電話,麵露訝異地走出去接了一陣子電話,回來跟林見鹿咬耳朵,“林風嬌,我們之前的關係一直不錯,也不知道從哪裏收到消息,打電話恭喜我。”
    “哦。”
    林風嬌嘛,圈內人不陌生,早年也曾跟林清霞一起並稱過灣灣雙林,卻是早已息影多年,為程龍洗手作羹湯了,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嗯,他這個兒子,正是林見鹿上輩子剛上大學那會兒,喜提了一對銀手鐲,所以林見鹿對他的印象,就還挺深刻的。
    當然,這輩子跟他大概率論不上了,跟他老爸關係尚可。
    出乎意料,林風嬌打給林清霞的電話沒多久,林見鹿就又接到了程龍的電話,“阿鹿啊,你給孩子過滿月啊?叫我啊,怎麽不叫我!”
    “喂,我不知道你在港港啊,不是一直在阿美利加拍戲嗎?回來了?”
    “回來啦,前天的飛機剛落地,哇,這次拍戲時間好長。剛才有人告訴我,說今天林生給他兒子辦滿月,我就想,那不對呀,阿鹿沒叫我啊!然後我就知道了,你都不知道我回來了嘛!”
    “嗨!也不是滿月,都滿好多個月了,主要是好多朋友一直說想見一見,我就請大家到家裏來吃頓飯而已,你來啊,就半山別墅這裏。”
    “好!我馬上就去!”
    意料之外。
    其實林見鹿自覺自己跟程龍的關係,雖然還不錯,但還遠遠沒到密友、摯友的程度——事實上的確就是幾個好朋友的小宴,所以事實上,林見鹿連自己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像莊承啦,像洪金保、唐季曆,也都完全沒邀請。
    倒是沒想到,程龍不但已經回到港港了,甚而還主動表示的那麽親熱。
    嗯,看來回頭他在阿美利加那部片上映,是想讓自己過去給站台了——林見鹿自己其實很樂意幫助別人,給人寫歌啦,順手給人家安排個機會啦,之類的,但他並不敢以自己來揣度別人。
    事實上在一個純粹的商業化社會裏,交情反倒是以後的事情,尤其像程龍這樣子的人,已經站到了那麽高的位置上,他的交情裏,摘不清楚的,一定是蘊含著大量的互惠互利的交易在。
    隻不過林見鹿也並不排斥這些罷了。
    然而,林見鹿這邊才剛掛了程龍的電話,正好張蔓玉過來了,正跟林清霞在一起說話,還把林順安小朋友給抱起來,於是他就過去準備跟張蔓玉算算賬——你拿了金馬獎影後了不起啊,都不說來天山看看我!
    結果,電話又來了。
    居然是李連結。
    接通,那邊也是近似的口氣,“喂阿鹿,你給孩子辦滿月啊?”
    好吧,他也要來,那就來。
    掛了電話,過去摟住張蔓玉,問罪,張蔓玉笑,“你當我傻的?零下二三十度啊大佬,讓我去挨凍?我會凍死的!”
    正說話,忽然,又有電話來,這回居然是鞏利。
    “我能去嗎?”
    …………
    本意隻是一場小宴,十個客人頂天了。
    大家過來看看孩子,打打麻將,一起吃個飯喝喝酒,也算是熱鬧一天、會會朋友,卻全然沒想到,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到最後呼呼啦啦,居然來了二十多人!
    棋牌室裏隻有四張桌子,甚至坐不下。
    程龍來的時候,抱了抱孩子,倒是沒開口說想做他幹爹,但很快,他就跟林見鹿單獨說話,“你好厲害,這都敢,我也不差呀,但我就是不夠你厲害,我如果敢這麽做,家裏會給我鬧翻天!”
