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當成自家小輩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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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裏還有個賣肉的檔口,不過此刻案板上空空,鐵鉤上也光禿禿的。
    葉蕪的目光在略顯空檔的肉檔上停留了一下。
    旁邊一個正在挑揀布頭的大娘見狀,好心搭話,“姑娘,你想買肉啊?得趕早,明兒個早上五點,天不亮就得來排隊,屠戶拉來就那半扇豬,去晚了毛都撈不著一根!”
    “謝謝大娘,我知道了。”葉蕪感激地笑笑,心裏對物質緊缺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她沒在肉檔前多停留,目光在貨架間搜尋著。
    她的目標很明確——
    盛放漚肥的容器。
    很快,她就在角落的雜貨堆裏找到了目標。
    幾個大小不一的粗陶罐子,圓肚細口,看著挺厚實。
    蕭家雖然也有差不多的陶罐,不過看起來陳舊很多,但她現在的身份是客人,她不好直接討要。
    現在正好來了供銷社,她想用容器漚肥的話,就得先有容器,但如果用新買的陶罐來漚肥,就有點明顯的資本家做派了,不把錢當錢。
    所以她決定買這個新的,去跟林秀芝換那個舊的。
    她仔細比較著,最後挑了一個大小適中、看起來最結實的,之後抱著陶罐走到了櫃台邊,正好林秀芝也打完電話出來了。
    林秀芝的臉色有些複雜,眉頭微蹙著,似乎在消化電話裏的內容。
    她在看到葉蕪懷裏抱著的陶罐,明顯愣了一下,疑惑的詢問,“小葉,你買這個做什麽?”
    這東西既不能裝水,裝其他東西容量也不夠,充其量就是放點即時能吃的小鹹菜。
    葉蕪抱著陶罐,臉上露出一點不好意思卻又躍躍欲試的表情,開口解釋,“阿姨,我看咱們那塊菜地的菜苗有點蔫,長勢不太好。”
    “我在學校的時候,聽農技課的老師講過一種容器漚肥的法子,說是肥力足,見效也快,蕭熠庭說是地裏肥力不夠,菜才長不好,我就想……買個新點的罐子,回去跟您家牆角那個舊瓦罐換換,用那個舊罐子試試看,給家裏的菜地加點肥,看看能不能把菜種好點。”
    她語氣誠懇,眼神裏帶著點學生想實踐課堂知識的認真勁兒。
    林秀芝看著葉蕪沾了點灰的褲腳,又看看她懷裏那個粗笨的陶罐。
    再聯想她剛才那番關於‘農技課’、‘漚肥’的話,心裏那點因電話而起的紛亂思緒,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麵,猛地蕩開一圈漣漪。
    她丈夫電話裏的話言猶在耳,“……熠庭的結婚報告都遞上去了,態度堅決得很,他認定是爸的約定,信物也對,人也帶回來了……唉,認了吧秀芝。”
    “那孩子看著……聽熠庭說,警惕性很高,還幫著抓了個敵特線人,得了安全處的表揚信?這……成分上的事……”
    林秀芝知曉自己兒子已經打了結婚報告,心裏翻江倒海。
    資本家的小姐?
    眼前這姑娘,細皮嫩肉是沒錯,可那雙眼睛清澈見底,說起漚肥種菜,沒有半點嫌髒怕累的嬌氣,反而帶著那股認真勁頭。
    她見過真正的資本家大小姐是什麽做派,眼高於頂,手指頭沾點灰都要叫喚半天,會關心菜地蔫不蔫?會主動說要弄那些臭烘烘的糞肥?
    還有她丈夫電話裏提到的那封表揚信,更是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的天平上。
    難道……
    真的是他們先入為主,想岔了?
    這姑娘,或許真不是他們擔心的那種人?
    林秀芝心裏那堵成分的高牆,悄然裂開了一道細縫,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軟化和偏向,悄然滋生。
    她看著葉蕪抱著陶罐期待的樣子,語氣不由得軟了幾分,帶著點長輩的關切,“你這孩子,心是好的,不過咱家那塊菜地,能種活就成,不強求長多好。”
    “熠庭他爸和熠庭的工資、糧票,家裏吃喝還是夠的,不用你費這個心去弄那些……”
    她頓了頓,沒好意思直接說屎尿糞肥之類的詞。
    “阿姨,我不怕麻煩!”葉蕪立刻表態,聲音清脆,帶著點執拗的堅持。
    “我就想試試,在學校裏學了知識,就總想看看是不是真管用,要是真成了,咱家不也能吃上更水靈的菜嗎?”
    葉蕪可不知道林秀芝心裏經曆過了怎樣的一番掙紮。
    這肥她是一定要漚的,而且還是一定會成功的。
    至於是真肥假肥那是另一回事,她隻需要一個由頭可以說得過去,不然她空間的好東西怎麽拿出來吃?
    她可沒打算真來吃苦,也不想讓自己將就,所以一開始就要堅持自己想要的。
    葉蕪的堅持和眼神裏那點光,讓林秀芝心裏那點猶豫徹底消散了。
    罷了罷了,她丈夫都發話了,熠庭也鐵了心,這孩子看著也是個踏實過日子的樣兒。
    她無奈地笑了笑,帶著點縱容,“行行行,拗不過你,你想試就試吧,不過那舊罐子就夠用了,何必再花錢買新的?”
    “阿姨,還是買個吧。”
    她也不好意思占人家的便宜。
    這時,櫃台後的售貨員已經算好了賬,“陶罐一個,一塊二毛錢,外加半張工業卷。”
    葉蕪聞言,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掏自己縫在內衣口袋裏的錢。
    那是她從葉家帶出來的,身上放了一些,其餘的放在了空間裏。
    總不好要用的時候,錢還在空間,她也不好拿。
    手指剛碰到那卷得整整齊齊的毛票,一隻略顯粗糙卻溫暖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是林秀芝。
    “跟長輩一塊兒出來買東西,哪有讓你一個小輩掏錢的道理?”林秀芝語氣很自然,帶著不容置疑的幹脆。
    她利落地從自己口袋裏掏出錢和幾張票證,數好遞給了售貨員,“給,一塊二,半張的券,正好。”
    葉蕪見此,抿了抿唇。
    沒再跟林秀芝爭搶。
    否則倒顯得她有些不識趣。
    葉蕪抱著沉甸甸帶著泥土氣息的新陶罐,跟著林秀芝走出供銷社。
    午後的陽光有些晃眼,她微微眯起眼,心裏卻一片透亮。
    林秀芝這個付錢的舉動,已經不是對待一個‘可能成為兒媳婦的客人’的態度了,這分明是……把她當成了自家小輩在維護。