    林見鹿摟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李連結給送了個小金佛,說是大師給開了光的。
    聚到一起閑聊,程龍剛拍完了《尖峰時刻》,李連結剛拍完了《致命武器4》,大約都會趕在今年的暑期檔上映了,兩位華語功夫片武打片之王,這也就算是會師好萊塢了——但其實,兩家算一家。
    《尖峰時刻》是新線影業做的,說是獨立製片公司,但93年被特納廣播公司,也即TBS給收購了,到了96年,TBS又被時代華納集團給收購了。
    所以,新線電影公司其實是華納的旗下,接下來上映,是肯定會由華納兄弟負責做發行——而《致命武器4》,則幹脆就是華納兄弟電影出品的。
    所以,所謂會師,這兩部電影是不會打起來的。
    到了阿美利加,他們依然算同門。
    反倒是林見鹿,他從一入手就不是靠著電影紅起來的,也不靠華納兄弟這種好萊塢巨頭的“賞識”,他是自帶天王流量,去喂電影的。
    所以,《神話》有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的投資,將來上映,會由它家來做發行,但《黑客帝國》就又是華納兄弟投資的了,由它來發行。
    而林見鹿全都是合作的姿態。
    總之,三個目前都可以算是混好萊塢的人。
    林見鹿地位最高,自帶極強的全球流量,程龍稍遜,但也是屬於被極度看好、所以單開一部,一上手就是圍繞著他來傾力打造的大製作,李連結就墊底,隻是進去好萊塢的體係裏,扮演個精擅中國功夫的大反派而已。
    當然,能去好萊塢登堂入室演個重要配角,之於港港影壇而已,已經是找到出路,跳出三界外的存在了。
    在這裏麵,又數李連結跳的不徹底。
    他去年還依然在接港片,還是永盛的片子,他跟曾之偉聯合主演的,那是去年秋冬,梁泳琪當時正紅,被邀請過來演的女主角,叫《殺手之王》,一部都市武打片,好像是三月底、四月初就要上映了——據說是項老板要求他拍完這部戲才準走。
    正閑聊著,鞏利就來了。
    她跟林清霞很熟,雙方合作不止一次,之前林清霞在首都常住,也算常來常往,這時候來了,兩個女人先就大大地給了彼此一個擁抱。
    鞏利雙手抱著林清霞的兩邊胳膊,“你越來越年輕了,比去年年輕了好幾歲。”
    林清霞笑,徑直就伸手摸她的肚子,“幾個月了?我記得他說,四個月?”
    鞏利點頭,“四個月。”
    於是林清霞說:“到時候你來,到這邊來待產,我這邊全套的,傭人也比較會照顧月子裏的小孩子,省得你自己瞎折騰,傭人也未必敢全信。”
    鞏利又點頭,笑,“好啊!到時候讓這邊的人,給我的傭人做做培訓。”
    …………
    程龍的牌技居然超爛。
    他一進棋牌室,大家看到他,居然都主動歡迎他去自己那一桌,要求把某某某換掉——程龍摸口袋,掏出錢夾亮錢夾,“喂,隻有這些,輸光為止嘍!或者你們直接拿走好了,反正一會兒也會進你們口袋。”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今天來的人裏,罕少有人會自認不夠格跟程龍一張桌子打牌的,但的確人太多了,棋牌室已經負荷不下,於是王霏就咋咋呼呼,“還有別的牌沒有?再搬桌子來,我們去客廳打!”
    到最後生生硬湊了六桌。
    找個機會,林見鹿拉了鞏利,閃到一邊說話,“想幹嘛?造反呀?”
    她仰頭、微微地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吃醋!不造反。”
    “回頭也給你辦。”
    “你得了吧,我不要!我就單純想吃個醋。”
    麵對她這副樣子,說蠻橫也不蠻橫,說不講理吧還挺講理,林見鹿也是失笑,手指在她鼻頭上刮了刮,帶點寵溺,“三天不打……”
    她第一時間就接了,“上房揭瓦!”
    下一刻,卻又忽然張嘴,一口咬住了林見鹿的手指,咂了咂,又裹了裹。
    …………
    給林順安小朋友慶祝完滿四個月禮之後,當天晚上,林見鹿就帶著其實還有點懵的王組賢,一起登上了飛往阿美利加的包機。
    到那邊匯合了張愛嘉,稍微地休息一下,倒倒時差,然後,在阿美利加這邊一年一度的頒獎季裏,音樂類的三大獎,就開始了。
    全美音樂獎是第一家,有走秀,但無直播,分量很重,但理論上是輕易不頒發給外籍歌手的——林見鹿也算破了例,拿了年度最佳男歌手、年度最佳專輯和年度最佳新人,三個大獎,另外還給了兩個分類的小獎。
    也就算是開門紅了。
    雖然林見鹿內心裏,其實一直都不太在意獎項這個東西——還是那句話,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這些歌曲、這些作品,乃至這些所謂的“靈感”,都是哪裏來的,也很清楚人家就算頒獎,也是自己替別人領的。
    所以之前,什麽灣灣的獎,什麽港港的獎,選他不選他,他都無所謂。
    阿美利加這邊的獎在他而言也一樣。
    隻不過,之於阿美利加的獎項主辦方來說,想來也是兩難,不給林見鹿發獎,實在是太過於說不過去——就算是全美音樂獎,在過去多年裏雖然有著事實上的地域限製,但紅到林見鹿這個程度,已經深度影響全美、乃至影響整個時代,在這個時候,如果不給他發獎,反倒會失去在這個時期音樂史的地位。
    所以,那就隻好把獎發給他。
    林見鹿自己分析過,不用扯什麽黃種人拿不了大獎,也不用扯什麽一個中國人,不可能在阿美利加那樣大肆的賣唱片,乃至紅到邁克爾·傑克遜那個級別——前世那些被陸續在互聯網上披露出來的信息,使得林見鹿深信阿美利加是有這一套的,但是,為什麽還是紅了呢?為什麽還是拿獎了呢?
    他覺得,大概是因為自己紅的太過於猝不及防了,太過突然了。
    阿美利加的文藝圈子裏還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個那麽了解歐美文化,能寫出、唱出那麽符合阿美利加人的口味,乃至完全引領整個時代流行風尚的中國人,且近乎於沒有什麽積累的、慢慢紅起來的過程,直接一步成神了。
    這個來自中國的年輕人,一出手就沒有生澀期,直達巔峰。
    於是,大家都來不及思考和辨識什麽,也完全反應不過來的,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中國人利用阿美利加的市場,成了全球流行之王!
    不過林見鹿有心理準備,接下來,人家阿美利加的文藝圈子,就該漸漸回過神來了,應該就會查缺補漏——以後就算還有一個中國人,比自己還牛逼,他要想在阿美利加紅成自己這個樣子,也已經基本不可能了。
    當然,今年這個局,阿美利加的文藝界,就大約還是會選擇應對過去,大概率不會選擇直接無視自己——這就夠了。
    全美音樂獎拿了五座獎杯。
    接下來的格萊美,更是重頭戲——林見鹿再次帶著王組賢和張愛嘉一起出席,還登台唱了一首《Believer》,甚至還很驚喜地一下拿了三座大獎、四座小獎。
    格萊美四大綜合獎,年度最佳唱片、年度最佳專輯、年度最佳單曲,年度最佳新人,林見鹿隻漏了一個側重發給製作人的年度最佳唱片,其餘年度最佳專輯、年度最佳單曲和年度最佳新人,竟一舉全部拿下。
    十一提,七中。
    已經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可惜,最終還是不如1984年邁克爾·傑克遜的十二提八中。
    但林見鹿自己卻已經很是知足。
    不開玩笑,就他看來,接下來就算自己的第二張英文專輯又大賣了,且也再次拿下極佳的口碑,卻也大概率不會像今年這樣子拿獎了。
    當初提名剛出來,數了數十一個提名這個數據,林見鹿就已經覺得有種奇怪的排序感,等到頒獎典禮結束,再數一數自己拿到的七個獎杯,就更是忍不住會有一種想要發笑的感覺——似乎是故意,又說不上刻意,但最終的結果,卻就是如此精準地卡在每個都比邁克爾·傑克遜的封王之夜少一個的地方。
    這種事情,沒道理好掰,說不盡的玄妙感覺,卻也隻是感覺而已。
    全美大肆報道,全球大肆報道。
    王組賢忽然就在很多地方的很多媒體,尤其是在阿美利加這邊的媒體上爆紅起來——大家紛紛猜測,她是林見鹿的女朋友。
    無所謂了。
    接下來又是公告牌。
    單就業內而言,據張愛嘉說,阿美利加這邊的音樂類三大獎,其實全美音樂獎和公告牌音樂獎,是比較側重市場的,像全美音樂獎,甚至是由歌迷投票選出來的,公告牌更是純純跟市場熱度掛鉤,反倒是格萊美,它是一種類似技術工會和行業工會的角度,死摳技術,有很多技術獎,很多時候,其實並不全然地跟市場熱度同步,但是居然,格萊美才是全球最認可的頂級音樂大獎。
    甚至就連音樂人、歌手們,也都普遍更看重格萊美。
    林見鹿自己尋思,這大約就跟電影的票房、票房榜和電影獎差不多吧——我票房賣得好,就是賣得好,你給我頒發票房排行第幾的榮譽,我其實不太在意,這還用你說嗎?我就是賣得好啊,就是紅啊!反倒電影獎項,很多時候並不是絕對依靠票房說話,於是反倒讓導演啊演員啊等等,都趨之若鶩、很是渴望。
    無所謂了,在阿美利加稍稍滯留,再等著接下來的公告牌就是。
    然而,這頭領完了格萊美,轉過天來,第二天早上還沒吃早飯的時候,就接到了從內地打來的電話,他被告知,馬上要上《新聞聯播》了。
    就美東時間現在,首都時間晚上七點。
    並且接下來,央視希望林見鹿能趕回首都一趟,錄一期《焦點訪談》。
    好吧,一下子打亂了既定計劃,但怎麽說這也是個榮耀了——這倆節目,沒有一個是容易上的,能給十秒鍾的《新聞聯播》,都是天大的麵子,而《焦點訪談》更是一貫都是拿來揭露社會現象為主的,偶有一期正向的歌頌,一般二般的成績和成就,可是不夠資格上去。
    不過……也好。
    飛回去,錄一期吧!
    你非說你已經吊打了歐美,拿了格萊美,是很牛逼了,但上一趟《新聞聯播》,再給一期《焦點訪談》,豈不正好算是衣錦還鄉?
    把獎杯曬給國內的某些人看看!
    …………
    其實,就在林見鹿還在酒店裏摟著王組賢呼呼大睡的時候,太平洋彼岸這邊就已經炸開了鍋了——二三十年後有誰跑去拿了座格萊美什麽的,也不算什麽太大的事兒,也就歌迷自己慶祝慶祝得了,真要說全民的程度,不可能了,依然會覺得國外的獎項都比較牛的這個邏輯,已經算不得社會主流認知了。
    甚至說句不誇張的話,二三十年後的國內,不要說你隻是在音樂,或者電影這樣的行當裏拿了個什麽國外的獎了,就連整個音樂行業、整個電影行業,乃至整個娛樂圈,都已經很有點人憎狗厭、不太為社會主流視線所關注了。
    娛樂方式越來越趨多樣,別說沒能人,就算有能人,也已經再也無法獲得九十年代到零幾年的那種全社會矚目的超級關注度了。
    《熱減辣滾肥燙》的推廣視頻,說什麽勵誌,林見鹿上輩子刷到之後第一眼就恨不得趕緊劃走,某人拿了威尼斯影後,內娛有人想吹,直接劃走。
    同理,看見單純依那張臉,還不等視頻博主開吹,也不等人家開唱,林見鹿就已經忍不了了,必須立刻劃走——本質上就是已經對他們、對整個娛樂產業,都已經陷入了某種厭惡和輕蔑。壓根兒就不想關注什麽動態了。
    反倒是一批陳年的老薑老蒜,他們那些已經老了卻還沒死的歌迷、影迷,對於他們的動態、歌喉、演技,依然願意給一點關注——關注的也大約是自己的青春和回憶,而並不是真的對他們依然有多麽熱愛和追捧了。
    然而,現在是1998年!
    在1998年的當下,可不是那麽回事。
    在當下,外國的月亮,就還是特別圓的。
    整個國民經濟發展飛速,老百姓開始有錢了,開始有文化消費的需求了,於是,盡管盜版遍地,但是,各種暢銷百萬本的書湧現,各種文化名人湧現,港港明星被全民熱捧,盡管看的是盜版的VCD,聽的是盜版磁帶,但熱愛就真是熱愛。
    文化消費需求旺盛。
    但是有一說一,百年屈辱史,外加經濟的確是一直被人家吊打,這種物質層麵的落後,使得國民們初初有了些財富積累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向外看——想出國、去天堂,想證明我們自己的文化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等等,大概都是同一種心理,要麽試圖融入先進,要麽試圖被先進認可。
    一經認可,立刻肉身成聖。
    就比如說,隻要拿了歐洲電影三大獎的,就立刻晉升大師、甚至國師……
    格萊美?
    沒聽說過呀?什麽是格萊美?
    臥槽,阿美利加的最高音樂獎啊?全球第一?
    那牛逼呀!
    怪不得,那可是林見鹿啊!
    這下行了,這個牛逼,也得讓老外知道知道,咱中國人也有好歌,有人會寫好作品、唱好作品,你瞧瞧,真有好東西出來,老外也得服氣不是?
    要不說,還得是人家大老美這獎項公平,是那個,他就是那個,中國人,隻要你東西好,人家也認,給獎,發達國家嘛!人家自信!
    諸如此類。
    消息無需發酵,內地的央視、人日,港港和灣灣的各家電視台、報紙、電台,紛紛報道,於是美東時間晚上頒獎,正趕上首都時間這邊的早上,但是都等不及晚上了,幾個小時之內,各種電台、電視台的即時新聞,各種加刊、特刊,就把這消息弄到幾乎是盡人皆知了。
    國人之光!
    音樂大師!
    格萊美天王!
    征服全球市場之後,又征服了全球最苛刻的評委!
    球首位獲格萊美大獎的中國人!
    各種各樣的讚譽,各種各樣的頭銜,在格萊美那邊的頒獎塵埃落定之後,隻短短一個白天、幾個小時,就被港港和灣灣的媒體,都給戴到了林見鹿的頭上。
    …………
    晚上本來有酒局,約好的,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下午兩點半午睡醒來,臉陰沉了差不多快一天的陳愷歌,忽然就又打電話,把酒局給推了。
    李瑜很詫異。
    她和陳愷歌是去年春天,在一個飯局上認識的,李瑜是上戲1993級的學生,那時候還沒畢業,隻是被一位老師帶著,到首都來找找機會,卻意外地認識了大導演陳愷歌。
    她相貌清秀,在上戲時,就素有“小林清霞”之稱,同班的同學李兵兵等人,都說她簡直就是為瓊遙劇而生的相貌——然而仍會叫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是,大導演居然對她一見傾心,很快就展開了追求。
    然後……李瑜一下子就沉進去了,盡管那時候他好像還沒有徹底跟倪蘋分手。
    根本無從抗拒!
    那可是大導演陳愷歌呀!
    然後,甚至都沒等到上戲那邊徹底畢業,李瑜就跟他同居了。
    畢了業就幹脆直奔首都,甚而陪他進組《荊軻刺秦王》,貼心地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雖然隻認識了不足一年,但她卻已經深深地知道,自己這位大導演男友,是很喜歡酒局的。具體來說就是,他很喜歡那種無論在哪裏出現,都被周圍所有人捧著的感覺。而酒局往往如此。
    “怎麽又……不去啦?”
    她小心翼翼地問。
    陳愷歌臉上連一點表情波動都沒有,直接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說:“沒意思,一幫俗人,不想去了。”
    李瑜抿了抿嘴唇,過去他身邊坐下,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還是體貼地安慰他,“我知道你跟他不和睦,不過不就是幾句口舌之爭嘛,他拿了獎,又礙著咱們什麽事了?咱就算不替他驕……”
    “行了,閉嘴!”
    他今天顯得很粗暴。
    然而,短短不足一年的女朋友生涯,也讓李瑜對這種粗暴不太陌生了——自己的這個男朋友,才華滿滿,但也正是因為太有才華了,所以顯得格外自負,順著他時,他風度翩翩,簡直才子感拉滿,可一旦不順心了,他又顯得格外粗暴。
    於是不敢再勸。
    而陳愷歌似也無心再做別的了,歪到沙發上,一個人定定地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偶爾能看見他眼神冷得像冰一樣,似蘊無窮殺氣。
    忽然的某一刻,李瑜聽見他似乎說了一句,“草!怎麽讓他先拿了!”
    她愣了愣,沒敢回應,更不敢問。
    於是片刻之後,她又聽見自己這位大導演男友在那裏自顧自地嘟囔了一句,“你他媽也配!格萊美那麽多評委,也是他媽的瞎了眼!草!”
    李瑜抿嘴,還是裝沒聽見。
    隻是偶爾扭頭看過去時,能看到他滿臉的陰霾。
    忽然有人來電話,他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接通了,然後李瑜就恍惚聽到一個感覺有些熟悉的聲音,“是我!……你別跟人家置氣了,他人其實真挺好的!也不是那小肚雞腸的人,他現在肯定春風得意,是個跟他和解的好機會,送上幾句好聽的,事兒不就過去了嘛!他手裏又是港港又是內地的,好多電影公司,你又是做導演的,把關係搞好,還能有什麽壞處?”
    哦,大概是他的前女友,倪蘋。
    這聲音太熟悉了,隔著手機的音質,都能聽得出來。
    但他卻始終隻是聽著,不說話。
    電話那頭,倪蘋等了一陣,又問:“愷歌?怎麽了?也還在生我氣是嗎?”
    “你是不是也喜歡他?”
    不要說電話對麵的倪蘋,就連正站在廚房門口悄悄聽電話的李瑜,聽了這話都嚇了一跳——還沒聽見電話那頭倪蘋說話,陳愷歌已經繼續問:“你跟他上過床了,是嗎?這個王八蛋就是喜歡搶我喜歡的女人!他一直這樣!我跟你說過什麽,我惡心他!我惡心這個人!他媽的這家夥就是個小混混!你去南鑼鼓巷自己打聽去,就是個小混混!你……”
    電話忽然傳來嘟嘟聲,竟是那頭主動掛斷了。
    然而,躲在廚房門口偷聽電話的李瑜,這一刻卻說不上什麽開心或者生氣,隻是有些……況味複雜。
    能聽到陳愷歌大口的喘氣。
    李瑜越發不敢出去觸黴頭——但不知為何,今天的擔心,又似乎比之前要淡了很多。就好像是……好像是……有點失落感。
    客廳裏,他終於平抑了自己的情緒。
    已經聽不到那劇烈的、似乎蘊藏了無窮憤怒的喘息聲了。
    但忽然,又有電話鈴聲響起來,片刻後,他接了電話,仍是那副平和而低沉的男中音,“哎,剛子……”
    “凱爺,給您打電話,沒別的意思,勸您一句,您可能也不愛聽,但我得說呀……低個頭兒得啦!別僵著啦!您聽說了沒?要上《新聞聯播》了都!我托個大,我給您說和說和,鹿爺差不離兒能賣我個麵子……”
    “我操你媽!我用你說和?馮曉剛你他媽甭以為我聽不出來,他拿了個什麽狗屁的獎,你這條狗也跟著光榮了是嗎?也來踩呼踩呼我?好跟你的狗主子獻媚去是不是?我去你大爺的!”
    “嘿,凱爺,您這可就不知好歹了……”
    沒容他說完,陳愷歌直接掛斷了,思來想去,胸口劇烈起伏,他忽然抬手,直接把手機對著客廳的大電視就砸了過去!
    砰的一下!
    李瑜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
    等回過神來,驚魂甫定,她怯怯地走出廚房,看向獨自一人踞坐如虎的大導演,然後扭頭看向電視——倒是沒爛,挺結實,但砸出一個裂紋來,還是廢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試圖稍稍安撫兩句。
    “別生氣了,為一個不相幹的人生氣,不值當的……”
    然而他忽然扭頭,怒目而視,“你也喜歡林見鹿吧?林清霞就喜歡他,你是小林清霞,肯定也喜歡他!去吧,去吧,你也給他當小老婆去吧!”
    李瑜愣了又愣,“你……說什麽呢?我都不認識他!”
    “我讓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